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教堂之中一片沉寂。
亚尔维斯默默的松开手，他把黑袍解下来，披在了薇薇安身上。
他陷入了混乱。
亚尔维斯的确在薇薇安的身边看到了玩家特有的光屏，还有那机械的声音。他可以实锤这就是个玩家，但是这张属于第四王女的脸却做不了假。
他对薇薇安这个人，不能说是认识，只能说毫无交集。对她的了解都来自于圣城教习他的主教们，以及各种卷宗文案。偶尔开下午茶会的时候听一听加西亚这个话痨的哀嚎。
加西亚，圣裁所所长，奥兰平民出身。
加西亚经常和亚尔维斯叭叭，控诉暗蔷不做人，异端太难搞。但这是最近的话题。在异端出现之前，他叭叭地更多是他的王女。加西亚出身平民，奥兰最混乱的时候他家首当其冲，以至于加西亚经常大骂王室神经病，除了奥兰王后和第四王女薇薇安。加西亚把他的王女殿下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他一张嘴亚尔维斯就能知道他下一句说什么，他对薇薇安的彩虹屁能十句话不重样。
亚尔维斯想不印象深刻都不行。
简直是噩梦。
亚尔维斯捂着耳朵，恨不能把他的嘴缝起来。
所以，果然还是巧合吧。
加西亚口中英明睿智美丽温柔大方可爱的第四王女怎么可能是个玩家。
……稍微有被加西亚影响到。
果然加西亚你是暗恋她吧？
亚尔维斯和兰斯洛特对视了一眼，他们很默契的远离了薇薇安，西里尔自觉跟上。
“她……”兰斯洛特欲言又止。
“再看看吧。”亚尔维斯心累。
他心中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但仍是不愿相信。只能再拖一会，观察一下。如果她真的是“薇薇安”，事情就难办了起来。
亚尔维斯原先一直以为是所谓的系统和游戏扭曲现实，植入记忆，把玩家空投过来。有点能查到，有的完全是黑户，也符合系统所谓的高自由度。
出身随机，就和某些抽卡游戏一样，看脸。
暗蔷搜集了已经暴露出来的玩家身份，大部分是平民，小部分是贵族，但即使是贵族，人际交往的范围也很小，很容易被替代。
薇薇安不一样，她是奥兰的第四王女，王位的有力继承者。
这怎么扭曲？bug不得满天飞？
他坐在一旁，看着西里尔已经自来熟的和兰斯洛特交谈，陷入了轻微的郁卒中。
“这里不是我一直打扫的教堂。”西里尔小声道。
他在这个镇子扫了一个月的教堂，从没见过这座教堂。他只记得这里原先是一片空地，不过人们似乎对这里有着避讳，会绕开这里。
“那就是今天出现的。”兰斯洛特摸着下巴，“十字装饰竖的很高，在镇子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看到它。如果它从前出现过，你应该有所察觉。”
“是。”西里尔道：“我有这里的地图，需要吗？”
少年从不知道哪儿掏出了一张地图，它画在一块粗麻布上，线条已经晕开了一部分。羊皮纸太贵重了，粗麻布也能用，而且洗洗还能画新的，西里尔十分懂得循环利用的道理。
勤俭持家，优良美德。
亚尔维斯：？你们在我走神的时候都做了什么，为什么突然这么熟了。
这就是男主的亲和力吗？尤其是对秩序善一方。
亚尔维斯大受震撼。
西里尔把地图递给了亚尔维斯。
亚尔维斯从男主的手里接过了这张地图，感受着它有些粗糙的触感，在原著中这块粗麻布陪伴了西里尔好几年，上面绘制的地图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从城市到乡村，从荒野到密林，什么类型都有。每当它被洗掉的时候，就意味着西里尔已经把它牢牢地记在了脑海中。原著后期西里尔堪称行走的活地图，它功不可没。
男主身边的三大神器之一。
幸会。
地图被亚尔维斯展开，他松开手，做了一个托举的动作，它便漂浮在了空中。
这个地图十分详尽，街道和主要建筑都做了标记。
兰斯洛特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西里尔。
这个少年为什么要做这么详尽的地图？
亚尔维斯到不在意这个，男主么，经常遇到始料不及的事，人生处处是刺激，一旦撑不住可以在熟悉路的情况下直接跑路。虽然西里尔在原著中不是这种性格，他从不怕事，也不会主动招惹事端。
但这至少是个后路。
而且现在所绘的地图，在未来圣战到来的时候会派上用场。它是作者的伏笔，是给西里尔开地图挂合情合理的过渡。
亚尔维斯的指尖从旅馆开始，沿着记忆中的路线画着无形的线，白皙的手悬停在地图上，停在他和兰斯洛特分开的地方。
