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当巴基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他开始慌张，口袋里的手捏成了拳头。
“对不起。”安娜突然说。
刚想问她为什么道歉的巴基感受到了唇上传来的温热，铺面而来的气息让他往后一个踉跄，才开始回笼的理智又被这个吻冲散。
安娜喘着气看着他被吻湿的嘴唇，听见自己猛烈跳动的心脏逐渐平静，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充斥着她的身体。
她抬起眼对上巴基的眼神，听到他说：“别说对不起。”
然后一双冰凉的手捧住了她的脸颊，晨光被高大的阴影挡住，两人的气息交错，触感柔软地不可思议。
周围的路人不自觉地都把目光从他们身上挪开，甚至加快了脚步绕行——公共场合下的亲密举动会让人产生不适。
他们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情侣，在火车站拥吻，不为了告别，为了相见。
当安娜再次找回理智，能够思考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们已经站在了火车站侧面的小巷里。狭窄的小巷空无一人，就连流浪汉都没有在这落脚。
她的双手放在巴基的腰两侧，而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发顶。
“咯咯……”安娜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巴基把自己的头抬起来，也无声地笑了起来。thisismadness
“whatnow？”（现在怎么办？）安娜抓着他胸前的布料，依然低着头。
她的手被抓住，然后视线被引导着对上了他的眼睛，巴基说，“你确定不用回去？”
“不确定……但管他呢。”安娜叹着气，“就让乔舒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吧。”
“和我在一起不值得你抛弃所有的遗产。”
“我们家并不富有。”安娜戏谑，“你不会让我损失超过一辆车的。”
他的胸膛发出愉悦的抖动，“我肯定比一辆车值钱。”
“的确。”安娜拿出手机，点开美国政府的通缉令，上面的0多到令人发指，“这够买十辆车了。”
巴基摸了摸鼻子，“所以我们回尼斯？”
不，不行，绝对不行。
安娜摇了摇头，思绪迅速，“乔舒亚有我在那的地址，我不想让他找上门来。”
“你真的很不喜欢这位哥哥。”
“非常。”安娜强调，提议说，“西班牙？既然你喜欢看海，那里的海也很不错。”
巴基看了看几个路人，把她又往小巷深处拉了拉，说：“我大概在那闹得有些大，所以不行。”
安娜确实在晨报上看到了一些关于西班牙的新闻，加油站爆炸，原因是线路老化。多么经典的手法啊。
“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如果她猜得没错，虽然没有出现在欧洲的电视屏幕上，但在帮助美国队长和黑寡妇逃脱之后，他现在应该才是国际刑警想要的头号人物。他们两人现在的处境是一样的，迫切地想要消失。
巴基揉搓着自己有些扎手的下巴，叹了口气，他连一个人的时候都不知道去哪，现在又怎么会知道？更何况无论去到哪里，对安娜来说都是一样的危险，但现在他却没有力气再把她推开了。
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了个大概，安娜拉起他的手，朝火车站的大厅走去，“不如这样，我们走进去，看看大屏幕上最近的一班火车，不论它去哪里，我们坐着它离开。”
巴基无声地点头，压低了帽檐，跟在她的身后。
维也纳，三次中转，九个小时。
“我希望你的德语和你的法语一样好。”安娜看着头顶的大屏幕说道。
“i\"llshowyou”腰间出现一只手搂着她朝着站台的方向走去。
大火被熄灭的那天晚上，尼斯市中心的停尸间迎来了一对夫妻，姗姗来迟的他们认领了烧焦的尸体，确认为音像店员工妮可·西蒙。
不仅如此，他们还拒绝了警方的尸检请求，并且请求警察立刻结案。这样的要求并不少见，意外发生后家属多以回避的态度处理后事，只希望死者能够赶快安息。
安排好一切，从警察局出来的这对夫妻走上了街角的一辆车。
高档轿车的后座被改成了面对面的座椅，擦掉了眼角边上的液体，女的那个面无表情地从包中拿出警局档案，交给那个带着黑色针织帽的男人。
一边扮演他丈夫的男人开口道：“做得很干净，一击致命。”
带着帽子的男人没有接话，翻看着手里的照片，拇指上的金色戒指在黑暗的车厢里依旧闪闪发光。
车门突然被拉开，冷风灌了进来，打破了车厢里的沉寂。
“刚去了她的公寓，已经清理干净离开了。”一个轻快的声音传来，然后一个身材匀称的金发男人挤了进来。
他的腿很长，撞到了对面的两人，这让他很不开心，“well…再见？”他对着两人挥手。
一男一女没有动，直到戴着戒指的手摆了摆，他们才打开车门。
“再见，乔舒亚。”
“再见，乔舒亚。”
他们留下两句告别后离开。
乔舒亚看着消失的人影，捏了捏冻红了的鼻子，“fuckingrobots”（傻逼机器人）
“知道她去哪了吗？”他身边的男人终于开口。
“火车站，之后就不知道了。”
