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五月 5、珍珠生病了

　　5  珍珠生病了

　　在新家已经过了好几天了。这里的确太好了。以前，白天太热，只能到处找地方躲凉快，大伙儿不得不挨到晚上才能到处转转找东西吃。而新家在堤坝和蔷薇瀑布双重荫蔽下不论白天还是黑夜都凉爽舒适，而且这里又有仿佛永远也吃不完的孑孓，于是大伙儿每天都举行“吃孑孓大赛”，看谁一顿吃的最多、吃得最快。对于这种又好吃又好玩又能除害虫的“三又竞赛”，三个朋友当然乐此不疲。当然，每次的获胜者都是个头最大的老六。

　　从前每天虾球和老六也就泡泡冷泉，晒晒月光。即使后来有了珍珠，它们仨也没找到更有意思的事情做。现在到了新家，它们可以随时在蔷薇蔓丛中追逐嬉戏，可以在堤坝的石缝中捉迷藏，还有虾球新发明的一个跳叶子游戏，就是选一片泡在水中的叶子，它们中的一个站上去，另外两个拽住叶尖用力把叶子向下拉去，然后突然一松手，叶子上的那位借着叶子反弹的力量纵身一跃，跳向远处的另一片叶子上，跳得最远的那个就是获胜者。这是虾球最喜欢的游戏，因为它最擅长弹跳，几乎每次都第一名，甚至有几次因为跳得太高，它在一瞬间还跃出了水面，体会了一下鸟儿们飞翔的感觉，那实在是太妙了！不过珍珠总是这个游戏的最后一名，因为老六还至少有两条后腿可以弹跳，珍珠却只能平平地趴在叶子上任由叶子把自己弹向任何方向。所以珍珠还是最爱玩捉迷藏，因为它的身体扁扁的，可以轻松钻进虾球和老六进不去的小石缝，所以每次虾球它们总是找不到自己，但轮到自己当“鬼”的时候自己却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它们，因此捉迷藏的时候，除了猜丁壳（就是“石头、剪刀、布）输了的时候偶尔当一次“鬼”，珍珠几乎没有当过“鬼”。

　　日子就这样开心地过着。孑孓大餐提供的丰富营养让三个朋友迅速成长。

　　这是一个傍晚，太阳已经不见了踪影，然而天空却依然明亮。正是三个好朋友吃大餐的好时候。

　　虾球高兴地蹦上水面吃着孑孓，“嗨！真是每一次吃都觉得这么好吃！你们快来啊！”

　　“啊哈！我来了！”老六也冲上了水面张开大嘴开始狼吞虎咽。

　　俩人大吃一通，都已经吃撑了的时候才发现珍珠居然没来！

　　“哈哈，珍珠，你睡过头了吧！”肚子撑得溜圆的虾球捧着自己的肚子笑哈哈地喊道。

　　“喂！珍珠！快起来吃饭了！”老六也跟着吆喝。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珍珠的影子。它们狐疑地游到珍珠住的小缝儿边向里张望。

　　“喂，珍珠。”虾球一边儿冲着里面吆喝，一边探眼向里张望，但是石缝里黑乎乎地看不清楚。

　　除了虾球自己的回声还有水荡进石缝的空空声没有任何其他的回音。

　　“它在里面吗？”老六有点担心。

　　“喂——醒醒啊——珍珠！”虾球提高了嗓门拉长了声音继续喊。石缝也立刻响起空洞的回声“喂喂喂——醒醒啊啊啊——珍珍……”但这次回声里夹带着一个虚弱的声音，“虾球……”

　　珍珠，是珍珠的声音！这虚弱的声音把虾球和老六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儿。

　　“珍珠！你怎么了？”虾球担心极了。

　　“肯定是昨天跳叶子太累，结果就累病了！”老六责怪着虾球。

　　“我也跳了！怎么没累病呢？”虾球白了老六一眼。

　　“总之它肯定是病了，你看它连出来的力气都没了！这可怎么办啊？”

　　虾球和老六七嘴八舌地争执着，珍珠又说话了：“你，你俩别吵了，别吵了！”虽然它尽力提高了嗓门，但它的声音还是很小。它顿了顿，似乎要重新攒好大的力气才能再说话，“我不是累病的，不怪你们。”

