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六章人间朝野

觥筹交错的临江阁二楼，一名红衣女子依靠在栏杆上，百般无聊地看着大厅内的人来人往，视线始终在搜寻着一个青衣身影。

        “红棠姐姐，有一名自称是国相府的仆人，送来了一封信。”一名侍女一路小跑上楼梯，递了一封信给红棠。

        听到国相府三个字，红棠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接过信件后，她迫不及待打开了，但信中的内容却又让她再一次无精打采起来。

        “今日偷的半日闲，本意欲往临江阁寻你，但无奈家父归来，被迫听他老人家唠叨。下周便是成人礼祭，我难以抽身，届时我会命人接你前往礼祭之地。念安。——苏某人敬上。”

        红棠撇了撇嘴，小声抱怨道：“苏未尹果然是大骗子，又说过几日来找我，现在又说来不了。”不过转念一想，苏未尹是邀请她参加他的成人礼祭吗？她只听说过名门望族的成人礼祭非常盛大热闹，如今有机会可以亲眼一见，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好吧，那就原谅你了。”红棠对着信上刚劲有力的文字，愉悦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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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华院内，两名男子坐在木案两侧，烛影微晃，木案上是一盘战况激烈的棋局。

        黑裘锦衣的苏国相，一手摸着脸上的胡渣，剑眉紧蹙，神色十分严肃。相比之下，对座的苏未尹反而一脸轻松。思考了一会，苏未尹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修长的手指拾起一颗白子，落在了棋盘之上。

        “承让了，爹。”苏未尹一脸胜利的微笑，双手抱拳致谢。

        虽输掉了棋局，但苏国相脸上看不出有半分败者的影子，反而爽朗地笑了：“哈哈，真不愧是我儿。看来爹是真老了，连败几局，脑袋都不灵活了。”

        “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苏未尹谦虚地回答，拿起茶壶，为苏国相沏了一杯茶。

        拿起热腾腾的茶杯，苏国相看着茶水之中立起的茶枝，问道：“未尹，我不在府中的这段时间，府内可有何异样之事发生？”

        不明白为何父亲会有这个疑问，苏未尹顿了顿，回答：“并无异事。”

        见苏未尹不打算说实话，苏国相叹了口气，说：“从小你就这样，有事就埋在心里，我昨日去看你娘的时候，孙奶奶已经偷偷跟我说了。”苏国相望着对座的苏未尹，眼里充满了担忧，“有黑衣人跟踪了你一路，寻到了念安庙，是吧？”

        自知已经无法瞒下去，苏未尹只好坦白：“爹所言都属实。孩儿不想让爹担心，因此才隐瞒此事。”缓了一缓，苏未尹补充道：“此事因我疏忽而起，我定会揪出黑衣人的真面目。”

        “歹人心生恶意，又怎会与你有干系？”苏国相看着苏未尹，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此事交给我处理即可，我已命人调查此事，除非对方插了翅膀，否则很快就能寻出结果。”

        又是这样子，无论出什么事，他都无法为身边的人做点什么。苏未尹听着父亲的话，木案下的手不禁紧握成拳。

        “本来想让你娘跟着我南巡，只要在我身边，她就一定是最安全的。”苏国相拿起稍凉的茶杯，喝了一口茶，神色带了半分哀伤，“可她的身体受不住长途的奔波，我才偷偷送她去念安庙静养。”

        苏未尹静静听着父亲的话，什么事都做不了的他，只能无力地回一句：“是孩儿的过错，险些让娘亲陷入危境。”

        “傻孩子，我是怪自己无能为力。”苏国相放下手中的茶杯，露出一抹慈父的笑容，“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安全地把你娘接回府中。”

        “爹……”第一次见高高在上的父亲露出这种无奈的神色，苏未尹有些呆住了。

        略带沧桑的面孔上，无奈的神色只是短暂停留，转眼，苏国相又恢复往日的沉稳样子，对苏未尹说：“黑衣人的事先告一段落，今夜想与我儿细说此番我南巡的事情。”

        见父亲又变回严肃的样子，苏未尹也坐直身子，说：“孩儿洗耳恭听。”

        “你可知我此番南巡是为何？”苏国相先发问。

        “南方罕见两年滴雨未降，旱灾连连，粮食紧缺。而北方粮食充裕，但调派给南方的粮食，虽从未断过，可一直无法减缓南方的粮食紧缺情况。”苏未尹将案卷里记录的情况简略复述了一遍，并对此进行猜测：“爹此番南巡，应是为了调查北下粮食的消失原因。”

        “不错。”苏国相对此回答很满意，点了点头，然后说：“我一路从京城北下，走访从城到县的民生府，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粮草递减？”苏未尹再次猜测，这个答案已是十分明显了。

        苏国相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声音渐渐也变得冷酷起来：“每下一层民生府，府中登记粮食的簿中都会减少一点记录，层层下来，最终到了南方灾区，原本重百石粮草，只剩不到五分之一。”

        “那消失的粮草流向何处了？”苏未尹好奇地发问。

        “流向了黑市，以十倍价格高价出售给南方的难民。”苏国相的回答，让苏未尹感到一阵冷寒，“难民们为了生存，砸锅卖铁，售尽家中珍宝，更有甚者，连娃儿也卖了，只为求得半斗粮食。”

        苏国相回忆起南巡的一幕幕人性的丑恶，心里一股无名的怒火燃烧起来，狠狠地说：“大发国难之财，实在天理难容。人性的丑恶，无论何处都是如此，唯有靠法章制度，才能限制权力的妄为。”

        苏未尹看到父亲一脸严肃的神色，也不禁皱起眉。他知道父亲这番话，是要告诉他做好心理准备，这就是日后他要面对的人间朝野了。

        说完南巡的经历后，苏国相才感觉松了口气，像是倾述完心中的烦闷，继续对苏未尹说：“我儿也快进行成人礼了，以后等你坐上我的国相之位，就会亲眼看到更多类似的事情了。”

        “孩儿谨记父亲教诲。”苏未尹说道，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坚决的神色。

        唯有权力，才能保护他想保护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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