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知晓天空之蓝的人
七海夜很想点一支烟说起从前，但医务室里不能吸烟……无关于学校的规定，而是七海夜给自己画下的圆圈。
“真绪小的时候是个非常讨人喜欢的女孩，村里的人都是这样说的。”七海夜倚在实验台旁边，眼神有些迷离，好似透过医务室里飘散的消毒液的气味，看到了十几年前的北海道乡下：“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但放在真绪身上，比起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其他小女孩，不论是谁都更喜欢磕倒了自己站起来的真绪。”
“听起来，您以前真的很喜欢浅井。”夏目直树静静地听着七海夜的故事，沉默了片刻，又接着说道：“究竟是什么改变了她，又是什么改变了您呢？”
七海夜摇了摇头：“有一点你说错了，我现在也很喜欢那个小家伙。血浓于水的亲情或许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那终究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
“而且，时间的确会让一个人改变，但变的并不是真绪，她从小就是那样，长大了只是性格更冷漠了些……也难为她了，童年还没结束便孤苦伶仃只剩了自己，也不怪她冷漠。把自己的心包起来就不会受伤，曾经我刚从北海道出来的时候举目无亲，也是这么过来的。”
七海夜叹了口气，“真难为她了，那么小就开始体会人间疾苦了。”
她顿了顿，看向夏目直树，嘴角微微一笑露出了一种无奈的神情：“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变的不是她而是我。”
和泉澪静静听着，插不上话。
她只觉得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地了解浅井……这个曾经被她当成情敌直到现在的青梅竹马。
就如同西方的热吻与东方的一二三情书、月色真美，或含蓄或奔放，在爱情面前并无高低贵贱。
那究竟是青梅亦或是天降，在爱情面前就一定有个孰高孰低吗？
我看未必。
凡事都讲究一个情字一个缘字，你情我愿的分明，又有谁敢说一定呢？
和泉澪内心虽然觉得浅井是个棘手的情敌，但她并没有打算将自己情窦初开的暗恋拱手让人。
或许……知道一些夏目君和浅井同学过去的事，就能更清楚他们之间的感情了吧？
夏目直树现在脑子里很乱，自从知道了浅井跟自己是同村之后，他就有很多事想不通，也有很多事情想要去想通。
“您跟浅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夏目直树问道：“她对您……”
“恨我对吧？”七海夜笑了笑，丝毫没有什么顾忌，“直接说就是了，她讨厌我都快把情绪写在脸上了，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七海夜骤然收敛了笑容，扬了扬微酸的脖颈，看向天花板，略带怅然：“她恨我是因为我当了叛徒，照这么说，我也确实对不起她。”
“叛徒？”夏目直树一皱眉。
“违反了约定好的事情，可不就是叛徒吗？”七海夜回答道：“小时候她词汇量少，可不知道从哪学的这么个词……那天夜里我离开村子的时候，她穿着一件火红的棉袄出现在村口，带着哭腔骂我是叛徒的那一幕，这辈子都忘不了……”
“我来到东京租好房子，醉了三天之后收拾好自己，提起笔来画的第一幅画，就是她站在村口小小的身影，那幅画被我一直收藏着，年前把姐姐的老房子买回来过去看房的时候带回去了，现在挂在北海道。”
七海夜揉了揉自己的大波浪秀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看没看过《知晓天空之蓝的人》？”
夏目直树一愣，摇了摇头。
“那个……我看过。”和泉澪举着小手，看着两人的目光齐刷刷移过来，有些不好意思：“我挺喜欢看动漫的。”