　　“看吧！”虾球立刻瞪了老六一眼。

　　“你别说话，让珍珠先说！”老六有点着急。

　　虾球只得闭了嘴，这时珍珠继续说道：“我前两天就觉得有点难受，今天上午一点儿也不想动弹，浑身胀得就像一动就要爆炸。”

　　“爆炸？”

　　这个词把老六吓了一跳。珍珠似乎没有更多的力气说话了。虾球觉得事态有点严重，表情严肃起来。它对着石缝大声地说：“珍珠，你能爬出来一些吗？我们看不见你，我觉得你得爬出来我们才能帮得了你！”

　　珍珠没有回答。这条石缝真是太窄了，俩朋友只能眼巴巴地盯着石缝口，期待着珍珠出现。慢慢地，一阵子悉悉簌簌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它们终于看到珍珠艰难地爬到了石缝边缘。

　　珍珠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趴着再不能动一动了。

　　“我想我可能要死了……”

　　这句话可把虾球和老六吓坏了。

　　“我刚才觉得自己脖子后面好像裂开个大口子，现在我都能感觉到河水在流进我的身体里，我可能真的活不了了。”

　　珍珠边说边又挣扎了几下朝洞口挪的更近了些。虾球和老六惊奇地看到了珍珠现在的怪样子。

　　“你怎么变颜色了？哦，不对！你怎么多穿了一个透明斗篷啊？”老六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呼起来。但它又很快发现显然这个“透明斗篷”把珍珠弄得非常难受，透过这个“透明斗篷”老六看到珍珠在里面难受地扭动着。

　　“哎呀呀！你到底怎么钻进这个东西里的呀？”老六慌了神，它试着用头轻轻地碰着珍珠想把它从“透明斗篷”里解救出来，它怎么也想不明白昨天大家不还好好一起玩吗，怎么今天珍珠就突然被装进了几乎是严丝合缝地包裹住它身体各个部位的“透明斗篷”里呢？

　　“虾球，你是不是有点镇定过头了啊！”老六对虾球现在的表现很不满。虾球却不以为然，它之所以不像老六那么惊慌，是因为就在它看到珍珠的一刹那就已经明白了一切。看着急得团团转的老六它却开心地来了个后空翻，“淡定，淡定，老六！珍珠没生病，你就放心吧！我保证最多一天时间，它绝对就好了。”

　　“是吗？”老六一脸狐疑。

　　“当然！珍珠这是长大了！它正要褪壳，说明它长大了！”

　　“长大？褪壳？”老六更不明白了，“为什么长大还要褪壳？我也天天长大怎么就没褪过什么壳啊？”老六边说边四下打量着自己。

　　“你当然不会褪壳了！你看看你自己有壳吗？”虾球简直哭笑不得，“这个嘛，大概只有我们有壳子的动物才会褪壳！”

　　虾球也做不出什么更科学的解答，于是干脆献身说法，“比如我吧，我原来也是很小很小的虾，说不定比珍珠还小。后来我不停地长大，但这壳子却不会跟着我长大，所以旧壳子就越来越紧，直到有一天它被撑破了，我们就从里面钻出来长出一个更大的新壳子。然后等我们下次再长大的时候就再换一个。”

　　这下子老六可算是听明白了，它开始觉得这事儿挺新奇，“珍珠，你听到吗？原来你没病，更不会死的！虾球说你只不过长大了。加油啊！珍珠！”

　　“对！加油！第一次总是没那么容易！”

　　珍珠受到了朋友们的鼓励，更重要的是它明白了原来自己是在长大，这让它的身体仿佛注入了新的力量，它开始使尽全力地在旧壳子里扭动，拼命地想要挣脱出来，然而又一段时间过去了珍珠筋疲力尽却徒劳无功，那个透明的罩子依然紧紧地罩着它。

　　虾球突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你这样不对，应该找个地方把旧壳子挂住！不然你使多大劲儿也没用啊！”