他心里有一个猜测。
既然向外传送的卷轴不能使用，那么向外传送的法阵应当也起不了作用，魔法回路是被强行切断的。
那么是不是有可能，在这个镇子里有着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如同埋在圣城之下的法阵一样，在暗中运行着。
人们走上街头，沿着道路行走，手中的蜡烛形成一条火蛇，像是什么仪式。
但是把视角调高。
亚尔维斯的指尖轻轻点上地图。
像这样俯视这座小镇，它的地域，街道位置，建筑位置，以及彼此的交点。
就是一个绘在卷轴上的魔法阵。
而移动的人们，就是逐渐描绘点亮的它的魔力。
这很有意思，不是吗？
设计它的存在，也相当的有意思。
可惜他与兰斯洛特当时处在雾中，无法见证其全貌，也不能理顺人们的行走路线，不然就可以根据它的走势来判断这个魔法阵的具体作用。
有点遗憾。
这种仪式类的魔法阵使用方式他还挺有兴趣的，圣城存放各种魔法阵相关学说的图书馆里也没几个相关实例。他还挺想研究一下做成文书保存在图书馆里，造福一下后来人。
也顺便拿去给研究这个的学者们找点事干，圣城不是很想养闲人。
更不想养天天给他搞事的闲人。
根据暗蔷的调查，他们追踪的那位异端在进入这个小镇之后就再没出来，连同追过去的那个成员一起失联，很有可能被这个魔法阵切断了回去的传送，然后被困在了这里。
说不定现在出去还能遇见他们。
但这样一来，平安回来的那位成员又该怎么解释？魔法阵随机吞人？
西里尔的这个副本难度这么大的吗？
他没忍住看了一眼西里尔，金发的少年眨了眨眼，一脸茫然的回望，似乎并不知道亚尔维斯为什么突然看他。
亚尔维斯若无其事的收回了视线。
“一会出去看一下吗？雾似乎散了。”他提议道。
兰斯洛特有些犹豫，他并不是很希望亚尔维斯以身涉险。他原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修行，随行的成员只有他一个。
但这只是他以为。
枢机主教眼泪汪汪的送走了他们的教皇冕下，又对骑士长千叮咛万嘱咐，依依惜别，就差抱住亚尔维斯大腿哭着求他别走或者早点回来。
枢机主教：我的崽啊！外面那么险恶，你可没怎么出过圣城啊！被人骗了可怎么办啊呜呜呜呜……
兰斯洛特不忍直视，虽然有点羞耻，但这的确是圣城高层的画风。
在离开圣城地界一段时间后，兰斯洛特发现了随行的暗蔷和圣裁所成员。
尤其是圣裁所的所长，加西亚阁下亲至，还跑到他们乘坐的马车上睡觉，没有同事爱的把他给丢了出去。
兰斯洛特这才意识到不对。
这次修行好像没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直到他跟丢了亚尔维斯，又在这里重逢，好不容易放下心冕下又要以身涉险，兰斯洛特突然理解了枢机主教阁下的行为。
他为曾经觉得阁下幼稚这一事实真诚的道歉，并想回到过去把高高兴兴应下修行计划的自己掐死。
“会不会有危险。”兰斯洛特委婉劝说，“等明天……”
亚尔维斯的指尖点上了他的额头，“兰斯洛特。”
青年的金瞳平静温和，雪白的睫羽微微敛着，注视着兰斯洛特的时候带着一点悲悯和宽容，瞳孔深处却是坚定。
“身为骑士，应当无畏。”
不惧未知。
“是。”兰斯洛特一脸肃穆，微微垂首。
年轻的狮子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他自当无惧无畏，会有此言也只是担心。但他似乎忘了，亚尔维斯并不是空有美貌的花瓶，与教皇的美貌和权力同时传遍大陆的，还有力量。
碾压法师塔十三贤者的绝对魔力。
是他僭越了。
“那么。”亚尔维斯收回手，视线落在了薇薇安的身上，“现在就要等这位，薇薇安小姐苏醒了。”
在他的注视下，躺在长椅上的少女指尖微微动了动，睁开了一双蓝色的眼睛。
…
薇薇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
她记得自己早早的就躺下了，她太累了，走了那么久，又挨了那么久的冻，想要好好休息，第二天再去考虑任务的事情。眼一闭一睁，再次映入眼帘的就从旅馆的小房间变成了高高的穹顶。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脸有点痛，身体也有点疼。
薇薇安并不知道自己半夜三更夜游结果脸朝下糊在地上这件事。
而且还是梅开二度，再次倒在了兰斯洛特面前。
她身上盖了一件黑袍，料子很软，而且非常暖和，应该是叠加了保暖的魔法咒文。少女坐起身，微微侧头，看到了三个正在盯着自己的人。
