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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幕后主使


第二天,天还没亮参加府试的考生们就汇聚在了府学门前,拎着考篮,按照秩序有条不紊地进入府学。

        在等待进场的众多考生里,趴在担架上的李宏宇最为引人注目,现场的考生纷纷诧异地望着他,相互间小声议论着,不清楚李宏宇出了什么事情。

        由于李宏宇的案子凌晨才审完,故而知道此事的人寥寥无几,即便是李家子弟也很少有人知道李宏宇昨天遭受了一场牢狱之灾。

        原本,赵广丰想让李宏宇在家好好养伤,毕竟李宏宇考取了江口县县试案首后已经可以获得秀才的功名,没有必要再考府试和院试。

        可李宏宇有他的打算,以尚能答题唯有坚持参加府试,即便是不能考中案首那么想必也能排在前五十名之内,这样就可以使得江口县考进府试前五十名的考生增加一名,也算是为江口县尽了一份心力。

        赵广丰见李宏宇心意已决,万般无奈下唯有任由他参加府试,由于李宏宇情形特殊故而知府柳文旭允许李宏宇趴在地上答题。

        府试与县试的流程类似,只不过只靠两场,一场正试,录取较宽,考中者即可参加院试,榜单以圆圈公布,以考号代替姓名。

        第二场是复试,通过正场的考生可以参加,也可以不参加,复试的第一名称为案首,与县试一样以长案的形式发榜,案首也将获得秀才功名,免考接下来的院试。

        虽然府试也要填写姓名、籍贯、年龄及三代履历,并且取具同考5人互结,以及廪生保结等,手续和县试差不多,但与县试不同的是,府试除了县试原有的一名认保的廪生外还要添派一名廪生作保,称为“派保”,有两名廪生保人。

        县试和府试考的内容基本上是一样,无外乎四书五经的东西,只不过出题人不同而已。

        就在李宏宇在府学考棚里答题的时候,襄阳城几家赌场关于府试案首的盘口发生了一个巨大的变化,那就是李宏宇的赔率从一赔二飙升到了一赔二十。

        很显然,赌场的人收到了李宏宇受刑的消息,因此并不认为李宏宇能考中府试的案首,因此纷纷提升了赔率。

        不过,赌徒们自然也不傻,稍一打探就知道了李宏宇被张氏等人诬陷并且挨了三十大板的事情,自然也不会押注在李宏宇的身上,没人相信李宏宇能拖着受伤的身躯夺得府试案首。

        与此同时,李宏宇的事情逐渐传遍了襄阳城的大街小巷,逐渐成为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李宏宇不仅是江口县县试案首还是赵广丰的外孙,自然能引发外界的注意和兴趣。

        李宏宇现在肯定没心思理会城里关于他的那些传言,趴在一张褥子上,胸前垫着一个枕头,聚精会神地应考。

        虽然趴在那里答题非产不舒服,也很费力气,但李宏宇别无选择,无论如何他也要把府试的正场给过了,否则将无法参加复试争夺案首。

        上午,襄阳县县衙。

        “大人,有人送来了一封信。”牛丰正慢条斯理地在公房里翻阅着手头的一本案宗时,一名手里拿着一个信封的差役快步走了进来,躬身禀报道。

        牛丰闻言眉头顿时皱了皱,不动声色地接了信封,昨天他刚审了李宏宇今天就有人送信,是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等看了信封里信件的内容牛丰暗自松了一口气,换上便装后带着两名贴身随从从县衙后门离开,很快就消失在了后门的巷子里。

        当牛丰再度现身的时候,已经在城西的一处红砖绿瓦的四合院前,一名随从上前敲着房门。

        没多久,一名男仆打开了院门,躬身把牛丰请了进去,牛丰由于着急进去故而没有发现那名男仆的眼神有些慌乱和闪烁。

        “娘子,你的脚怎么样了,有没有让大夫来看看?”牛丰驾轻就熟地进了院子,径直向一处卧房走去,进门前关切地问道。

        进了卧房的房门后牛丰顿时怔住了,只见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神色惊恐地坐在屋里圆桌旁的椅子上,一名五大三粗、脸上有一道刀疤的男子坐在那名女子的对面悠闲地自斟自饮,在那里喝着酒。

