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山村

陈季焦急地等待着，时间已经来到后半夜，窑洞里寂静无声，除了他一个活人以外，只有徐大有的尸体躺在床上。气氛变得非常压抑，陈季感觉自己的神经紧绷，他现在最想听到的消息，就是李思博告诉他地道已经挖通，最怕听到的就是，护卫久等不到他，亲自找上门来。

        就在陈季有些战战兢兢的时候，该来的终于到了，他听到洞外传来一阵猫叫，陈季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里去了。要知道此时洞内除了他之外，再无其它人。要是护卫仔细观察洞内情况，一定会发现不对劲的地方，那样脱逃计划很可能功亏一篑。想了想，陈季勉强自己镇定下来，深呼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毅然地走了出去。

        陈季走到洞外，四下环顾一圈，果然没有发现有猫。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苦役们是不被允许养牲畜的，这个叫声明显是人为的。陈季向前走了几步，便停下脚步等待来人，不一会儿，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护卫已经出现。

        护卫一出现，就急促地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为什么这么久不向我复命？”

        陈季转身回道：“事情已经办完了，只是我还不能确定，他到底有没有死？”

        护卫闻言，稍微有些放松道：“徐大有可曾服下那个，你知道我说得什么意思！”

        陈季故作肯定道：“这个还请您放心，我亲眼看着他服下的，绝不会有错的。”

        听到这里，护卫明显松了一口气，想必是觉得徐大有必死无疑了。他接着问道：“可曾惊动其它人？”这个问题问得陈季心里有些紧张，说道：“未曾惊动他人，我是刚才徐大有口渴时，给他兑到水杯里的。”

        “其它人都睡着了吗？”护卫仍然有些不放心道。陈季觉得对方太过小心谨慎了，隐隐感到内心有些不安。听到陈季依旧肯定的答复，护卫彻底放下心来，对陈季说道：“你走吧，不要和别人说见过我。”

        陈季点了点头，径直向洞内走去，背对着对方的时候，暗自拍了拍胸口，庆幸自己有惊无险。然而，下一刻他就听到了对方在背后拔刀的声音，陈季现在对声音特别敏感，一些很细小的声音，都能听得很清楚。虽然对方的动作很谨慎，仍然引起了陈季的警觉。

        “嗖”地一声，护卫一刀刺空，明显愣了一下，想不打自己势在必得的一击，怎么会被对方给躲闪掉。陈季躲掉攻击之后，也不做一丝停顿，朝着隧道前方就是一阵疯跑。护卫反应过来之后，紧追着陈季而去，两人上演着一场生死追逐。

        陈季脚下成风，跑的速度非常快，即使护卫训练有素，也无法追上他的脚步。陈季在奔跑中感觉到，自己没有遇到风的阻力，相反地脚下仿佛有清风助力一般，速度非常之快，超过平时的一倍不止，而且持续时间还长。

        另一方面，陈季见对方死死地追着自己不肯放弃，就一直带着对方绕圈子，不知道跑了多久，护卫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有可能追上陈季，便放弃了继续追踪。陈季见状，便找了个角落躲起来，一直躲到了寅时才肯出来，因为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到卯时了，天色会渐渐明亮，那样就不方便他逃离了，他必须要在天亮之前逃离这里。

        陈季小心翼翼地回到洞外，趴在墙壁上倾听里面的动静。洞内此时寂静的可怕，没有一丝生气，陈季却仍然凭借着过人的听力，听出了洞内有微弱的呼吸声。虽然对方隐藏的很好，但是呼吸声却是骗不了人的，陈季判断护卫一定是躲在洞内，准备伏击自己。

        知道了这一点，陈季也不急着进洞，他料定此人天亮之前必定要离开这里，因为如果对方不离开这里，倘若被人发现，他就与徐大有之死脱不了关系，而且那个女人也一定在等着他复命，所以陈季决定耐心等下去。

