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谈判
“怎么？谢大人不欢迎？”
顶着谢永元惊讶的目光，萧千齐自顾自走入书房，好像是在看自家的屋子一般，悠闲地打量一遭。
“长宁府与其他地方比，也算是发展地不错之地，怎么你这知府的书房，还如此简陋？”
他随手捡起桌面上一块砚台，这石块入手极硬，一看就用料不好，要搁在京城齐王府里，怕都配不上垫他的桌角。
“王爷说笑了，长宁府富，又不代表本官富。”
谢永元毕竟腿上受了伤，故而走路姿势有些奇怪，但即使如此，他也极力保持着上身挺直，让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狼狈。
看样子的确有些文人风骨，萧千齐余光扫过一眼，心里暗叹。
“与其让别人富，本王倒觉得，还不如让你富呢。”
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回原处，冲谢永元笑了笑。
“你说是不是，谢大人？”
谢永元脸色发僵，嘴唇蠕动，半晌没有接上话。
“二位！二位！都站着干嘛？快请坐！”
见气氛不好，李元庆连忙机灵的插进了话，他手脚麻利的帮谢永元收拾了书桌，又推开书房的窗，让外面明亮的光落进来。
萧千齐下意识眯了眯眼，这才更清楚地看清了谢永元的书房。
不仅是摆设陈旧这么简单，他瞧着有许多东西，居然都是坏的。
堂堂一个知府，也是朝廷外放的二品大员，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
“王爷莅临寒舍，下官无以为招待，便以水为茶，还请王爷见谅。”
萧千齐扫了眼面前粗瓷淡水，心里倒真还对谢永伦起了几分兴趣。这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与自己呛声了，难不成真不怕得罪了自己？
“谢大人似乎对于本王私开粮仓的事情有些不满，本王先在这里，给谢大人赔个不是。”
萧千齐不见外地拿起瓷杯喝了口水，他身着蜀绣锦服，与这陈旧的屋子格格不入，可偏生周身气质包容，又有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谢永元反复运气，一提起这个事儿，他的火气又上来了，要不是还提醒自己，面前这人的确是当今圣上的皇弟，他恐怕真的要张嘴呛声。
“王爷有所不知，长宁府府仓里的粮食，自三年以来，便没有再动过。本就是应急之物，王爷这样轻而易举的动了，来年若是出了大灾，本官又该如何应对？”
“你手下的村子有近百亩地被黄河之水淹没，这还不叫大灾？”萧千齐好脾气的笑了笑，话却不是那么客气。
“谢大人，你这勤俭持家未免过了头，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王爷是初到长宁府，不晓得府内的情况。”
谢永元咬了咬牙，脸色发沉，“长宁府自本官任职以来，年年税粮连一百担都收不起，仓里的粮食用一点少一点，本王就算有心，也不敢如此轻易的动用！”
“谢大人，本王不想说什么你上一任的知府能办到，你为何办不到的风凉话。”
萧千齐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本王只说一句，你可曾想过，正是你这番退让，才让某些人认为你软弱可欺，原本还提心吊胆交不上税粮，如今却习以为，常理所当然？”
谢永元不由的攥紧了双拳，他何尝又不知，他这番退让很可能助长了对方的气焰。
“这就是长宁府的局势，王爷有万千看法，在这里也是难以行通。”他深吸一口气，颤着声音说道。
萧千齐屈指敲了敲座椅扶手，他不在朝廷之中任职已久，萧千毅即位之后更是遮掩了他的锋芒，也许这就叫有些人忘了，他还是皇子的时候，也是先帝称赞过的得力之人。
“谢大人说局势。”他淡淡一笑，“本王如今就是局势。”
“王爷未免太自大了。”谢永元皱着眉，直言道：“您可知长宁府里，权势最大的一家姓甚名谁？”
“谢大人是想说常家？”萧千齐抬了下眼，“还是想说赵家？”
“王爷既然知道，下官就不多嘴了。”
谢永元心里叹气，对萧千齐当真起了几分怜悯之心，这位王爷不知道为何，竟如此单纯。
事实上他也是听闻过这位王爷的名头的，当今皇上几个兄弟里面最受宠的一位，只是看似受宠，实际上没有什么权利，恐怕也是被上头那位防着的，这样的人来到了长宁府，恐怕也就是混混政绩。
“那若是本王非要动赵家呢？”
萧千齐多少看出了一点谢永元脸色上的变化，心里却并不是很动怒，准确来说，自从萧千毅登上了皇位，这种暗带怜惜的眼神，他就见了不止一回。
“您是什么意思？”谢永元心头一紧，莫名感觉到了危险。
萧千齐却并没有回他的话，反而摇了摇头，径直站起身。
“好了，既然谢大人还如此生龙活虎，本王也就放心了，本王接下来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王爷！王爷！请你留步！”
萧千齐刚走出谢府的花廊，身后就响起了一叠声的呼唤，他回身一望，竟然是之前满脸堆笑的李元庆。
不过他此刻倒是没了那种刻意的笑容，脸上浮现出几分真切的犹豫。
“李通判怎么了？为何如此着急？”
李元庆虽然对外说他是谢永元的军师，但是之后萧千齐听闻了路也的调查，才知道此人正是长宁府的通判，还是监管最重要的粮草的，和谢永元搭班已久，看样子关系不错。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李元庆搓了搓手，他早年长于乡野，没学过什么规矩，站在风光齐月的萧千齐面前，就有些拘谨。
“下官就是听闻，您似乎对这赵家，有些意见和想法……”
萧千齐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倒是没选择第一时间回答。
“李通判若是现在觉得紧张，不如咱们出了县府，找个茶馆喝杯茶？”
“不不不！还是不了……我们大人的公文还要下官帮忙处理。”
李元庆连连摆手，脸上有些怯懦，可是眼里偏偏又有一些希翼。
萧千齐便也不催他，耐心地站在原处等着他把想说的话组织好。
“下官，想先替我们大人给您请罪，我们大人这身上受了伤，手上一堆事儿，脾气不大好……”
“小事一桩，谢大人在长宁府经营如此之久，却没什么成效，对本王防备也是难免的。”
萧千齐摇摇头，他在来之前就有过预想，此行恐怕没什么结果，谢永元将对他的排斥摆在明处，其实已经算是好的了。
“王爷，既然您想动赵家，下官斗胆以为，咱们可以合作。”
李元庆咬了咬牙，靠近萧千齐一步，声音又低又快。
“我们大人的顾虑，想必您也看出来了，这长宁府里世家林立，官场之上，他们的子弟更是相互掩护，我们谢大人势单力薄，实在是无法处理，但是下官在长宁府观察多年，也意识到这些世家，并非铁板一块！”
“哦？你的意思是说你有办法？”
萧千齐一挑眉，朝路也使了个颜色，路也会意，退到一旁为他们放风。
“正是如此。”
李元庆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终于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这长宁府里有两家，风头正紧，正是常赵二家，可是长宁府设立多年，本地也有百年氏族，分别是周吴郑王。”
“这其中周五两家门风清正，下官与其族长也有些关系，可以为王爷引荐。”
“至于郑家，他们才崛起的第一代，若想合作，则要以利相诱。王家中庸，若能说服前三家，他自然会来合作。”
萧千齐这才对李元庆有些刮目相看，他对此人的初始印象，就是觉得这人是个攻于心计，擅长攀附的小人。
可后来又觉得，他似乎是谢永元的得力助手。
如今看来，他对长宁府的局势如此了解，恐怕私底下是个精明强干之人。
也难怪他与谢永元二人在长宁府里周旋已久，若是笨人，恐怕早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李通判，为何要找本王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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