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激光枪
那天，她从实验室申领一把激光枪回来，正在阳台上试着拆装和射击。
她想尽可能快地申请进入前线部队。
战事迫在眉睫，不能再读下去了。
核聚变实验做到底，还是有微小的失控，但是她觉得不必再等，带着这项技术足够去战场上杀敌了。
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就让那些外星鬼子们来验证实验的结果吧。
更何况，正式入伍之后，工资会上万。她正需要存点钱，找到母亲……
而且，她已经很久没有吃饱过了，听说不管怎么样，在军队里可以吃饱。
那是个黄昏。
天穹的西边，残阳正如血。西边的半片天空，洇红了一大片。
冷空气像是凝固了，仿佛一个一动不动的巨人，站在大地上。
她蹲在阳台上，一次次拆枪，组装，瞄准，射击。
额头上练出细密的一层汗。
不知道第几百次练习时，远处突然投来一阵亮瞎眼的强光，阿达偏过头去，手指不小心扣动了扳机。
激光被射出！
在地面打了个来回，直接把海伦晾晒在楼顶的大衣射了个对穿。
又正巧海伦从楼下上来，目睹了这一次失误。
她一声尖叫，“我的大衣！”然后一个喘息都不留地冲上楼顶，抱着已经烧出好几个洞的美丽奢华的大衣，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哭诉的内容是车轱辘话：我爸爸多么爱我，他是花费了多少心思才叫工人搜集到这些最好的貂绒的，又是怎么样找到最好的工匠，花了多少日夜手工缝制的，穿上身又贴着我的尺寸来回修改了多少次，老黑说这件衣服有多么好看，多么衬我的，我穿起来多么可爱多么活泼，我以后是要上战场的，这是我上前线之前最后一次做一个小女孩，你却把它毁了……
阿达也立刻跑上楼顶，看着愤怒哭诉的海伦，目瞪口呆，手足无措。激光枪失误，这事可大可小，怎么办。如果海伦把她私下练枪的事情投诉给校方，接下来该怎么解释。
不过还好，她一直在哭诉这件大衣，她的注意力完全在衣服上。
想到这里，阿达赶紧接口，对海伦承诺：“我一定想办法还你这件大衣！”
“你能想什么办法！你就是嫉妒！你是故意的！”
“不，别误会，我绝对不是！”
“谁让你把实验室的枪拿回来的？你这已经违反规定了你知道吗！我要上报学校管理处！”
阿达听到这里，惊声喊道：“不！千万不要！”
海伦醒过神来，明白了衣服不是关键，私自带枪回宿舍才是问题的关键。她马上针对这一点洋洋得意地说：“地球人，你该懂懂规矩了。你应该去教务处那里领个大过，才能长点教训！”
阿达在极度慌乱中冷静下来，她明白这个时候如果被海伦牵着鼻子走，接下来等待她的会是无止境的麻烦，必须把她的思路赶紧引开。她开口道：“海伦，你不能上报。这款枪是实验室的最新研发成果，直接归军事设备科管理。如果上报教务处，极有可能泄露这款最新的激光枪的核心技术，最后泄露到哪里去有可能是你我无法控制的。你肯定不想要这样的结果对吧？你明白，我所在的实验室的权限是很高的对吧？我不能再说更多了。”
海伦被她说得有一些犹疑，但是也没松口，“别吓唬我。也别想逃脱惩罚。你今天做的这个事情，你以为你说几句吓人的话，我就会放过你吗？”
就在说话的时候，同宿舍的阿星也赶到楼顶。她拿起衣服翻了翻，又看了看两个人没有受伤，心里明白这事没有酿成什么大祸，这是最紧要的。虽然说，真要较真的话，说起来也是可大可小。她长吁了一口气，试着劝说：“海伦，算了，你没事这才是最重要的。要不让阿达赔了这件衣服得了。仗也许说打就打起来了，这款枪我看还是叫阿达赶紧拿回实验室吧，咱们也不要惹事生非。军方那边现在几股势力正缠斗呢，说不清以后会怎么样，我们还是不要参合这个事情为妙。”
听到阿星这样说，海伦也想顺着台阶往下走。其实，这件大衣的使命已经完成。她和老黑正打得火热，出双入对，浓情蜜意。她的父母也是满意得不得了，老黑的家世更加显赫，毕业以后也是一定会进军队的。私底下，她父母已经开始在为几年以后的长途星际旅行在做准备，这个时候，确实没必要为了这样一个愚蠢的地球人同学和她愚蠢的行为把自己牵扯到军方势力的绞斗之中。
海伦漂亮的大眼睛在骨碌碌地转，阿达看出她之前的想法已经动摇了，也赶紧说，“对不起海伦，我愿意赔偿你的大衣。我一定想办法给你一件新的。”
海伦冷笑一声，说，“你知道这件衣服话费了我父母多少心思吗！用了多少只上好的紫貂！找了多少工匠！开口就是赔偿，你赔得起吗！”
这番话说得阿达感到喉头发紧。没错，她还是一个靠拿补助艰难求学的学生罢了。她咽了咽口水，润润干燥的喉咙，说，“那么，海伦，我知道你真的很喜欢这件衣服，我也知道，你家在西伯利亚的领地有一些很高超的裁缝，他们一定可以把这件衣服修复得完好无损。要不你开个价吧，无论如何，我要赔偿你的损失。我做的事情，我会负责的。”
海伦还是很高傲地冷笑，看看左右，又看看天空，始终不肯说出个具体的数额。
气氛有些僵持不下。旁边的阿星替她开了口，“阿达，大家都是同学，还住在一个宿舍，虽然我们是火星人，你是地球人，但是现在地球遭受星系外文明的攻击，危在旦夕，大家又都是军事生，其实是不分彼此的。这样吧，我公平地讲，你出一万火星币，就算你的诚意了。这件大衣要寄回西伯利亚，还要重新找合适材料和技法最高超的裁缝去修复，算起来，是要这个价的。”
一万火星币！阿达心里倒吸一口冷气！就是杀了她，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她心里的担忧好像被海伦一眼看穿，海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着对阿星说：“一万火星币，你让她干什么才能拿出一万火星币来赔偿我？你这么说，就是想让这件事情拖几个月，最后不了了之。”
阿星却意味深长地看着阿达，说：“阿达，你同意这个价格吗？”
“同意。”阿达低声地说。她不想要无关的事情影响她快点上前线这件大事。
“你能想到办法对吗？你们地球人总有很多办法的。”阿星说。
顾不得在意她话语中对地球人所谓“办法”的嘲讽，阿达低头说，“我会在一个月内给海伦这笔钱。”
海伦看了看她，又说道，“除此之外你必须跟我道歉！”
阿达低垂下眼睑，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有些低，“我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把实验枪支拿到宿舍来。”阿达说。
“行了行了，这事解决了！”阿星把海伦拉走，“老黑给你送礼物了，托我带上来的哦。”
“……哎呀他也真是的，有什么礼物还不告诉我，要你来转……到底是什么？”
“你下午看看就知道了。”
她们热烈地聊着，声音逐渐消失在转角的楼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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