        时间来到了卯时，天色开始转亮，陈季耳力听到，已经有几个早起的人出来方便了。陈季的内心也有些焦灼，再这样下去，自己逃脱的希望越来越小，难道对方真的不打算离开了吗？正在陈季想着，要不要冒险进洞一搏的时候，陈季看到护卫终于出现了，他急匆匆地离开了这里，十分害怕引起他人的注意。

        陈季这才放心大胆地迅速回到洞内，没有一点耽搁，他扒开掩饰的干草，却意外发现地道口已经被封上了。陈季简直是万念俱灰，他想不通地道口是怎么封上的，他知道的是自己活下去的希望，要彻底破灭了。

        陈季几乎发疯似地不断用手挖掘着泥土，却发现封口的岩土非常厚实，没有想象中的容易破开，绝望在心中蔓延开来，陈季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他没想到自己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就在这时，陈季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陷落下去，他进入了地道中，迎接他的是几张熟悉的面孔。看着陈季泪眼朦胧的样子，李思博有些歉意道：“我们挖通地道后便回来找你了，那时你不在洞里，我们便打算等你回来，却不想等来了那个护卫，差点被他发现，当时我心一急，便把地道口封了。”

        听到李思博的解释，陈季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抹去泪水道：“所以你们一直在这里等我回来吗？”

        刘可心说道：“我们说好了一起走的，便不能丢下任何一个人。”

        郝清微笑道：“刚才我们还不敢确定是你，思博却认为一定是你，你要好好感谢他。”

        李思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这是哪里的话，这都是大家的决定，我一个人哪做得了主。”

        艾玥婷也道：“好了，陈季，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从今天起咱们冰释前嫌，不要再计较以前的事情了，好吗？”

        路宇接着道：“是这个道理，陈季，以前我有得罪之处，还请不要放在心上。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想好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吧！”

        陈季知道大家对自己期望很高，毕竟这个脱逃计划也是自己提出来的，以后的路自己也要做好规划。陈季收回情绪，说道：“思博，你现在赶紧把地道口再封死，我料定这个护卫，一定会把罪责推到我们身上。到时候，矿区内一定会大搜查，这个地道口肯定瞒不住，所以你得封严实点，别让他人看出问题来，尽量延长我们的脱逃时间。”

        此言一出，大家才猛然清醒过来，他们现在毕竟还没有逃离出赵家的势力范围，危险仍旧可能存在，之前有些过于乐观了，以为离开矿区就平安了。李思博依照陈季所言，将洞口封死并且加固，看得陈季一阵恍惚，惊喜得不得了。李思博的能力，确实变强了很多，这对大家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消息，因为他们这支队伍，整体的实力越强，才越有机会脱逃成功。

        几人一起走出了地道，并将出口也封死了，按照陈季的建议，在出口处留下记号，以免将来有用。地道外的世界，已经离矿区有段距离，非常完美地避开了守卫，没有直接面对的威胁。

        金矿所在的地方，是在一片山区里，这里原本是浮城外围的屏障，现在它变成了赵家发财的据点。陈季依照儿时的记忆，依稀记得往南几十里，是贤明乡。原本贤明乡，并不叫这个名字，只因这里曾经出过几位历史上的英雄，所以不知从何时起，便被换做贤明乡。

        陈季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因为他很喜欢这个名字，曾以这里属于浮城为荣。陈季知道这片山区都属于贤明乡，却不打算去往乡里，因为那里人多嘴杂，陈季等人难免会遇到麻烦。他们眼下最紧迫的问题有三，一是没钱，二是身无外物，只穿了一身苦役服逃了出来。三是没有一个安全的落脚地，几人这样逃出来，不知道该去往哪里，逃生的喜悦被内心巨大的茫然冲淡，此时没有人知道，他们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

        趁着天色明亮，陈季等人朝北方加急赶路，在陈季的印象里，浮城北边应该不属于赵家的势力范围。不过，他也不知道现在赵家的情况，毕竟做了五年苦役，与世隔绝太久，陈季等人掌握的信息，已经落后了时代太多。山道上树林密布，非常利于隐蔽，一路有惊无险地跑到了一个小山村里。

