第005章 诊病
营帐外,仰起头,郎叶鸣望向高挂的一轮新日。
阵阵微风拂面,不由地,他闭上眼,深深地舒了口气。
此刻,他手中正握着一枚香包,一对暗红色的系绳半垂下来,随着风,轻轻摆动:
“这布包看上去很是精细。”“随手所出的寻常粗物,让郎将军见笑了。”
“这样的‘粗物’着实不多见啊。”“这是民女配以草药制成的香包。”
“好一个香包。”“这里面混了十余味草药,有生用之物、亦有炮制之品,具芳香通窍、祛散壅阻之功,长久佩在身边,可清利御邪。”
“记得,年幼之时,每逢暑热,族中的年长妇人便会亲手制一些香袋,佩在小孩子身上,说是可以避蚊蝇、不受虫咬。”“相传,古时候,每逢四、五月间,虫害肆虐;念及众生,上天便派了一位神仙下凡,察访民情,治理虫患。后来,神仙发现,虽同为天下人,心性却不尽相同,有的人好,有的人歹,所以,这位神仙便惩恶护善,掏出五色香袋对善良的人说:从今往后,每年五月初五,你们就身上戴香包、门上插艾蒿,如此,定能瘟病全除、祥光高照。正是从那儿起,但凡身上佩有香袋的大人孩子,虫害见了便会逃之夭夭,相反,没有香袋的恶人们全都染了虫毒疫病,最终,无医而死。”
“听姑娘这样一讲,这只香包,我是非带走不可了。”“若能入将军的眼,便是此物的造化了。”
“敢问姑娘,这一只香包受用多久啊?若是香气散尽……”“此香幽沉,经久不绝。”
“经久不绝,此话当真?”“秘方所成,民女不敢妄言。”
“万事皆有万一,倘若秘方失了灵验,姑娘可是欺瞒之罪啊。”“待万一之日,但凭将军降罪,民女无一不受。”
忽然,急促的脚步声停断了回忆。
即刻将香包收进衣袋,郎叶鸣稳稳转过身。
“将军,云将回来了。”
“人在哪儿?”“云将率一众兵马,已临近城关。”副将应到。
“带了多少兵马?”“足足有先前的三倍之数。”
更近前一步,副将用手比划出一个“三”。
略作沉顿,郎叶鸣一道令下:“传命云遮月候于城外,本将军亲自出迎。”……
四方的木匣中,杨掌柜取出一只紫色的香袋。
细细看着上面绣着的一对鸳鸯鸟,一时间,其神情凝重,思忆涌上心头:
“许家的小女,你究竟相中没有?”“爹,您不要再费心费力了,那些女子,我一个都看不中。”
“难不成,你要娶个天宫的仙女?”“天女亦有下凡的一日,儿子等着便是。”
“你……你当真要气死我啊!”“爹,您不要再催我娶亲了,我压根儿没那份心思。”
“我们杨家一脉单传,你若不娶妻、不生子,岂不要断了……”“儿子之见,婚配之事,比起延续宗族香火,情意相投、夫妇恩爱更是为重。”
“那便选一个与你投缘的,不就成了!”“只可惜,那位女子已然婚配,斯人无双,世间怕是再也寻不到了。”
“你说的这位女子,是哪家的姑娘啊?”“若论起缘由,此事归根结底是爹的错。”
“我……我如何有错?”“那一日,爹就不该让儿子见到那位女子,只此一见,满目满心,误了终生。”
忽而听到身后的推门声,回过神,杨掌柜放回香袋,合上了木匣。
“师傅,外面来了位新客。”
没有立刻回应,杨掌柜轻轻插上了木匣的铜锁。
“来人是位姑娘,身边还带着一个小丫头。”徒弟再说到。
“抓什么药啊?”“那姑娘说了,先瞧病、后抓药。”
听到这一句,杨掌柜轻轻一笑:“望、闻、问、切,这第一‘望’,你可看出什么了?”
“徒弟愚钝,连师傅的皮毛都没学到,更不敢说‘一眼断’的功夫了。”
又是一笑,随后,杨掌柜走到一旁的镜子前,正了正衣领:“诊病用‘术’,更要用‘悟’,见得多了、看得久了,入了心,你自然就悟出来了。”
“师傅提点,徒弟谨记于心。”……
看到屏风后走出一位一身白衫的男人,李婉嫣慢慢站起身。
步步相近,她先是望向他的一双眼,但很快又避开了目光。
“姑娘,这就是咱们广济堂的杨掌柜。”
“慕名登门、寻医问药,有劳杨掌柜。”李婉嫣行初见之礼。
顺势看向其头上的银簪,杨掌柜开口道:“冒昧一问,姑娘可是长久居于本地?”
这一问实在李婉嫣预料之中,她心里早已有了应对:“我本是居于益城,怎奈城中连年遭灾,这才投奔盐城,寻得兄嫂、求得生计。”
“益城,裨益之‘益’,名字虽好,却不得老天半分眷顾。”杨掌柜跟了一句。
“益城原名为‘宜城’,奈何徒具虚名,年复一年,于黎民百姓再难相宜。”
这一句,李婉嫣着实用了心思,她要以实为据、让对方相信她的话,找不出半点破绽。
可接下去,她刻意要回避的还是被杨掌柜引了出来:“我到过益城,那里似乎距盘城并不太远。”
“说到盘城,我倒是听过这个地方,但从未去过。”
听着李婉嫣的答话,几步之外,小玉儿微微低下头。
这一举动,被陪在一旁的小徒弟看在了眼里。
“一下子说了这么多,真是失礼了。”“没有,杨掌柜客气了。”李婉嫣应到。
“五斗!”“听掌柜的吩咐。”
“请姑娘入内阁,再换一只新的脉枕,我去净手,速速就来。”……
诊案前,李婉嫣与杨掌柜相对而坐。
落下竹帘,小玉儿候在了外边。
内阁之中,左右陈设古朴清雅,还有一尊香炉,静静地飘出缕缕香烟。
见杨掌柜推过脉枕,伸出手,李婉嫣落腕其上。
“姑娘尊姓?”“姓余,余音绕梁之‘余’。”
“可是夫姓?”
将三指搭在腕间寸关尺,杨掌柜再一问。
“未曾婚配,‘余’乃本家之姓。”
一字字,李婉嫣更添了几分谨慎。
“余姑娘有何不适?”“时有胸中窒闷,食不知味、夜寐不宁。”
听着病诉,杨掌柜三指交替,或轻或重、或浮或沉。
“此症已有多久?”“时日已久,反反复复。”
“先前可曾用过什么药?”“用过汤药,亦服过丸散,虽有功效,却皆不见痊愈。”
话音落,杨掌柜抬起手。
见状,正当李婉嫣准备换另一只手时,面前的脉枕一下被撤回了。
“余姑娘,你的病,我治不了。”
杨掌柜此言一出,顿时,李婉嫣的心暗暗一沉:“难道,我的病很重,已是无药可医?”
“广济堂没有‘心药’,姑娘的‘心病’还是另寻高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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