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月下围堵
傅红一叶负着四人飞出院墙,脚下不停,一旋身又飞上一座屋顶。身后传来陈近发喊:“别让反贼跑啦!”梁王府大门登时被蜂拥而出的官兵踏烂,幽鹤二老身子一晃,也翻身上了屋顶。如此大的动静,四周百姓早已从梦中惊醒,一看外面阵仗,都是吓得缩在自家屋里,大气不敢出。
傅红一叶脚下生风,他内力悠长,纵然负了四人,在屋顶也是如履平地。他不愿多做纠缠,跃过一道房梁,将身一折,已稳稳落在一条巷子中,面前正停了一辆马车。原来他心思缜密,早已准备妥善。
几人落地,梁夫人面色煞白,胸口一滩血液触目惊心,被梁王紧紧抱在怀里,梁缜在一旁不住哭泣,梁夫人微微睁开眼睛,拭去儿子泪水,勉力笑道:“缜儿别哭,为娘没事的。”说着忽然又吐出一口血来,引得父子二人一阵惊呼。傅红一叶瞧她伤情,心下凝重,屈指连点她几处止血大穴,忽听后方脚步声大响,忙让四人进了马车,嘱咐傅安照顾好三人,自己坐在车前,一甩缰绳,马儿嘶鸣一声,撒开四啼跑了起来。
四周景物倒飞,傅红一叶驱着马车在城里一阵狂奔,他对城里路况甚熟,忽转忽折,官兵无处封堵,又转过几条巷子,身后追兵渐渐不见了。正在这时,傅安忽然从车帘里钻出脑袋,泣声道:“爹,大婶她......好像快不行了。”话音刚落,蓦地两声悲呛从车厢里传出:“芳儿!芳儿!”“娘!”
四野万籁俱寂,官兵早已甩在后头,傅红一叶嘞住缰绳,将车停下,掀开车帘朝里望去,只见梁夫人双目紧闭,躺在座上,已没了呼吸,一只手尚抚在儿子脸颊上,神情含着不舍。梁文宽和儿子握住她的手,不住哭泣,声音且悲亦哀,直透云霄,傅安也被这股悲声感染,眼角忍不住流出泪来,,转头看到爹,不由低低喊了一声。
傅红一叶虎目微微含光,默然间叹了口气,放下车帘,重将缰绳一甩,“啪”地一声,马儿吃痛,急急飞奔。
“驾!”他心知不痛快,忽从腰间取下一壶酒,咕噜噜大喝几口,直喝的热气直冒,胸口发烫,忽觉手中一松,酒壶已被夺去,侧目看去,梁王不知何时也坐到车前,将烈酒仰头灌下。
“咳咳。”
傅红一叶拍拍他的肩膀。
梁文宽脸上悲戚,神情苍凉,眉目间竟似陡然老了十岁。“多谢傅兄。”他低声道。
傅红一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暗叹一声,陡觉车后风声大响,扭头去看,只见“幽鹤二老”一左一右,正踩着夜色,飘飘追来。只见这二人身影模糊,足下似未碰地,身若鬼魅,眨眼间与马车越来越近。
忽然白鹤右手一抖,一条钢索自袖间飞出,去势迅疾,牢牢勾在马车后梁上。青幽身子一抖,凌空踩上钢索,三两步已跃上了马车。傅红一叶冷哼一声,将缰绳交给梁王,跟着双手一撑,人已飞上车顶,双足倒踩车梁,稳若磐石。
青幽面露凶光,想也不想一剑刺来,傅红一叶脚下轻转,避开来剑,暗道需要速战速决,当即运劲于臂,不见如何发势,呼啸中已是一掌拍去,青幽运剑回防,不妨傅红一叶这一掌来的甚快,已是阻拦不住,胸前忽缩,竟凹陷寸许,堪堪避开这掌,右足发力,就要踩烂车顶。
傅红一叶见他武功诡异,重哼一声,忽的踏上一步,变掌为拳,一招“伏虎拳”应势而出,其劲如山,较方才那掌更加惊人。青幽心下一慌:“罗汉伏虎拳?”匆匆护住心口,只听一声闷响,青幽胸前一痛,顿从车上倒飞出去,在空中连翻了数个跟头,就要一头栽下,白鹤收了钢索,匆匆赶上,将他接住,一看马车去势已远。
“哎,我若有傅兄这身武功就好了,芳儿她......也不会死了。”梁文宽重将缰绳交给傅红一叶,幽幽叹息。
“在下武功虽好,也不过是个莽夫,梁兄你不会武艺,多年来却为天下百姓竭尽所能,为国为民,不知救了多少性命,实非傅某莽夫行径所能比。”傅红一叶安慰道。
梁文宽苦笑一声,悲声道:“救了天下人又如何,我只想救芳儿一个。”
傅红一叶无言,转头望向远方夜空,只觉暗沉沉的,隐约看见一角城墙,当即催马疾奔,陡听身后传来一声轰鸣,震天大响,跟着天空闪起红色焰火,眼前被照的大亮,他心下一惊,知是官兵点燃了烟火传讯。
“这是.......”梁王也是一惊。
张望间,前方已响起震天脚步声,紧跟着一根根火把映入视线,顷刻间整条大街大亮,仿佛都被火焰点燃。
“梁兄你先进去。”傅红一叶沉声道。
“小心一点。”梁王不会武艺,自知无法帮忙,于是又钻入车中。
傅红一叶驱停马车,静静坐在车前,眼前一排排军士列阵若云,挥舞着长刀大弓,向这边前呼后拥而来,前方一人身披铁甲,骑在马上,正是张一刀。
“宫中禁军都出动了么?”傅红一叶神色肃然。
“教头,收手吧!”
