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创伤发作

凌霄有点无语。
  自己怎么就被人当成帝国未来的驸马爷了呢？
  在顾惊月好一通解释下，老妇人终于明白她和凌霄的关系。
  虽然如此，她还是笑呵呵地说道：“这小伙子看长相完全不像当兵的，倒像是个书生，是个正人君子，看着就讨人喜欢！”
  凌霄笑了起来。
  虽然已经被当做白面书生很多次了，但自己还真是头回被人当成是正人君子。
  在老妇人的热情邀请下，凌霄最终决定克服恐惧，走进社会抚养院和孩子们共进午餐。
  进门之前，顾惊月打开了浮空车舱门，对躲在里面的贵胄子弟们说道：“好了各位，别在里面闷着了，咱们要开饭了。”
  凌霄清楚地看到，其中一个富家少爷听到“开饭”二字时脸上的表情像判了他死刑一样。
  虽然如此，顾惊月的面子不能不给。
  这群贵胄子弟还是乖乖地下车，跟在凌霄和顾惊月的身后朝着社会抚养院走去。
  踏入大门后，凌霄深深地吸了口气。
  回来了，熟悉的味道又回来了。
  凌霄低声问道：“这里一共有多少个孩子？只有那个老婆婆自己照料吗？”
  顾惊月思考了片刻后说道：
  “大概有三百八十来个孩子吧，至于这里的雇员数量，这都是按照帝国人口管理部的标准来，每二十名孩子由一个持证人员照顾。”
  “殿下，这里面的水分可不是一星半点？当时我在的那个社会抚养院，二十个孩子一个持证人员照顾？基本是一个啥也没有的人要照顾两百个孩子！”
  “这我知道，但是……”
  顾惊月叹了口气。
  她显然对发生在这座社会抚养院里的事情异常愤怒，只是碍于场合与自己的身份没有直接发作。
  如果换了顾惊武，且现场只有凌霄在的话，估计这会儿已经让人上门把人口管理部的那群杂碎绑了拖过来谢罪。
  凌霄耸耸肩。
  自己当然不想逼顾惊月做什么。
  顾惊月已经看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自然会有所动作。
  只是这个动作最后是不是变成“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就不好说了。
  甚至如果有批资金的话，人口管理部会不会在执行过程中捞上一笔也不好说。
  凌霄不想继续说下去。
  所见所闻，再加上一群惺惺作态的“同伴”，这些弄得顾惊月的心情本来就不好，凌霄可不想再让她的心情下个台阶。
  走进社会抚养院前，凌霄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
  不断在心中默念着“你不会再回去了，凌霄”、“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吃顿饭，吃顿饭就走”以及“噩梦已经醒了”等，凌霄咬紧牙关，跟在老妇人身后进了社会抚养院。
  社会抚养院还是那个社会抚养院。
  不管是在东境还是首都，它都是座生满霉菌的希望毁灭工厂。
  生活在这间社会抚养院的孩子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或是站在门后，或是站在走廊两侧，看着眼前这些衣着光鲜靓丽的人。
  凌霄忽然想起，自己七岁时似乎也有这么个场面。
  当时东境总督顾翊霆要来那间社会抚养院视察工作，大家被要求换上新衣服笑脸迎接——社会抚养院的生活早已让大家失去了笑的能力，只能以棍棒威逼。
  凌霄在那天的午餐餐盘里看到了一块肉——那块肉直到今天凌霄还有印象，那是块白花花的，肥得让人看一眼就作呕的水煮肥肉片。
  然而顾翊霆并没有待多久。
  他一走，所有人的新衣服和那块肥肉全部被收回。
  凌霄开始局促地四下张望，目光无意之中扫过了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当看到这个孩子的眼神时，凌霄愣住了。
  他又想起顾翊霆一行人走后，自己那间小小的“骨灰瓮”里有个小男孩因为没有“发自内心”地笑，被认为是“对总督大人不敬”而被活活打死！
  他的眼神和这孩子很像。
  顿时，在社会抚养院留下的恐怖回忆瞬间全部涌了上来，凌霄不由自主地双手颤抖，呼吸骤然间急促起来。
  尽管凌霄在心里拼命告诉自己不会再回到这个地狱，然而完全没用。
  这种极端情绪牵动了生存卡盒。
  腰间的银白卡盒自行开启，进阶攻击卡牌和装甲降临卡牌弹了出来。
  凌霄强忍着恐惧，不动声色地将两张卡牌塞回了卡盒之中。
  顾惊月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伸手悄悄地握住了凌霄的手。