薇薇安：……
她好险憋住了快要脱口而出的尖叫。
靠啊！为什么会有三个男的在她房间里啊！
薇薇安瑟瑟发抖，害怕极了。
“这里已经不是旅馆了。”亚尔维斯轻声道：“这里是教堂。”
薇薇安一呆。
她环视四周，觉得这个教堂略有点眼熟，好像就是她下午到达的教堂，站在亚斯身边的那个青年也很眼熟，就是那个见到她退后的npc。
她摸着指尖下的黑袍，脑海里一片混乱。
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这个教堂为什么消失又出现？
“一定是梦。”薇薇安小声嘟囔，又躺下了。她把黑袍往头上一拉，闭上眼准备继续睡，睡醒了第二天就好了。
没过一会，她又刷的拽开了黑袍。
不是梦啊！！！！
亚尔维斯静静的看着她犯蠢，在长椅上原地仰卧起坐。
不忍直视。
这绝不可能是奥兰的王女，第四王女殿下风评很好，在各国都是出了名的，属于“别人家的孩子”，常常被王族当成正面例子。
怎么可能这么蠢。
奥兰要完了好吗？
他叹了口气，收好地图，重新交还给西里尔，少年乖巧的接过，又把它塞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亚尔维斯稍微给迷茫的薇薇安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少女慢半拍的反应过来。
薇薇安：“你说我梦游？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睡相很好的！”
她大声哔哔，捍卫自己的形象。
亚尔维斯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现在是关心睡相的时候吗？
他按了一下眉心，深感无语。
“所以现在是要去打副本吗？”少女一张嘴开开合合，不停叭叭，“为什么要在半夜啊，就不能换个时间。”
她忧郁的望着穹顶，耳边是系统副本正式开启的提示音。
眼前是怼到她头顶的系统光屏，蓝盈盈的光打在她脸上，更显得忧郁。
“半夜三更，能有什么好事。”
亚尔维斯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加西亚的影子，都那么的……话痨。
西里尔低头沉默的看着薇薇安头顶的光屏，听着她的胡话，不出声，装作没看到没听到。这个蓝色的光都快把薇薇安的脸映成蓝色的了，你们都看不见的吗？
兰斯洛特是真的看不见。
而亚尔维斯已经习惯了。
少女似乎注意到了站在一边的西里尔，她双眼一亮，话不经脑子脱口而出。
“二号老婆！”
亚尔维斯：……
西里尔：……
亚尔维斯在内心捂面，太丢人了，她就不觉得羞耻吗？在她眼里这是个游戏，可在亚特兰斯大陆居民眼里这是事实。
她知道她自己社死了吗？
哦，这里就只有他们四个人，还算不得社死。
但以她的这个性格和不过脑子的说话方式，社死是迟早的事。
真以为所谓的游戏系统会帮你们摆平一切吗？
至少在圣裁所和暗蔷，以及一部分教会高层眼里，你们的行为是会被检测到的。知道那有多辣眼睛吗，加西亚已经跟他哭诉过好多次了。
简直是精神污染。
加西亚恨不得把他们全都打包扔去极西之地祸害魔族，别来祸祸他们！圣裁所已经快装不下人了！
烦了，毁灭吧！
薇薇安一无所知，她在喊完老婆之后又高高兴兴的和西里尔交流，互换姓名。少年很有耐心的回答她的各种问题，薇薇安顺手把这些资料输入了系统。
西里尔给她的资料都是些常识类的资料，甚至在不着痕迹的引导她避开一些重要的话题。他倒是没有说谎，如果这里只有他和薇薇安两个人，那他是一定要坑一坑对方的。
甚至会在必要的情况下杀死对方。
但问题是这里还有来自圣城的两位阁下。
西里尔遗憾的放弃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他挂着温和纯善的表情，把薇薇安的话题再次扯开。
“哦，新的队友，还是两个！”薇薇安双手一拍，少女活泼极了，一点也不像那位端庄的第四王女。
“四人冒险小队组成啦，让我们开始打副本吧~☆”
她轻巧的走到长长的过道上，像是在回应她的话，教堂的大门缓缓开启。
门外是漆黑的夜晚，高悬的圆月，稀薄的白雾。
【已检测到副本，正在开启。
副本名：卡德罗纳
祝您游戏愉快。】
——以及满城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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