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叶景棠觉得冀安远让自己心里不舒坦，那他就要好好想一想怎么让冀安远心里也不舒坦一回。

        这个“想一想”倒也没用太长时间，计上心头的他说：“等我完全消化了再谈其他的。”

        “嗯？”冀安远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没能读懂他话里的意思。

        “你请求我的原谅，也得给我时间接受你的道歉是不是，我要是现在就说‘好了，没事了’，那多少有点没脾气，买衣服还有七天无理由退换呢，你把人惹生气了，光是道歉就得到原谅，代价有点小吧。”叶景棠解释道。

        冀安远点头，似乎是接受了他这样的说法，又说：“那我能问问叶老师的时间期限吗？”

        叶景棠双手抱胸，胜券在握：“这要视情况而定，应该没有七天那么长，但也没准儿，视心情而定。”

        冀安远依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要是我每天都做一点事情来弥补的话，是不是可以考虑缩短一下期限？”

        “七天也不是很长啊，”叶景棠被他看得有些泄了气，但还是挺直腰板，说，“而且这里还有一个不确定的因素，万一这衣服我第一天觉得挺好，第二天突然又不喜欢了呢，这哪说得准！”

        “这样啊。”冀安远轻抖着肩膀，思考他的话。光是语气上无法判断这人的情绪，叶景棠有点不乐意，心想“什么叫这样啊？再说这样是哪样？”

        他本想给冀安远施施压，都已经准备好话语马上就开口了，但对方比他快一步。

        “不管有用没用，我还是会争取一下的，毕竟这事儿确实是我行为欠妥。”也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还是怎么样，叶景棠看到冀安远清澈的黑眸闪过一丝兴奋，“要是明天叶老师收到了什么东西可不要惊讶啊，那一定是我送来的。”

        “你要干嘛？”冀安远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叶景棠反倒是开始害怕了，这人不会搞什么“特别”的东西以此来大张旗鼓地“逼迫”他原谅吧，被别人看到了怎么解释，搞不好就是周围人新一轮的饭后茶话会了。

        他出言阻止冀安远：“不要做奇怪的事情，要是让人看到了，怎么说？”

        “要是觉得奇怪可以选择无视，那样我会悄悄收回来的。如果还合眼缘的话，叶老师再考虑接受。”冀安远说，“别人要是有什么想说的，让他来问我就行了。”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叶景棠心里犯嘀咕，“我看起来是那种收到礼物就能大笑的人吗？那也太好说话了。”

        事实证明，叶景棠还真是好说话的人，主要是性格使然，让他不忍心拒绝别人。但这次他心里确实是有些生气的，所以想要给冀安远一点“警醒”。

        正当他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有顾客上门，叶景棠忙着招呼，暂时把冀安远晾在了一旁。来人是一个小女孩，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从穿着打扮上来判断是立山小学的学生。虽然有客人上门是好事，但是小女孩一个人来，叶景棠不禁有些好奇，他弯腰和小女孩打了个招呼。

        “哥哥，你好。”小女孩儿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

        “你好，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叶景棠点点头，虽然26岁的自己已经足够当小女孩儿的叔叔了，但他难得自恋一回，没有纠正小女孩儿“错误”的称呼，毕竟在无数“叔叔”中听到“哥哥”是一件让人十分高兴的事情。

        “我想买一个钱包。”小女孩儿声音不高，但还是很清晰地说出了自己的诉求，“外形有点像贝壳，蓝色的，两边是金色的绳子，可以拉伸，上面还有一只很可爱的小动物。”

        能拉伸的钱包叶景棠店里只有一种，仿照古代的钱袋做的，他还特地给取了个噱头十足的名字，叫“仿古贝壳金钱袋”。他之前给在立山小学工作的余老师绣制的也是这种。

        “是这样的吗？”他从展示柜里取出一个钱包来，拿给小女孩询问道。

        小女孩点头：“就是这种，但是图案不一样，我想要一模一样的，不然老是一定会伤心的。”

        叶景棠想的没错，经过询问已经可以确定这小女孩就是余老师班上的学生。原来，小女孩第一次收到来自老师的礼物，十分开心。但是却在昨天不小心将钱包弄丢了，具体掉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特别不好意思。所以想让叶景棠再绣一个给她，这样老师就不会因为她弄丢钱包而不喜欢她了。