“是啊,教头,你逃不走的。”
傅红一叶看过去,禁军前头,两个军官焦急叫道,却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汉子,只是此刻身不由己,奉命拿他。
他缓缓摇了摇头,走下了车。那两个军官还在急劝,张一刀浓眉紧皱,望着那人心中微觉苦涩。
傅红一叶临阵而立,手中大刀沉立于地,只听他沉声道:“朝廷尽是奸猾小人,不知害了多少良善义士。你们能不管,天下人也能不管,傅某却不能不管。”他语气坚定,几如山岳,就好像他手中的刀一般,漆黑、坚硬、深沉,让人一望便心生折服,仿佛没有什么能阻挡他。
“还记得我教过你们么,战场上绝不留情。”夜风蓦地吹过,卷的他衣袂作响。
两个军官叹了口气,张一刀无奈摇摇头,猛一挥手,大喝道:“拿下反贼!”
军令如山,陡听众军士猛地发喊,挥舞着大刀冲了过来,脚步震天,刀光摄人,若是寻常人身在此地,定然要心胆欲裂,吓得动都动不了。
流星银月,黑云夜深,傅红一叶一刀在手,耳边纵然震天动地,心中反是一片宁静,只见他双目陡然大张,身子一晃,人已化作一道黑影,挟着冷冷夜风冲向大军。
众军士只觉眼前黑影一闪,一个大汉已出现在了跟前,黑衣如墨,神情沧桑,一名军士挥刀砍去,却手上一麻,如遭雷击,钢刀已是断裂,未及转念,陡觉胸口一痛,身子已倒飞出去,撞倒一片士兵。傅红一叶不愿枉杀人命,动手间仍然拿捏着劲道。只见他在人堆里左突右闪,将手中长刀舞的如光幻影,只讲众人兵器砍断,而后腿起旋风,军士尽皆倒飞出去。
但敌人实在太多,一波一波前呼后拥,许多倒地的官兵虽然重伤,但后面的人一见反贼不下杀手,虽不知何故,但胆量也放宽了许多,砍杀间更加凶狠起来,傅红一叶顾及马车,顿被牢牢围在中间,他已刀撑地,又踢飞几人,一看局势,心道非要下杀手不可了。
张一刀眼看于此,深知他秉性正直,叹了口气,忽而将手抬起,大喝一声:“弓箭手准备。”手却迟迟不落下,两眼直盯着傅红一叶,双眉耸动,似有话语。
傅红一叶看他神情动作,微觉疑惑,略略思索后顿知心意,蓦地扫开几名官兵,旋空一跃,踩着一人向他飞去,顷刻间已落在他那匹宝马上,手中大刀,牢牢架在他的脖子上。
张一刀一声不吭,任刀架着,神色似是慌张已极。
“多谢了。”傅红一叶低声说了一句,忽而高声道:“都让开!”
那两个禁军长官对望一眼,当即明白,不由大喊道:“都让开!张大人在那厮手上,不要误伤了大人!”
一众官兵眼见将领被擒,又听长官指挥,哪里还敢上前,纷纷退了开去。傅红一叶挟他来到马车前,一纵而起,提着他坐在车前,前方一众军士手持大刀,不敢上前,让出一条窄道来,傅红一叶一抖缰绳,马车缓缓驶入一排长刀组成的长廊。
正驱车到了中间,忽见远处走来三人,一个面色阴冷,另两个白发苍苍,神色阴霾,正是陈近和“幽鹤二老”。
只见那陈近忽的停住,两眼翻来,冷笑道:“众军听令,圣上已下了圣旨,势必缉拿反贼,大家不必留情。”又朝张一刀笑道:“张将领,只能委屈你了,你如果为国捐躯,我会让皇上给你风光大葬的。”说着,转头就让弓箭手射杀二人。
张一刀不由大骂,眼看弓箭手弯弓在手,就要发箭,心中惶急不已,互听有人阻止道:“不成,会误伤了张大人!”
