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异象

“发什么呆，还不快点干活!”一道粗野地嗓音，在少年陈季耳边响起，随之而来地，是一记火辣辣地藤鞭。

        陈季吃痛地喊叫了一声，将思绪回到眼前。映入眼帘的是一名相貌粗野，表现非常凶悍的中年男子，他就是刚才那道声音的来源者，也正是监督陈季等人劳作的监工徐大有。

        陈季外表看起来面黄肌瘦，明显地营养不良，身形也比较瘦小，长期高强度的劳作，给他的身体带来很大负荷。他今年十三岁，自五年前浮城沦陷后，就和很多人一样，沦为了劳作的苦役。

        由于当时陈季等人做苦役的时候年纪尚小，几十个孩子便被安排在一起，从事相较成人而言轻松不少的劳作，监督他们的人就是徐大有等人。随着年纪的增长，从今年开始，徐大有带着他们来挖金矿了。辱骂鞭打对于陈季等人而言是常有之事，早已司空见惯，因此他并没有产生什么情绪波动。

        陈季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在他的身上，这似乎是唯一的亮点。此刻，他并没有用眼睛去看徐大有，因为他不想让对方看到他眼底的不屑，从而招致来一顿毒打。在陈季看来，监工徐大有等人只是赵家的疯狗而已，甚至可能连走狗的地位都不如。赵家在黄沙行省的势力非常强大，浮城落到他们手中，再想要翻身已经很难。

        陈季的父母，在浮城沦陷之时被害，因此陈季无法原谅造成他悲惨命运的始作俑者，他对赵家的仇恨是刻骨铭心地，暗自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向赵家复仇。至于徐大有等甘当鹰犬的爪牙，在陈季看来，全都是吃里扒外的叛徒。这些人在他眼里，甚至比敌人更加可恨，假如没有这些人，浮城绝不会那么快沦陷。

        陈季方才之所以走神，是想起了隐藏在记忆深处的美好回忆，每当他觉得生活苦闷之时，就会想起这些，给自己继续活下去的动力和希望。几十个孩子并不是一个群体的，他们被编成了六个小组，每个小组由一名监工监督，监督陈季他们小组的就是徐大有。

        据陈季所知，徐大有以前是一个以杀猪为生的屠户，在浮城沦陷后也沦为苦役。后来他为了脱离苦海，竟然主动将自己的女人献给了监工头目，换取了监工这个职务，被分配监督陈季等人。陈季对此人鄙视至极，只为了自己过得轻松，完全放弃了做为一个男人的尊严，陈季耻于此人为伍，但是毕竟徐大有是他的监工，他没有办法回避，只得默默忍受。

        陈季同小组的还有五名成员，性别是三男两女。可以选择的话，陈季宁愿小组里面没有女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女孩子相对比较柔弱娇气，工作量比较低，所以任务完成进度降低。但是徐大有给他们的工作量是固定的，不完成不让吃饭休息，这样一来就延长了不少的劳作时间，陈季对此感到非常无奈。

        “陈季你动作快点，别总是发呆好嘛！”同小组比陈季小一岁的少女艾玥婷说道。艾玥婷本身是浮城贵族出身，家庭条件非常优越，按照正常发展，两人的人生轨迹是不会走到一起的，但是浮城沦陷改变了这一切。

        “玥婷你别这么说啊，陈季一直很努力的！”同小组的另一名少女刘可心说道。刘可心和艾玥婷不同，她本身就是苦出身，在家里原先的地位就很低，所以她也是小组里最能适应境遇变化的人。

        刘可心话音刚落，旁边不远的路宇就讥讽道：“他努力什么啦，每次做事还不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路宇这个家伙一向和陈季不对付，总是借机找茬，在各方面企图压制陈季，陈季对他完全没有好感。而且路宇这家伙，对艾玥婷非常关心，不希望其他人接近她。