        不等牛丰反应过来,两名大汉一左一右地从房门两侧闪出,堵住了他的退路。

        紧接着,又有几名大汉从院子里的隐蔽处现身,控制了牛丰的那两名随从。

        “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绑架朝廷命官是杀头的大罪!”牛丰见状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看来先前的信是这名面带凶相的刀疤脸大汉逼着那名年轻貌美的女子写的,其目的是将他骗来,于是面色一沉,强自镇定地望着刀疤脸大汉。

        这名年轻貌美的女子是牛丰的外室,也就是他暗自在外养的女人,由于种种原因不方便让外人知道。

        刚才,牛丰接到了这名女子的信,说她上午不慎崴到了脚疼痛难忍,于是牛丰立刻关切地赶来查看,没成想落进了刀疤脸大汉的圈套里。

        “朝廷命官?”刀疤脸大汉闻言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一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短刀,啪地扎在了面前的桌上,吓得牛丰的那名外室花容失色差一点就尖叫出来。

        “你……你想干什么?”牛丰这下知道事态糟了,刀疤脸大汉根本就没把他的官位放在眼里,于是色厉内荏地说道。

        “你们做的事情让大爷的主子背了黑锅,天下间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刀疤脸大汉闻言阴沉沉地一笑,盯着牛丰说道,“如果不想惹麻烦的话就把幕后主使供出来,否则别怪大爷对你不客气!”

        说着,刀疤脸大汉拔出了桌面上的短刀,伸出舌头舔了舔冰凉的刀身,身上弥漫起了一股杀气。

        “你要是敢动本官的话,一定会受到官府的严惩!”冷汗顿时顺着牛丰的额头就流了下来,他意识到刀疤脸大汉并非善类,于是强自镇定地回答。

        “牛县丞,你好大的官威呀。”刀疤脸大汉闻言微微一笑,随后冲着立在牛丰身后的两名大汉使了一个眼色。

        两名大汉立刻会过意来,一名大汉随即从后面飞起一脚把牛丰踹倒在地,然后两人围上去冲着牛丰拳打脚踢起来。

        如此仔细留意的话就会发现,那两名大汉避开了牛丰露在外面的头部和手部等部位,专门选择那些藏在衣服里的部位打,使得牛丰疼痛难忍,苦不堪言。

        打了一阵后,两名大汉把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的牛丰架起来,拖到了刀疤脸大汉的面前。

        “告诉大爷,昨晚事情的幕后主使者是谁?”刀疤脸大汉揪住牛丰的头发把他的脸抬起来,阴沉沉地问道,“本大爷只问一次,不想再啰嗦第二遍。

        “杨……杨家二公子杨仁孝,所……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牛丰觉得嘴巴里有些腥甜,看样子有血从喉咙里吐了出来,连忙将其咽了回去,他现在已经知道刀疤脸大汉是亡命之徒什么事都干出来,因此也顾不上许多,连忙说道。

        “杨仁孝?”刀疤脸大汉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显得非常意外,随后瞪着牛丰问道,“他与李宏宇无冤无仇,为何要这样做?”

        “杨二公子以前订有一门亲事,是北河镇一个秦姓人家的女子,后来因为李案首那个秦家小姐的名节受损,使得杨二公子不得不退了这门亲事。”

        牛丰听刀疤脸大汉直接称呼李宏宇的姓名而不是“李公子”或者“李案首”,隐隐约约感觉到其好像不是李宏宇派来的,随后解释道,“后来秦家小姐与李案首订亲,杨二公子认为李案首设下诡计横刀夺爱,故而想要给李案首一个教训!”