        这一路上，他们有意避开了行人，没人注意到他们进入了这个山村。此时，已经到了午时，几人感到非常饥饿，辛苦了一晚上，早饭也没吃，一路逃到了这里，也确实需要好好休整了。这个小山村人口不多，目光所及大概只有二十来户人家，其中不少户人家家门紧闭，好像已经没有人在居住了。

        这里的每户人家，相隔的间距都比较远，因此陈季大着胆子，领着几人走进了外围的一间草屋里。没有印象中的脏乱，屋里感觉还算干净，只是生出了不少的蜘蛛网。看起来，屋里应该是有一阵没有打扫过了，几人四散开来，寻找着有用的东西，主要是食物和水。

        这个屋子并不大，几个男人都去往厨房找吃的，剩下两个女人，反而可以观察下屋内的格局，找找有没有可用的东西。刘可心和艾玥婷在外间稍微看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可用之物，便转而向里间走去。

        陈季等四人在厨房翻来覆去，几乎把每一处都找遍了，却没有找到什么食物。水缸里倒是有水，陈季等人却不敢饮用，谁也不知道这水存放了多久，喝了会不会引发疾病。

        陈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显得那么急躁。他深呼口气道：“水的问题好办，这里的人肯定有取水的地方，只要跟着他们就能找到，我们当务之急，是要解决食物问题。我看这里不少人家，都没人居住，可以都去翻翻找找，但是要注意一点，不要被人发现，这里的人对我们的态度尚不清楚，不暴露自己是最为安全的。”

        陈季话音刚落，忽然听到一阵尖叫，声音来自同行的两个女人，好像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陈季等人也不废话，立马向声音的来源方向冲去，四人冲进了里间，看到了正吓得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两女。几人顺着两女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小木床上，躺着一具不知存放了多久的女尸。

        陈季等人虽然也吃了一惊，但还不至于吓得哭出声来，陈季大着胆子走上前去，观察着女尸的情况。陈季初步判断，女尸年纪大概四十来岁，身上没有什么伤口，看起来像是病死的。尸体已经发臭，应该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看来这个女人生命最后的时光，是自己孤独的死去。

        陈季想到这里，说道：“晚辈们迫于生计闯入此地，无意冒犯长者，便在此拜上一拜，还望长者见谅。”

        说罢，陈季对着女尸拜了三拜，其它人有样学样，也对女尸拜了三拜。陈季说道：“既然这个屋子的主人是病死的，那么这里的东西，都要用热水洗上几遍此可使用。此外，长者在这里停放多时，久不入土何以安，我们一起给她埋了，才可安心留在这里。”

        陈季的话，几人一致认同，刚好他们之前在厨房也找到一些农具，可以用来挖土。几人分工明确，加上李思博的能力，就在后院安葬了女尸，事情得以告一段落。之后，除了路宇留下照看两个女人之外，其它男人都出去寻找食物了。

        陈季等三人分开行动，这样找到食物的几率更大。陈季出屋向北走，路过一家门口，发现外间坐着一个老爷子，目光直视着外面，陈季如果从正门走的话，一定会被他发现。就在陈季打算绕路而行的时候，里间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老爷子的注意力被转移开来，对着屋内说道：“又咳嗽了啊，老婆子你这病总不见好，只怕也要步了其它人的后尘。”

        陈季见老人注意力被移开，迅速通过了这里，而且从老人的话语中，他知道了为什么这个山村的不少人家，都已经没人居住了。看来这个山村里，正流行着某种疾病，可得回去提醒他们加倍小心。

        陈季再次潜入了一间民居，这间民居看起来比之前那家好上很多，里面的家具器皿要多上不少。陈季在里间发现了两具尸体，应该是夫妻二人，看起来年纪都很大了，两人并肩躺在一起，携手走向死亡。陈季对这两位长者行了三拜之礼，便去往厨房寻找食物，可喜的是陈季这次终于找到了食物，在米桶里找到了小半桶的粗米。这对夫妻因该死了不到三天，所以也没什么尸臭，家里的东西都比较齐全。