　　老六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它干脆直接上前想叼住珍珠裂开的外壳帮它扯开。但它还没碰到珍珠就立刻听到虾球大声的喝斥：“住手！老六！”虾球冲过来一把推开老六，“不准帮它！”

　　被虾球推了个趔趄，老六气哼哼地说：“你干嘛！怎么就不能帮忙？难道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珍珠难受，你还是不是朋友啊？我看这壳子从外面撬开要容易得多！”

　　“胡说！你知道吗？我要不拦着你，你就已经害死珍珠了！”看得出虾球可不是危言耸听，老六吓了一跳。看老六不再瞎折腾了，虾球才跟它解释说：“褪壳的时候可是最脆弱的时候，绝对不能受到任何干扰，也不能借助任何外力，只能全靠自己从壳子里面钻出来才行。这可能是我们天生就必须经受的考验，如果谁想偷懒靠别人的力量除去外壳，最后只能死路一条！这跟是不是朋友有什么关系？总之它只能靠自己！”

　　虾球的话说得斩钉截铁，老六听完更是惊出一身冷汗。它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刚才的好心竟然差点害死珍珠。眼见自己也帮不了什么忙，它只好闪身退后远远地看着珍珠，希望珍珠可以尽早完成褪壳。珍珠也不负众望，它听从虾球的话，弓着身子吐出几根细丝先把自己的尾巴挂在了身边的大石头上，挣扎了好一会儿，它终于先从背上裂开的缝隙里面钻出了头，老六和虾球喊着号子为它鼓劲儿，不过也许是开始费尽了力气，现在钢钻出头珍珠就又停下不动了。

　　虾球可有点着急了：“加油啊！珍珠！不能停，努力啊！”

　　“加油！努力！加油！努力！”老六干着急使不上劲儿。

　　在朋友们的鼓励下珍珠终于又鼓足了力气，它前后左右地摇摆着身体，借助扭动的力量想把自己娇嫩的新身体从壳子中脱出来。一次，不行；两次，不行……它尝试了好多次，终于有一截儿身体从壳子里脱出来了，珍珠借势猛力一扭，整个身体突然向外一冲，一个影子一闪弹离了石壁，大石头上顿时只剩下一个白色透明的空壳。

　　虾球和老六忙往珍珠坠下的方向寻去，一个崭新的珍珠出现在他们眼前！只见这个新珍珠颜色比以前略浅了些，而且浑身上下几乎都是半透明、亮晶晶地，很是好看。

　　当浑身再次被凉爽的河水包围，珍珠觉得说不出的爽快。毕竟平生第一次经历褪壳，它从难受到害怕到奋力挣扎再到最后成功，每个感觉都深植在它的记忆里了。原来成长就是这痛苦与挣扎后新生的欢喜。刚才重获新生的瞬间，珍珠心中充满幸福。但当它软软的身体渐渐落下重新接触到泥地时，它却疲倦得仿佛连思考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静静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虾球和老六刚放下悬着的心，可看到珍珠现在的样子又担心起来。“珍珠，你还好吧！”老六用头拱了拱珍珠，珍珠没有回答，它实在是太累了。然而刚才这一拱不要紧，老六却又着急了，“虾球，快过来看看珍珠！它，它怎么软乎乎的？你不是说它会长出新壳子吗？”老六的声音简直有一点惊恐，软乎乎又晶莹剔透的珍珠让它想到了水里的泡泡，一碰就破的泡泡。

　　虾球却依然很淡定，它也游到珍珠的身边看了看，“应该没什么大碍。褪壳嘛，我有经验，刚刚换上的新外衣都是软的，过一阵子就好了。”

　　老六将信将疑，“那它怎么不说话？”

　　“它是太累了。让它好好休息一下吧！”

　　老六从没褪过壳，所以虾球的经验就是绝对权威。不过细想来它觉得也对，看看珍珠除了软软的并没有其它异样，再想起自己身体变化的时候不也是又困又累的吗？想到这里它算是放心了。

　　老六与虾球聊着天，珍珠却完全没有听见朋友们的谈话，它已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挂上了高空。微风吹动水面偶尔泛起些许波纹，虾球和老六轻轻地趴在珍珠两侧看护着熟睡的珍珠，慢慢地，大家都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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