        由于路宇本人出身较好，觉得和艾玥婷有更多共同语言，他对刘可心完全没有兴趣，基本忽视她的存在。

        听到路宇这么说自己的好兄弟，李思博不高兴道:“你路宇平时做事偷奸耍滑，这一点我就不说你了。哪次干活不是我们兄弟俩最卖力，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路宇气得脸色难看，却也无法反驳，因为他知道李思博说的是实话。大家的心里都有数，谁做的多谁做的少是很清楚的。

        几人中的和事佬郝清，一看气氛不对，开口道:“都快别说了，大家都是自己人，留着点力气干活吧，早点干完早点结束。”

        徐大有看了半天戏，这时候才道:“都叽叽歪歪什么呢，是不是都想挨鞭子啊，还不快点干活!”说着用鞭子鞭打地面，故作凶狠的样子。

        徐大有的话，在这里还是很管用的，大家都不想得罪他，因为他可以随意处罚每一个人。因此他话音刚落，几人马上停止了言语，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六人分工明确，陈季和李思博、郝清负责在最前方挖掘，路宇主要负责用推车将废土运输出去。艾玥婷和刘可心负责找出金矿石，和废土区别开来，主要做一些协助工作。徐大有只需要待在不远处，盯着他们做事就行了，名副其实的监工，对他而言，这样的小日子就已经过得很舒适了。

        时间悄悄流逝，转眼天色已黑，陈季等人终于完成了今天的工作量，可以回去休息了。徐大有领着他们返回住所，一间非常简陋的窑洞，里面只有一些最简单的生活用品，地面上铺了一层干草，晚上他们可以睡在这上面休息。徐大有也住在窑洞里面，不过他有一张小床休息，待遇方面自然比陈季等人好得多。

        所有的苦役都居住在窑洞中，外围有大量士兵把守，确保没有人员可以脱逃。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年，陈季已经逐渐麻木，对未来的生活完全不抱希望，他想到这里的每个人活着，都只是单纯地想活下去而已，没有任何目标和理想可言。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他不止一遍地在内心深处询问自己，自己曾经见过的广阔天地，此生还能再见到吗？

        当晚，一件异常的事件，引起了整个天启大陆的关注。夜空之上，万道光华流转，使得天地犹如晨出之时，人们纷纷走出自己的家门，抬头仰望星空，想要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多时，这些光华越发明亮，渐渐聚敛在一起，犹如璀璨的银河，让人心向神往。

        陈季等人在窑洞中休息，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声音嘈杂不已，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动静还挺大的，连本来已经睡着的徐大有也被惊醒，慌忙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陈季等人面面相觑，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他们也很好奇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徐大有平定了一下心情，说道：“我出去看看情况，你们待在这里不要走动，后果你们知道的。”

        说完，徐大有穿上鞋赶快跑了出去。这附近都是窑洞群，穿过一条狭长的通道，徐大有终于走出了地底，来到了地面之上。此时，夜空上的璀璨已经达到极致，在人们的惊呼声中，这些璀璨流光如喷井式一样骤然爆发，似下了一场流星雨一样席卷地面。

        这些数以万计的流光，落向天启大陆各个方位，轨迹不可预测。它的速度奇快，眨眼间就已降临了地面，不知落于何处去了。眼尖的人发现，似乎有些流光落到了矿区，不少人想要搜寻，找出什么宝物来。

        陈季等人内心一直惴惴不安，搞不清楚外面到底什么情况。不多时，外面传来一阵惊呼，陈季等人的心情紧张到了极点，暗自祈祷不要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情。过了一会儿，窑洞之中异变突现，一阵强光出现，一瞬间照亮了整个窑洞，吓得几人马上抱拢在一起，发出连连尖叫。

        陈季惊魂未定地注视着前方，对这突然出现的诡异强光感到非常恐惧，他眼看着数十道流光从窑顶上方穿越进来，围绕着几人转了一圈，仿佛在审视着什么，随后不久便马上钻进了他们几人的体内。