        陈季陆陆续续地找到了不少东西，他把所有东西都放在米桶里，抱着米桶就走了，走时对着屋内说道：“我会回来帮两位长者安葬的，暂且告辞。”

        陈季抱着木桶走了回去，发现李思博早已经回来了，看他的样子，也是收获不少，两人相视一笑。过了一会儿，郝清也回来了，他兴奋道：‘我刚才跟着别人找到了水源，这下我们就不缺水喝了。’

        李思博故作不屑道：“搞了半天，你就发现了这个啊！”李思博说这话，是开玩笑的性质，并不是恶意嘲讽。郝清并没有放在心里，回道：“我还看了一下这个村子的情况，发现了两个问题。一是这里的人多是老弱，看不到青年男女，二是这里似乎正流行着疾病，很多人都病倒了，这也是为什么这里，很多人家没人居住的原因所在。”

        郝清所言，正因了陈季的猜想，也符合事实，大家都相信他说得话。接下来，几人便分工明确，先把火灶生了起来，由刘可心掌厨做饭，其它人给她打下手，只有艾玥婷闲了下来，也没人要她做些什么。陈季抽空和李思博跑去菜地里，挖了不少素菜，也不知道是哪家种的菜，看样子种的不少，陈季、李思博二人便没忍住，偷挖了不少回来。

        这一餐算是大家做苦役以来，吃得最好的一次，每个人都尽情的吃喝，尽情地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这一顿饭的记忆，将成为他们人生中重要的回忆，相信谁也不会轻易忘记。

        吃完这顿之后，几人把这间屋子好好收拾了一下，不要的东西都拿出去埋了起来，留下来的东西都用热水洗过几遍，才敢安心使用。看着几乎焕然一新的小屋，每个人的内心都感到十分满足，或许这才是他们心中所向往地家的感觉。

        陈季等人都在民居中找到了替换衣物，虽然尺寸不太相符，但是好在可以换下苦役的衣物，不用一直再穿着了。然后，陈季等人对换下的旧衣物进行了销毁，确保不留下痕迹。几个男人商议过后，决定将村里已经死去的人，全部加以安葬，这样也算不枉他们来这里一趟。

        这一番忙碌下来，天色已到深夜，几人回到住所，就要赶紧睡觉休息。首先，两个女人不敢睡在床上，结果便宜了心大的郝清，直接躺下就睡，显然没有多想什么。路宇和艾玥婷、刘可心三人则选择打地铺休息，至于陈季和李思博二人，并没有选择一起睡觉休息，因为他俩时刻保持着警惕性，认为此时还没有确保脱离危险，决定今晚先值个夜岗。

        按理说，此时两人因该感到非常疲惫才对，然而，事实上两人一直保持高度紧张，他俩觉得这个山村的情况有些诡异，还不好去掉以轻心。两人内心中的隐忧，并没有说出来和大家一起探讨，考虑到大家现在刚刚安定一些，陈季和李思博，并不想再给大家增添心理上的负担。

        一晚上，两人相视无言，警惕着周遭的一切，等到了第二天清晨的到来。刘可心是几人中醒地最早的，她走到两人中间，看着双目泛起血丝的两人，有些心疼道：“你两赶紧去休息吧，现在天已经亮了，用不着这么紧张了。”

        陈季有些木讷的应了一声，和李思博两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里间休息。不知睡了多久，陈季隐隐听到有人在叫他，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看见路宇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陈季没好气地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路宇有些生气道：“都已经大中午了，我不叫你俩，都不知道起来吃饭。”

        陈季闻言，微笑道：“谢谢啊，原来已经这么晚了，本来只想眯一会的，没想到睡到现在。”李思博倒是没有开口，只是在摇头晃脑，尽量让自己的意识清醒。

        路宇见两人已醒，没有再啰嗦下去，直接走出了里间。陈季推了推李思博，道：“还好吧，兄弟，怎么感觉你这么疲劳啊，要不要吃完饭再休息会儿。”

        李思博摆摆手道：“不知道怎么了，我感觉我的精神非常疲惫，好像透支了一样，总是提不起劲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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