学姐是个隐藏的二次元宅女这件事，夏目直树是知道的。
她表面上是标准的现充，但因为和泉悠贵以前在吉卜力工作室干过的缘故，学姐从小就喜欢和动漫有关的一切。
但是跟雨宫千鹤那种资深ACG游戏宅不同，学姐只看名气很大的名作，跨风格看，例如学姐看过EVA也看过君名，看过《全职猎人》也期待《铃芽户缔》。
甚至夏目直树刚跟学姐关系融洽那一会儿，两人放学一起走的时候，他还问过学姐最喜欢的动漫。
出乎意料，和泉澪的回答居然是《星际牛仔》。
夏目直树甚至都没有听说过，《星际牛仔》的年纪比他都大，后来还是为了更深入了解学姐，他才去看了这部号称一个世纪最后的浪漫的番……
然后他没看懂，这下更不了解学姐了，郁闷了好久。
“讲的是在大山环绕的小镇里有一对幸福的姐妹，姐姐喜欢音乐向往大城市，决定跟男友去东京闯荡。”和泉澪回忆着《知晓天空之蓝的人》的剧情，不算太艰难，因为这部电影很好看，给她留下的印象还蛮深的：“结果在准备离开家乡的关键时候，因为事故姐妹俩失去了父母。姐姐便忍痛放弃了前途，留在小镇里照顾还不记事的妹妹，从此长姐如母。”
“妹妹一天天长大，过了十三年，当妹妹也到了姐姐当初的年纪时，妹妹也向往小镇外面的生活。这时候妹妹开始抵触死板守旧的姐姐，认为她留在这个小镇里就是荒废人生。同时也很内疚姐姐因为自己放弃了更好的未来。直到有一天，妹妹遇上了时隔十三年回到故乡的姐姐当年的男友……”
“好了，到这里就行了。”七海夜出声打断了和泉澪的复述，摇了摇头：“真的很像，以至于当初我为了学习画风而看这部电影的时候，在电影院哭出了来呢。”
“真是有够丢人的，说自己哭鼻子的往事。”七海夜眼神眯着仿佛在笑，慵懒的气质让夏目直树想到了夜晚的星。
“我跟那个小家伙的故事，跟这个故事正好翻过来。”七海夜叹了口气：“我们的故事里没有什么男友，有的只是一个向往大城市的女孩和她的姐姐，跟姐姐的女儿。就这么简单。”
七海夜想了想，“也许还有可恶的浅井家，但那都不重要了，浅井家的人死绝了。”
夏目直树一愣，“那个……七海校医，浅井她……”
“在我心里真绪一直都是七海家的人，”七海夜眼神多了些许认真：“浅井真绪这个名字，甚至还不如夏目真绪好听呢……依我说还是叫七海真绪最好听。”
“校医您怎么能这么说……”和泉澪脸色有些红，不是害羞的，是急的。
什么夏目真绪呀，校医您可不能随便乱说的！
七海夜挑了挑眉，嘴角微扬：“那……夏目澪？”
嘭。
一声轻响，就像是闷炸的炉子，和泉澪的连肉眼可见的通红之后，头顶冒出了一股白烟。
七海夜恶作剧得逞似的笑了笑，一句话把和泉澪CPU给烧了，还蛮有乐趣。
夏目直树无奈的看了眼七海夜，心想你们姨俩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乐子人都一个样！
真是的，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俩是亲戚？
“学姐？学姐你没事吧？”
“夏目君，我头有点晕。”
说完和泉澪就要往夏目直树怀里倒，夏目直树一看这还了得？总不能趁着学姐宕机的功夫占便宜吧？
君子非礼勿动！
一边想着他一边要抽身，结果让七海夜微微屈膝，用膝盖在他腰眼上这么一捣。
夏目直树顿时感觉腰关发麻小腹发热，心里震惊七海夜对穴位的精通之余，心里默念“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显然七海校医那边更危险一点。
那就对不起了学姐，恭敬不如从命！
夏目直树又一个马步扎稳，任由学姐稳稳当当落在自己怀里。
“你没事吧学姐？”夏目直树连忙关心。
夏洛克·和泉·福尔摩澪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尝试重启大脑三十多遍，终于跟那拖拉机手摇摇杆似的打着了火。
但当她一睁开眼睛发现是夏目君帅气英俊的脸庞时，再察觉到自己正躺在一个温暖炙热且坚实的胸膛里，和泉澪直接两眼一闭头一歪。
昏也要昏在夏目君怀里，属于是触发强制关机条件了。