  凌霄震惊地转头看向她。
  顾惊月用力点了点头。
  凌霄长出了口气，低声说道：“谢谢……”
  强忍着恐惧走过这些孩子的面前，老妇人将他们带到了餐厅。
  与凌霄记忆中的社会抚养院相同的是，餐厅是这里面积最大的一个房间，而相比于记忆中不同的是，这间社会抚养院的餐厅还算是干净整洁。
  坐下之后，凌霄多少还是有些局促。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半晌后，社会抚养院的其他员工将孩子们都带了过来，在这间还算整洁的屋子里分桌坐下。
  又等了一会儿之后，雇工们将饭菜端了上来。
  不知是不是顾惊月特意安排的，午餐格外简单，只有豆腐、绿叶菜和一块同样肥得难以下咽的肉。
  仿佛是为了回答凌霄一般，老妇人苍老的脸上满是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殿下，我们这儿只有这些，您来得突然，我们也没时间去额外准备……”
  顾惊月摇摇头：“不需要特意为我们准备什么，你们平时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这样的饭菜对凌霄来说还算可以。
  但对于跟着顾惊月来的贵胄子弟们那可就是受罪了。
  特别是那块肥腻的大白肉片，直接让那三个贵族女孩露出了惊恐的目光。
  相比之下，顾惊月的神情要自然得多，而凌霄则几乎是面无表情地夹菜，配着米饭送进口中，而后咀嚼咽下。
  午餐在沉默中吃完。
  吃过饭之后，顾惊月又到孩子们住的地方看了一眼。
  这次，凌霄因为心理问题，坚决拒绝前往“骨灰瓮”。
  顾惊月和贵胄子弟们离开后，凌霄站在那个被称为“操场”的烂泥地里等待。
  时值午休时间，社会抚养院内的孩子们都各自回房休息，因此这块烂泥地上还算安静，凌霄得以有充分的时间来平复心情。
  进入三月后，首都的气温逐渐转暖。
  虽然不时还会下几场雪，刮几阵寒风，但正午时分的太阳多数情况下都是暖洋洋的。
  站在太阳下，凌霄开始认真地思考起今天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过来。
  本来啥事都没有，莫名其妙要凑上来给顾惊月送药。
  送药就送药吧，居然还被拉到社会抚养院来接受回忆的拷打。
  自己这么做到底究竟意义何在？
  顾惊月能有什么资源？她的资源能有未来的皇帝多吗？
  与其在这里遭罪，自己还不如跟着顾惊武远征卡里姆冈，直接傍上未来皇帝的大腿不是更简单快捷？！
  想到这里，凌霄不由重重地叹了口气。
  打定决心之后，凌霄决定不管顾惊月和她带来的那几朵温室里的花朵，留个信给他们，说洛神制药有急事，然后自己先行回去。
  得不得罪顾惊月的，以后再说吧。
  就在凌霄拿出通讯终端，要给顾惊月发消息时，顾惊月带着那群贵胄子弟们从社会抚养院的宿舍里走了出来。
  很显然，顾惊月今天对这些人的不满已经堆积到了极点。
  出来的时候，因为没有孩子或社会抚养院的工作人员跟随，顾惊月连礼貌性地微笑都不愿意再对他们保持，一张俏脸冷若冰霜。
  走到凌霄身旁后，顾惊月总算是挂上了几分不算自然的笑容：“送我回去吧。”
  凌霄点点头。
  就在这时候，在她身后那个衣着讲究，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说道：“殿下，不如让我送您回去吧。”
  顾惊月冷冰冰地说道：“不用了，王先生。”
  配合上这男人衬衣领口上那枚小小的金色鸢尾花徽章，凌霄认出了这人是开拓生物的未来掌门人王俊杰。
  王俊杰显然没明白顾惊月为什么生气。
  他将凌霄上下打量了一番。
  凌霄依旧保留着往常穿衣打扮的习惯，衣柜里最好的衣服是军礼服，因此看上去没什么起眼的。
  王俊杰说道：“殿下，我知道您和洛神制药的凌霄还有约，车交给他们的司机开回去就行了，您还是和我们一起回去吧，毕竟……”
  凌霄听到这里笑了起来。
  看来自己不穿军装的时候，还真不容易被认出来啊。
  虽然王俊杰没有把话挑明了，但凌霄还是听出了他的潜台词：
  自己是洛神制药的司机，还可能是个新聘的，他们不了解，担心自己在送殿下去见凌霄的路上对她图谋不轨。
  毕竟顾惊月不仅肤白貌美，还是帝国最有权势的女人之一。
  顾惊月听到这里也笑了：“王俊杰，你狗眼看人低的本事可真不是盖的啊，你再仔细看看，好好认认他是谁！”
  这话让王俊杰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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