陈近冷冷看去,却见两个禁军制住了众人,不由冷哼一声,青幽身影一闪,已到那人身旁,傅红一叶忙道小心!那黑脸军官神情一愣,喝道:“你敢!”只觉胸口一寒,心脏处已被一柄短剑插入,顿时口吐鲜血,他双眼大张,讷讷说不出话来。身边刀风忽起,另一名军官怒目圆瞪,挥刀砍来,白鹤冷冷一笑,银勾脱手,霎息间刺穿他的喉咙,鲜血登时迸出丈余。扑通两声,只转眼间,两个汉子都倒了下去,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傅红一叶救援不及,眼睁睁看着他二人被害,直怒的心胆欲裂,脸色发白,一旁的张一刀也是怔怔说不出话来。
众军士见二人武功高强,行事诡谲,连自己人都杀,一时大是惊愕错然,忽听陈近喝道:“违令者当如此二人!还不发箭?!”
顷刻间,弓弦雷动,箭雨袭来。
傅红一叶将手一拍,张一刀飞出马车,他猛地跃到车前,铁血刀急抡,但听叮叮当当一阵密响,弓矢顿被拦下,弓箭手不由大骇。傅红一叶持刀凝立,望着那两具尸体,目光发寒,忽听黄骠马嘶鸣一声,焦躁不已,显是惊惧于眼前阵仗。车内傅安听得外面动静,担心父亲,想要探头查看,却被梁王一把拉住,劝慰道:“别去,你爹能应付,你出去只会徒增麻烦。”
“再发!射那匹马还有马车!”陈近指挥道。
又是一轮箭雨过来。傅红一叶眼见弓矢太多,又要顾及马车,如此下去撑不了多久,他强压胸中怒火,觑眼向陈近看去,蓦地一拍马背,马儿顿时撒开四蹄,向前狂奔。
傅红一叶翻身上马,连舞大刀,冒着如蝗箭雨冲向陈近,陈近大骇,忙向后逃,青幽、白鹤大喝一声,飞身上前阻拦。
白鹤手中银勾射出,直插傅红一叶双目,傅红一叶将头一侧,翻手间将勾索拽住,催动体内“烈火真气”,白鹤只觉手心一股热流传来,滚烫无比,拿捏不住,银勾登时脱手,傅红一叶将银勾一挥,扫开前来偷袭的青幽,沉喝一声,运劲朝陈近掷去。
风声呼啸,银勾劲头甚急,眼看陈近就要肠穿肚烂,幽鹤二老大惊失色,忙回身去救,却已是阻拦不及。陈近面如土色,呆在原地,霎那间,陡见一道白光激啸飞来,啪嗒一声,已将银勾击落,一条小鱼躺在银勾旁,尚还在翻滚动弹。
“谁?!”军士大喝。
一人忽地踩着几名军士肩头旋空飞来,待到近前,一个翻身冉冉落地,傅红一叶虎目凝重,只见此人身形苍劲,背负长剑,手里还捏着几尾小鱼。
陈近死里逃生,大觉后怕,忙向那人身边缩去,这才阴**:“不知道早点来吗,咱家的命就差点没了。”
来人约莫二十,尚是个青年男子,身穿黑色短衫,脸上棱角分明,剑眉星目,洒脱不凡,双目冷淡,神色间甚是萧条漠然,正昂然立定,犀利莫名,宛若一把不会归鞘的利剑。
这人听到陈近说话,淡淡道:“钓鱼去了,要不是城里大喊大叫,扰了清静,哪里管你这些闲事。”
陈近却不生气,忽而笑道:“好好好,来了就好,快给我杀了那个反贼。”幽鹤二老回到跟前,神色间对眼前这人颇有忌惮。
那人哼了一声,目光一瞥远处,低声道:“傅教头,好久不见。”
傅红一叶叹了口气,说道:“寒连,你当真要助纣为虐吗?”
那人上前几步,冷冷道:“各有职责罢了。”
傅红一叶身子一沉,不由质问道:“陈近残害忠良,祸乱朝廷,你为他效忠,心安吗?”
“我是我,他是他。我所作所为,不过是偿还昔日恩情罢了,天下人,哼,我从未放在心上。”说话间神情甚是淡然。
傅红一叶漠然片刻,忽地倒吸一口气,翻身下马,双脚落地,须臾间已是杀气腾腾,只见铁血刀煌煌如炙,陡然冒出寸余红光,阵阵热流环绕四周,夹杂噼啪之声,恍惚间,刀身竟似燃烧了起来。
寒连见他气势,不由点点头,冷冷目光渐渐火热,将鱼抛开,右手一扬,但见寒光闪过,剑已在手,此剑长约三尺,通体晶幽,散出一阵淡淡白光,宛若天雪,状若寒冰。
二人凝然对立,气势虽然惊人,却都是明而不发,尽皆缩在脚下数尺之地;内力运用自如,使转如心,光是这份功力,已是不容小觑。
四下寂静,无人能敢出声。
陈近心有余悸,不由倒退数步,远远立在后头。青幽摸了摸胸腹处隐隐作痛的伤口,望了白鹤一眼,二人都是惊讶不已,万料不到此人武功已高到这个地步,气势上竟能与那剑客分庭抗衡,丝毫不见弱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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