和泉澪闭上眼的最后一秒，想的居然是夏目君的怀里软软的……原来男孩子的胸肌在不用力的时候是软的。
七海夜用一种玩味的笑容看着他俩，心想这也算是完成了真绪那个小家伙交代的任务了。
“我到点下班了。”七海夜看了看手腕上的女士链表：“医务楼里会有其他医生接班，听说这次校园祭规模空前，还会有画展。大学里藏龙卧虎，说不定就有什么有名的画师其实是个学生潜藏在校园里……我去开幕式看热闹了，你们走的时候把门锁上就行。”
说罢七海夜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扔给夏目直树，夏目直树害怕砸到学姐，连忙伸手去接。
“那就这样，拜拜~”七海夜捏了捏手指，刚欲转身，突然又转回头来严肃说道：“我走之后就会跟前台说停止接待病人，半小时后他们才会来查岗……也就是说半小时内，绝对不会有人来的，你们不要干坏事哦~”
夏目直树咽了咽口水：“不会的，校医您放心吧。”
七海夜眯了眯眼：“门也是隔音的，只要关上门，就算是平时里我给女孩消毒的时候，那些女孩叫的再大声，也不会被隔壁听见的。”
夏目直树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样是放在以前，他肯定就拍着胸脯，举双手保证绝对不会干坏事了。
但……
现在，他听出了一点话外之音。
“七海校医，您想说什么？”
“而且我平时在医务室里烤肉泡咖啡，这么违反校规的事情，学校也从来不会找我……你知道是为什么的对吧？”
夏目直树小心翼翼、试探性的问道；“因为没监控？”
“小家伙还蛮聪明的嘛。”七海夜笑意更甚，这次是真的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给他们拉上门帘再出门关门。
伴随着高跟鞋在走廊里的声音逐渐远去，医务室里最终归于平静。
只剩下了彼此粗重的喘息声。
而且和泉澪的喘息声明显要比夏目直树还要重一些。
“那个，学姐？”
没有回答，和泉澪躺在他怀里背朝着他，看不到脸。
夏目直树挠了挠头，略显尴尬：“那个学姐，你对面就是镜子。”
和泉澪这才猛然看向对面，镜子里夏目直树正一脸窘迫地跟自己对视！
装睡被发现了！
和泉澪一个猛子坐起来，挪着屁股坐到了床头去，背对着夏目直树，缩着脖子。
他俩一个坐在床头一个坐在床尾，气氛一时间尴尬和暧昧到了极点。
夏目直树甚至能隐约透过学姐秀发的缝隙，看到她连脖子根儿都红透了，更别说是那红里带着粉的耳朵了。
“学姐……”
“夏目君闭嘴！先不要说话！”
和泉澪略带严肃但更多的是可爱。
夏目直树憋着笑，看着学姐因为害羞而发抖的肩，还得强作镇定地反扣自己帽子，用了点了点头，配合她演戏。
“好的学姐，我不说话。”
这次是真的不能再说了，再说要憋不住笑出声了。
学姐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大概过了四五十秒，也或许有五分钟吧，夏目直树不清楚，因为看着学姐可爱的背影仿佛时间流速都变慢了。
就这么过了一小会，和泉澪才慢悠悠地、挪着身子靠过来。
那慢速的样子，就好像是只要自己够慢，就不会被夏目君发现自己在悄悄靠近他一样。
终于学姐挨过来了，鼓足勇气转过头来。
那因为害羞导致大脑过热脑门出汗黏着的青丝还有几根俏皮地乱着，脸颊略有潮红，可眼睛就是强作认真。
只要我不害羞，害羞的就是……
和泉澪差点没绷住，不行，骗不了自己！
真是羞死人了！
装睡结果对面就是镜子，自己脸上的窃喜和偷笑被看得一清二楚什么的……羞死人了！
但没等和泉澪开口，一个小小的挂坠递到了眼前。
夏目直树脸上带着些许宠溺的笑容，晃了晃手指，套在手上的钥匙挂坠也随之律动着。
那是一个动漫人物的迷你手办，被做成了钥匙挂坠。
是《风之谷》的女主角。
也是夏目直树摸奖的奖品。
和泉澪一愣，害羞的神情荡然无存，只剩下了疑惑。
“夏目君……这个怎么会……”
“学姐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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