男人手里的照片被“唰”地一声合起来，语气没变，但乔舒亚知道他并不满意这个答案，“找到她。”他命令道。
“遵命。”乔舒亚答道。
……
“你为什么还在这？”男人瞥了一眼他。
乔舒亚看着前座电子仪表盘上的3:43，不敢相信男人说的话。
“现在就去！”男人的声音里已经失去了耐心。
“遵命！”乔舒亚立刻下车。
白色的尾气扬长而去，夜里的刺骨凉意钻进了他的衣领，原本站得笔直的身体在车子消失在街角后松散下来。
长腿踢过街沿上的易拉罐，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撩起因为点烟而掉落下来的金发，喃喃道：“fuckingidiot”（傻逼）
路上安娜一直在睡觉，过去24小时发生了太多，她需要一些时间消化。
尽管闭着眼睛，她还是几乎一直保持着警惕，身边的热源提醒着她巴基就坐在身边，也许是在睡觉，也许是在留意每一个经过他们车厢的人。
她还能听见巴基偶尔摆弄左手时发出的细微金属声。
“他在这”这个想法让她的意识逐渐飘远，因为没有防身武器而绷紧的身体也渐渐舒缓。
到达维也纳的时候又是夜晚，安娜被巴基摇醒，他轻声凑到她的耳边：“我们到了。”
一出火车站刺骨的寒风直接将安娜最后一点恍惚吹走，见鬼，这里比法国还冷。
路面上的积雪被铲到了一边，出租车顶灯被积雪覆盖，他们拉开一辆车坐了进去，让司机送他们到市里的酒店。
听到巴基毫无障碍的交流，安娜毫不惊讶，“你的德语当然很好。”
知道她听懂了的巴基挑眉：“你也不错？”
“一个半学期。”她应对自如，“但足够能让我听懂‘酒店’了。”
司机带他们到了市中心的一家老酒店，没有身份信息的巴基只能让安娜自行去前台办理房间。
在安娜磕磕碰碰地重复了几遍他教的德语后，巴基叹了口气，“去吧，前台应该能听懂法语或英语。”
安娜笑着推开了玻璃大门，摇着头走到前台，用流利的德语向前台说：“给我两间房间，谢谢。”
……
站在电梯角避开头顶摄像头的巴基看着安娜拿出两张房卡，拿起一张塞进了自己的屁股口袋。
两间房间在走廊的一头一尾，安娜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人，挑起了眉。
巴基从她的身边绕过，拿过她的房卡，径直刷开门，打开门说：“这样我才能保证你的安全，安娜……从现在开始，你也在逃亡了。”
她看着他眼里的保护欲，走过去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轻一点，然后走进房门，留下巴基保持着开门的姿势笑着摇头。
房间不大，床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巴基站在过道中间，看着她拿出一些换洗衣服，然后看着她走进卫生间，看着她十五分钟后又从卫生间走出来，头发冒着水汽，身上散着暖气。
他突然觉得两间房也不错。
安娜尽力无视尴尬所带来的挤压感，告诉自己这就是情侣之间正常的相处。
可怜的安娜没人告诉她，一般早上才确认关系的情侣，并不会晚上就睡到同一间房间去。
“你在这很安全。”巴基突然说。
安娜看见他摘下了手套，黑金色的光泽在暖光下有些模糊。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摘下手套，手掌上的鱼鳞纹路一片片挤压，又舒展开来。
所以这就是那只大名鼎鼎的机械臂。安娜不禁咽了口口水。
见她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左手，巴基皱起了眉头，再次握紧拳头。
“你会伤害我吗？”她的声音很轻。
巴基微微侧身：“当然不，永远不会。”
“我不会介意的。”安娜呢喃道。
巴基错愕地抬头，对上她的目光。她坐在床尾，梳洗过的发尾还在滴水，浴袍只到膝盖之上，脸上还有洗浴后的红晕，表情单纯，眼里的直白让他害怕——像是邀请。
男人朝她走来，安娜才猛地回神，看着他在床尾停下，触电般地将裸露的双腿缩到了床上。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说了，放下姿态后□□裸的邀请，这就像宠物狗翻开柔软的肚子请求抚摸。而这一切都源于爱欲和性欲。
她是失去了感情，不是失去了知觉，人类最原始的□□需求她一直都很熟悉。只不过从来只是机体的渴望，她从不知道由爱而生的欲望如此强大，让她害怕。
她防御的举措并不是因为恐惧巴基，而是恐惧内心的臣服。这个“为了巴基，她能做任何事”的想法让她害怕。
巴基在她面前蹲下，将机械手撑在了地上，抬起右手轻轻抓住了安娜按在床单上的手，他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安娜说：“别害怕，在我身边你会一直安全，休息吧，我会睡在椅子上。”
说完，他起身走向窗边的椅子。
椅子正对着房门，椅背靠着落地玻璃，透过窗帘就是一览无余的街道，前后都是开放区域让那把椅子成了房间里最危险的位置，也是最佳观察点。
安娜跪坐起来，抓住了他的机械手，说：“你睡在我旁边，我会感觉更安全。”
保护欲不是他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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