        在光华入体的那一刻，几人都感到身体里似乎多了什么东西，但是也说不出来是什么东西，感觉是似有似无。唯有陈季感受最为明显，这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就要膨胀起来，数十种力量在他体内肆掠，彼此间互相攻击，好像在宣示各自的主权。

        陈季心脏狂跳不已，感到自己都快要窒息了，这些莫名力量快要将他害死。似乎察觉到了陈季情况的危急，其中一股力量骤然爆发，一举将其它力量驱逐出去，独占了陈季的体内。就在这之后，陈季的窒息感瞬间消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但是他知道这不是幻觉，因为他清楚地看到，几十道光华从他体内被逼出，只能不甘地环绕了几圈，最后向其它方位飞去。

        虽然窑洞内的强光已经熄灭，但是大家内心的躁动却是无法熄灭的了。李思博第一个开口说道：“你们有没有感到自己有什么变化。”

        陈季略一思索道：“刚才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我不相信这是幻象。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那些东西因该已经进入了我们的体内，只是还不清楚对我们有没有危害，会不会引起什么变化？”

        听到陈季这么说，艾玥婷惊魂未定道：“陈季，你胡说什么！那东西能有什么危害，不是已经飞走了吗？”

        路宇紧跟着道：“玥婷说的没错，你这就是胡说，根本没有什么事情，不要在这里吓唬别人。”

        听到两人的抱怨指责，陈季没有开口接话，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向这两人解释什么。其它三人都觉得陈季说得很有道理，仔细地检查自身状况，想要找出潜藏的问题来。

        这时，洞外吵吵嚷嚷的声音越来越大，可以明显听到有很多脚步声开始靠近，陈季判断这是刚才跑出去的人们开始返回了。想到徐大有即将返回，几人又刚刚遭遇了怪事，陈季觉得此事不宜告诉徐大有为好，要先统一一下大家的口风。

        当陈季把这个想法说出来的时候，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同，只有路宇本能地想要反对陈季的意见，但是当他看到其它人都选择同意了，最后也只得无奈选择了认同。

        当徐大有返回之时，看到几人老实地呆在洞里，虽然情绪表现得有些紧张的样子，他心里还是很满意地，倒也没有多想什么。只是仍然口头警告道：“刚才外面出了些乱子，有些人想要乘机开溜，已经被抓了回来，明天一早，你们就可以看到他们的下场了。”

        徐大有此言并非空虚，方才的事件，确实引起了一些人的心思，想要乘机逃跑。然而，这里的防卫措施非常严密，那些人最终还是没能够脱逃得了，除了被打死的，其余全部被抓了回来。

        徐大有的话，虽然听起来可怕，但是毕竟和陈季等人无关。这里有多难逃跑，他们内心非常清楚，逃跑失败的下场也不用多说什么，因此没有太放在心上。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很多人都无法安睡了。

        第二天一早，金矿矿长赵极彪便下令让所有人集合起来观邢，整个金矿有苦役一千余人，守卫三百余人，加起来不到两千人。所有苦役在监工的带领下排列成行，组成整齐的队伍，共同观赏自己昔日的同伴是怎么被处死的。

        按理说，陈季等人对这种场面，因该说是见多不怪了。然而，这次一共处死了四十余人，场面不可谓不大，这因该算是金矿建立以来，少有的大事件了。服刑人员里面有几张熟面孔，陈季对他们有些印象，以前有过接触，看着他们绝望的死去，悲鸣声仿佛始终萦绕在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艾玥婷的表现最为不堪，当场看得呕吐不止，不过这血腥的场景，一般人确实难以接受。陈季看了看其它人的反应，发现大多数人眼里都有明显地惧意，但是陈季知道，在这份畏惧之下，隐藏着的是无边的恨意和愤怒。赵家对浮城所做的一切，这些人永远不会忘记，如果还有机会重新选择的话，陈季相信他们这些人，在浮城危亡之际不会再选择苟存。