        “原来是这样。”刀疤脸大汉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如果事情真的如牛丰所说的那样也就能解释杨仁孝为何要对李宏宇下手了,这种夺妻之恨是个男人就没办法忍受。

        “你如果有半句谎言的话,那么下一次本大爷就不会那么客气了!”刀疤脸大汉松开了牛丰的头发,然后示意两名架着牛丰的大汉退下,面无表情地瞪着牛丰说道。

        “本官所言句句属实,句句属实!”牛丰只觉得身上跟散了架似的疼,连忙回道。

        “好自为知!”刀疤脸大汉瞅了一眼牛丰,起身领着带来的手下扬长而去。

        “大……大人,要不要去报……报官。”等刀疤脸大汉走后,牛丰带来的那两名随从连忙进了屋里,其中一人结结巴巴地望着身上布满了脚印的牛丰问道。

        “你个猪脑袋,你要是一报官岂不是都知道本官在这里有外室!”牛丰一屁股坐在一张椅子上,面无表情地冲着那两名随从喝道,“记住,今日之事绝不能外传,否则本官饶不了你们。”

        “小的遵命。”两名随从连忙躬身回道。

        “还杵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医官给本官找跌打酒!”牛丰此时心中憋了一肚子火,不耐烦地冲着那两名随从吼道。

        两名随从见状不敢怠慢,连忙脚底抹油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前去给牛丰找跌打酒。

        “老爷,都怪妾身,如果不是妾身的话老爷也不会受此凌辱。”牛丰的那名年轻貌美的外室哭哭啼啼地来到了他的面前,满是懊恼地说道。

        “娘子,这不怨你,是老爷惹来的祸事。”

        牛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老爷原本以为只要对付赵广丰,现在看来老爷错了,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一股老爷不知道的势力!”

        “老爷,他们竟敢殴打朝廷命官,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您要是上告的话官府肯定会严查此事,把那些行凶之徒和幕后主使者给查出来。”

        那名外室一听不由得擦了擦眼泪,气鼓鼓地向牛丰说道,殴打朝廷命官在大明可是重罪。

        “娘子,切不可意气用事,如果他们的后台够硬老爷的这顿打算是白挨了。”

        牛丰闻言脸上顿时流露出了一丝苦笑,在那名外室眼中他是堂堂的大明正八品命官,可在襄阳城一些权贵眼中他真的狗屁不如了,别说是打一顿了,就是把他整死了也能上报个“抱病而亡”。

        只是,牛丰不清楚刀疤脸大汉等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好像并不是李宏宇一方的,在他看来赵广丰是个光明磊落之人绝对不会做这下三滥的事情。

        况且,这个时期动他的话很显然对李宏宇不利,外界肯定会怀疑是李宏宇动的手,因此李宏宇一方的人再怎么也要等童试考完再找他的麻烦。

        “莫非……”猛然间,牛丰想到了一个可能,脸上的神色顿时就是一变。

        “老爷,你怎么了?”那名外室见状不由得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牛丰稳定了一下有些激动的心神,对那名外室说道,“本官身上有些难受,扶本官到床上躺着。”

        那名外室不敢怠慢,连忙搀扶着牛丰往床边走去,一路上牛丰的眉头紧紧皱着,脸色异常阴沉。

        就在刚才,牛丰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刀疤脸大汉是杨仁孝派来的,其目的很简单,那就是激怒他把被打的事情捅到官府,这样一来的话李宏宇首先就要受到外界的怀疑,其名誉必然受到损害。

        牛丰与杨仁孝之间的交往只是利益的一种交换而已,两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朋友,所以牛丰认为他被杨仁孝背后捅上一刀也是有可能的,很显然杨仁孝希望看见牛丰紧揪着李宏宇不放。

        不过,这只是牛丰的一个推测而已,自然不可能告诉他的外室,女人的嘴都是不牢靠的,天知道何时就给他惹来了麻烦。

        “老爷,您就这么算了不成?”牛丰在床上躺下后,那名外室脱下了他的上衣,只见身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不由得忿忿不平地说道。

        “老爷估计要调往布政使司任职了,只要能离开这里这点儿委屈算得了什么!”牛丰闻言嘴角流露出了一丝笑意,压低了音量不无得意地说道。

        “妾身恭喜老爷!”那名外室闻言顿时面色一喜,连忙福身向牛丰道贺。

        原来,湖广布政使司衙门里将有一个正八品的官位出缺,杨仁孝答应帮他运作得到这个官位,故而牛丰才与其合谋算计李宏宇,很显然经历了这件事情后他很难再在襄阳城待下去。

        虽然同为正八品的官,但在布政使司衙门任职可以接触到高官显贵,很显然更利于牛丰以后的仕途。

        牛丰并不怕杨仁孝食言,恐怕做贼心虚的杨仁孝巴不得他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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