        “哥哥，我把我的零钱都给你，你能绣一个一样的给我吗？拜托了，不要让老师知道。”

        叶景棠觉得小朋友的心思好单纯，弄丢了就再找一个一模一样的来补救，想到这，他不禁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冀安远。

        小女孩儿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个方便袋给他，叶景棠接过来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都是一毛和五毛的硬币，粗略数了一下，大概有十几块钱。

        “我只有这些了，其余的都和钱包一起丢了，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你还记得钱包上的图案是什么吗？”叶景棠把装有硬币的袋子叠好还给小女孩儿，“钱不着急的，你先收起来。”

        “我不知道是什么，没见过。”小女孩儿皱着眉，又说，“他有一个圈圈尾巴。”

        叶景棠的图案也是在儿童绘本上扒下来的，画完之后就把书还回去了，他摸了摸耳后。

        冀安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靠过来的，提醒他说：“叶老师，你不是有绣图底稿吗？”叶景棠觉得自己今天绝对是被冀安远气糊涂了，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忘了，从最下层的抽屉里拿出活页夹，找到小钱包的那几张。

        “看看是哪一个？”他把绣图拿给小女孩看，他边翻边轻声询问，小女孩儿盯得仔细，“这个，是这个”，第二页的第八个，小女孩儿激动地用手指着。

        原来是变隐龙图案。难怪会想不起来，叶景棠自己对这个图案也没什么印象，他也是在绘本中第一次看到，可能当时就光想着新鲜感了，要是绣个皮卡丘多好啊，哪还需要冀安远来提醒他。

        离开之前，小女孩儿再次拜托他一定要一模一样，叶景棠为了让她放心，揉了揉她飞起来的头发：“放心，保证完成作业。”

        “谢谢！”小女孩说完还不忘再鞠一躬，眼神里满是与年龄相符的特有的真挚，“剩下的钱我也会支付的。”

        叶景棠刚刚只象征性地收了5块钱，但小女孩有自己的倔强，说等攒够了一定会给他。

        可能是今天白天没开店的原因，在小女孩之后，店里又陆续来了几名咨询的顾客，现在叶景棠正忙着招呼刚刚进店的三个女大学生，一时间完全分不出精力去管冀安远。他想，这样也好，就晾着冀安远几天吧，大小也是个惩罚。

        女大学生讲明来意，原来她们几个是为了毕业论文来做调查的。

        “请问，您做这项传统文化多少年了？有没有可以和大家分享的经验。”

        确实刺绣也是传统文化的一种，但如此正式的提问让叶景棠有些不适应，

        他有些生硬地说：“我是12年前开始学习的，也就是14岁那年。”才第一个问题，就让叶景棠有些冒虚汗，他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还站在一旁的冀安远，发现这人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顿时就有了把人从店里赶出去的想法。

        但这个想法立即就作废了，现在他要面对女大学生的采访，抽不开身。

        所幸冀安远没有观看太长时间，在女大学生们低头记录的时候，他靠近过来，在叶景棠身后耳语了几句，然后转身离开了店里。他只觉得耳热，至于冀安远说了什么，也只能复述个大概，他猜可能是“有事儿，先走了”之类的。

        暮色降临之后，商店街沉浸在一片喧嚣之中，位于花漾工作室和远航家具维修店中间位置的路灯也在青灰色的街道上投下了淡淡的光。

        幸福里商店街的路灯虽然没有市中心的那么亮堂，但也是这所有商户格外爱惜的公共财物，因为它们此时此刻正在指引着回家的过往行人。每当这个时候，商户们也会陆续打开自家的照明灯，让回家的人们不要有任何负担，大胆阔步往前走就行。

        今天时间太晚了，几个大学生和他约定好下次会再来，恳请他能够空出一点时间，叶景棠点头答应，说“我会好好准备”。

        店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叶景棠点亮了屋顶的白炽灯，小小的店铺顿时灯火通明。一阵音乐打破了这种客人离开之后短暂的宁静。

        是收到短信的提示音，叶景棠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叶老师晚上回去好好休息，做个好梦。”发件人是冀安远，叶景棠撇了撇嘴，“什么呀，比人惹生气了，这样就打算获得原谅吗？”

        客人走了之后他才有机会细想，现在回过神来，感觉自己又掉进冀安远的套路里去了。他甚至对明天有点恐惧，实在猜不到冀安远会弄个什么东西出来。但他打定主意，今年坚决不收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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