        时间悄悄流逝，这件事情不过是陈季等人苦役生涯的一个插曲，转眼已来到了一个月后。陈季等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干着自己的活计，这一个月来最大的变化，就是几个人的精神状况明显好了很多。以往干活过了饭点，要是还没吃饭，会感到精神非常疲惫，现在好像没有这种疲劳感了，经常是干着干着便忘了时间，还得徐大有提醒他们吃饭。

        对于这个变化，徐大有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把这个现象，看成是几个人已经长大了的表现，产量的增长使他非常开心。陈季等人却明白这不正常，几人联想到了一月前发生的那件怪事，还好从目前来说，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晚上，趁徐大有有事出去之际，几人又偷偷商议起来。李思博首先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土壤好像松软了很多，现在挖掘起来好像非常容易。”

        陈季和郝清马上点头表示同意，因为他俩和李思博一样，直接面对挖掘工作，很容易感受到情况的变化。李思博得到肯定之后，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些天在挖掘的时候，我感觉土壤越来越亲切，我暗想要是土壤能松软一些就好了，结果好像真的如我所想那样，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呢？”

        陈季惊讶道：“你是说，是你造成土壤松软的。”

        李思博此时显得很有底气，道：“没错，我想因该是我造成的，不然这解释不同，我现在只能认为，是那晚的怪事，造成现在的后果。”

        陈季回想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前些天咱们累得满头大汗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有风就好了，后来果然有微风徐来，难道也是我造成的？”

        路宇不屑道：“你俩不要神神叨叨的好嘛，要是真的像你俩说的那样，现在没有别人，你俩可以尽情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陈季和李思博知道路宇话里的嘲讽之意，这种事要是放在以前，他俩也绝不会相信。但是自从那一晚之后，很多事情都好像悄悄发生了改变，今天晚上的商议，正是为了解除心中的疑惑。

        看着几人的目光都注视过来，两人也想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想，便决定尝试一下。陈季闭上双目，开始感受周遭的空气流动，李思博则选择一面石壁，伸出右手贴在石壁之上，两人的动作看起来显得有些浮夸，其他人非常紧张地看着，期待之后的结果。

        不多时，在路宇不耐烦地出声催促下，李思博将贴在石壁上的右手收回，紧接着右手呈爪状，猛地一下子插向石壁，竟然直接插进了半只手掌。这一幕看呆了众人，谁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窑洞内石壁硬度自不必言，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已经足以说明他的厉害了。

        李思博抽回右手，没有沾染到一点泥土，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看着几天惊叹的表情，李思博不免有些得意。路宇有些不信邪道：“我倒要来试试你，有没有弄虚作假。”路宇站到刚才李思博的位置，沿着李思博留下的印记，在旁边一寸左右的地方再次用手插去。结果是路宇一声痛叫，几根手指头都有些红肿，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看到自己沦为笑柄，路宇恼怒道：“就算你是真的，不代表他也是真的，一点微风能证明什么？”

        就在他话音刚落，一阵不知哪里袭来的风浪吹进了洞内，吹得几个人的衣衫鼓鼓作响，打脸了刚说完话的路宇。这阵风吹了一阵仍不作歇，陈季睁开双目看着自己的杰作，感到心情非常高兴。

        看着他开心的样子，路宇再次出言道：“这个岂能作数，也有可能只是凑巧，如果你现在能让这阵风停下来，我才认为是你做的。”

        陈季有些好笑道：“我这就让你们看看，我所言到底是真是假，免得有人天天念叨，耳边不甚呱噪。”

        路宇知道陈季说得是他，但他绝不会自己主动承认这一点。陈季双手合十在前，只说了一个“收”字，这股莫名而来的阵风应声而停。这阵风正如它来时的莫名，走得也非常蹊跷，但是在这一刻，所有人都相信了陈季所言为真。

        在接受了这些现实之后，摆在几人面前的问题又来了，那就是这样发展变化下去，究竟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有没有什么危险和恶果，这里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不过几人有一个原则是相同的，那就是对于这些异状的保密，谁也不想让外人知道，发生在他们身上的这些奇怪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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