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帘半卷（四）
我是被疼醒的。
额上冷汗直冒，心口像是被人拿针扎一般，直叫我把身体蜷缩成一团，我睁开眼，这是哪里？伶韵呢？
疼痛漫过四肢百骇，我望着四周，这、这里是含光殿？
我吃力的爬起来，往里间走去，我好像没有来过这里，隐隐约约的谈话声钻入耳朵，我放慢脚步缓缓走向一扇虚掩的门。
“皇兄，江子蔺那厮如今风头正盛，连三哥也对他颇有几分偏爱……”是八皇子。
“如何除之？”赵呈裕淡淡道。
“皇兄，恕我直言，你那王妃在江子蔺眼中地位不小，江子蔺不近女色，又孑然一身，身边除了他那个姐姐，没有别的筹码。”
“不过皇兄放心，陇西□□积久，过不了几日，他就要去平叛，届时……”
我暗自咬牙，恨自己一介女儿身，怕只会成为子蔺的拖累，又恨他们的奸诈，一颗心又吊了起来。
我在害怕。
害怕他同意，害怕他对阿蔺出手，害怕他会将我置于死地，
更害怕……他不念我们之间的旧情。
我不禁攥紧衣摆，心中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那边赵呈裕很久没有回应。
良久，八皇子试探道：“莫非……皇兄舍不得？”
我攥的更紧了，甚至一颗心不可抑制的狂跳了起来。
我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嗤——”安静的空气中突然传来他的嗤笑，带着几分冰凉与冷硬。
我的心猛地下沉，也是，他又怎么会舍不得我？
到头来不过是我自己一个人不管不顾的付出满腔的爱意，那我换来了什么？是羞辱！是轻蔑！是不能启于齿的糟糠妻！
赵呈裕啊赵呈裕，人到底能狠心到什么地步？
胸中越来越痛，我甚至不能站直身子……
“不过一个商户女而已，弃了便弃了。”
他冰凉不带温度的声音传入耳朵，似凌迟一般一刀一刀割裂我的心口，凌迟也不过如此吧，我没有勇气再听下去，几近狼狈地忍痛从另一个门走出了内殿。
殿外有些萧索，冷风吹来，我出了一声冷汗的身子微微颤抖，我迈着沉重的步子，冰凉的泪水落入脖颈，我抬了抬头，日头正好。
可我还有哪里能去的呢？
阿韵……阿韵……你在哪？
我好痛……
我好像快要坚持不住了……
四肢百骇的无力，我坐倒在熙春殿旁的梅树边，缓缓阖上眼。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我突然觉得可悲。
好可悲，好可怜。
有几朵梅花缓缓落地，我想伸手去抓，绚丽的红色被风吹远，是我永远不可触及的距离。
可是明明……明明……
我不只是想触及。
恍恍惚惚之间，我听到有人唤我，他唤……杳杳……
……杳杳……杳杳……
他说杳杳是你的小名，他没有小名，孤鸿是我的字。
赵孤鸿……赵孤鸿……
那时我想，孤鸿这两个字真好听。
可我现在念起，带着悲凉。
可我那时没有想到，孤鸿二字，我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在唇齿间反复研磨。
是梦吧……我想……
只有在梦里他才会这样温柔唤我。
我笑着看着天上的飘扬起的梅花，眼眶发红，笑的发抖，一股甜腥涌上，从嘴角溢出，像梅花一样绚丽，阿韵……阿蔺……我好疼……谁能来救救我……
孤鸿……孤鸿……
我醒来时听到哭声，是那个将我扶进殿中的小丫鬟。
我抬手，制止了她，“伶韵呢？”声音沙哑到极致，我望着她。
“阿韵姐在……在偏殿……”她小声回道。
“你叫什么？”
“奴婢阿烟。”
我未说什么，只起身往偏殿走，身后阿烟担忧地轻唤“娘娘，先喝些药吧……”
我顿住，垂下眼睫，“不喝了。”
以后都不会喝了。
自娘胎里带来的寒毒之症，若是好好养着，与常人无异，但最近三年，寒毒发作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喝药又有什么用呢，我明白，不过是心病占了上风罢了。
我入了偏殿，榻上的女子气若游丝，阿韵？怎么会？
我走上前去，见她苍白的小脸上毫无血色，消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眼睛无神。
“阿韵……你怎么样了啊……怎么会这样？”我抑制不住的眼泪掉下来，滴在她瘦弱的手中，她动了动手指。
她抬起手，伸到半空中，却又似怕我不喜微微瑟缩，我一把握住她的，想将她的锦被拉上，却看到她满身伤痕，脖颈处还有青青紫紫的痕迹……
我站起来，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你这是怎么了？”
“娘娘……”
“你去哪里了？”
我低下头，替她盖好被子，又替她撩好碎发，冷冷问道，“他是谁？”
“程鹏。”她动了动苍白的嘴唇。
我有些印象，禁军的将领，但他们怎么可能有机会交谈？还在这个时候……
我看着她，带着安抚，“是宏泰坊那时被带走的吗？”
她吃力地撑起身子，“奴婢誓死保护娘娘，我就与他们……打斗了几回，”她瘦弱的脸上有泪痕，“不敌……”她开始抽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从未如此脆弱，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折断一般，我握着她的，自责道，“阿韵，我不怪你，我永远不会怪你……”我恨我自己，是我太没用，身边一个人都保护不好。
https://www.lingdianksw8.cc/62062/62062009/65485297.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lingdianksw8.cc。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ingdianksw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