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说服
第二日，京城刑部大牢，一个消瘦的黑色人影走过一间间牢房，最终停到了尽头深处的那一间。
牢房里，清瘦的男人闻声回头，脸上流露出一丝惊讶。
“怎么是你？”
“我来看看您最近如何了，身体还好吗？他们有没有委屈您？”
清越的女生响起，那人放下自己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美人面，正是云歌。
“你这孩子，在后宫里待的好好的，这莫名出来，不害怕太后对你有恶感？”
云百川叹了口气，对女儿的这番挂念，又心疼又欣慰。
“太后能对我有什么恶感，她自己的两个儿子也是孝子啊，怎么还能拦着别人去孝敬父亲？”
云歌笑了笑，刻意说起了俏皮话，“虽然我也比不上齐王爷那么讨您欢心，但好歹是您亲闺女呢”。
“又在胡说什么呢？”云百川哭笑不得，心里却划过一丝释然。
他闺女的性子他还不了解？柔软有余而坚强不足，他当时入狱时，就担心一双儿女会撑不过这一场变数，如今看来，他们却依靠着相互的扶持，重新站了起来，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爹，我这次是想问你点儿事儿来的。”云歌笑了笑，提起的正经事，“我想来问问你您，母亲当年与齐王的母妃关系很好，那她可知道齐王的母妃是如何去的？”
云百川下意识皱了皱眉，“你怎么问起了这个？”
当年那个才冠京城的绝美女子，却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这其中饱含着多少的冤屈和谋划，云百川自己都不太敢想。
云歌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却见他爹眼里透出几分难得的正色。
“这是上一辈子的事情，若是你单纯好奇，就尽量不要问了，真到那一步，爹再告诉你。”
云哥愣了一下，听出了云百川话语里的警告，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
“云歌，爹是为了你好。”云百川摇了摇头，不打算再说，反而问起了另一件事。
“最近在宫里可还好，有没有人为难你？”
“那倒没有……”云歌摸了摸鼻子，选择对亲爹说一些善意的谎言，反正她的病都快好了，说出来平白让云百川担心，没意思。
“既然如此，你答应爹第一件事。”
云百川点了点头，认真嘱咐，“在宫中，你一定要谨言慎行，并且与皇上保持距离，等到爹一出狱，就想办法把你从宫里接出来，你的婚事，爹一定会给你找个好的，你不要着急。”
“啊？我的婚事？”云歌怎么也没想到这话题竟然能绕到自己身上，万般无奈，“这八字没一撇的，怎么又提到我身上了……行吧，行吧，我答应您”
“另外，还有一件事。”
见云北川还想在这个话题上说什么，云歌可不敢再让他继续下去了，连忙说道：“之前我叫云祁去召集云家的下人，这件事情他已经办妥了，我想着得了空，就把他带进来见见您，您也夸夸他。”
云百川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这一双儿女竟然真的把这件事情办成了，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
他在这牢中不能做什么，可是他的女儿，却能在如此环境下极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云百川深知此等抗压，便是能成大事的征兆。
只可惜云歌不是个儿郎，若她是儿子，云丞相真的很想倾尽全力培养，让她做自己的接班人。
直到云歌走了，云百川深吸一口气，走到床铺边，从杂草下抽出了一封信，无意识的摩挲着上面的字迹。
“您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了……”他低声道，话语里伴着一声幽幽的叹气。
“我一双儿女，还未长成，我可要再多活些时日才行。”
南边，长宁府
长宁周家原本是在最富足的江南一带，到了这几代，才迁到了长宁府，家中兰芝玉树，个个人才济济，饱读诗书，不过听闻祖上有族训，族中子弟不能从仕，因此长宁府内书院里的教员，大多数都出自于周家。
“王爷大驾光临，我等有失远迎。”
周家组族长周九思，年过半百，却依旧儒雅随和，脸上依稀有年轻时俊美的影子，他执掌周家多年，气质尤为稳重，即使对上了萧千齐，也丝毫不逊色。
“周族长客气，是本王不请自来，失礼了。”
萧千齐勾唇一笑，径直走入周家的大门，入眼便是极为清贵的花廊亭台，虽说不是京城中流行的奢靡之风，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是有何事要商？”
周九思将人引入会贵客用的中堂，自有仪态周全的侍女，为二人端上清茶，他客客气气冲萧千齐拱了拱手，仪态做的十分周全。
他家已经远离官场已久，在这长宁府里也是颇为式微的一族，没成想这王爷来长宁府，第一个见的竟然是他家。
“周族长，听闻周家子弟，多数都在长宁府内的书院任职？”萧千齐看了一眼端上来的茶盏，里面的明前龙井，成色极好，所以说周家在长宁府已然式微，可是该有的他们都一样没缺。
这样比起来，那个清贫之极的谢永元，倒是更顺眼一些。
“正是如此，我周家有祖训，周家子弟不能入仕，于是便大多走了著书立传的路子。”
周九思点了点头，心里暗暗猜测着萧千齐上门的目的。
“既然你周家子弟都在书院任职，那周族长可知道，这长宁府里有多少寒门子弟，是不能进书院的？”
周九思愣了愣，倒没成想萧千齐提起这个，不由得垂下眼，低声回道：“王爷的意思我也明白，只是这寒门出不了名士，已经是士族间的共识了。”
“周族长也这样认为吗？”
萧千齐静静的看着他，“那倒是本王自作多情了，本王以为能写出寒门论的人，多多少少能与其他的世俗之人有些不同。”
周九思眼里划过一丝惊讶，他忍不住低笑两声，有些释然的说道。
“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东西了，我也没想到王爷看到了。”
“当真如此吗？”萧千齐轻声道：“那静山书院，周族长又如何解释？本王听闻静山书院年年招手寒门子弟，支出可都是族长您的私库啊。”
周九思愣了愣，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年轻人掌握的消息可能比他想象中还要多，他在对方面前一丝一毫的掩饰，都有可能是自取其辱。
“不知王爷来我周家，究竟是何意？”
既然如此，周九思不再遮遮掩掩，开门见山的问道。
“本王只是想助周组族以一臂之力罢了。”
萧千齐屈指轻轻敲打座椅的扶手，好整以暇的看他，“本王虽贵为皇子，却也心痛于下品寒门的遭遇，当场讲究不问出身，才华为上，本王想着，也许周族长愿意与本王合作。”
周九思下意识握紧了手，连连推拒。
“王爷高见，王爷高见，只是我周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这什么上品下品的，我周家也顾不上。”
“周族长，别急着拒绝。”
萧千齐摆了摆手，并不着急，“长宁府下一村庄，名为崔家庄，前几日被黄河泛滥之水淹没了上百亩土地，村民们流离失所，本王已经做主，让他们搬去别处了。”
“啊！那那是天大的好事啊！”周九思尴尬的点了点头，有些跟不上萧千齐的节奏。
“周族长，不妨去崔家庄，看看那场景，与您寒门论里面描述的，是否一模一样。”
萧千齐淡声道：“看看是不是如你所写，百姓仅仅是活着罢了”
“周族长，难道是说你真的就情愿，看自己多年的愿望，就此落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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