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酒逢知已
客栈中,两位年轻公子哥把酒畅谈,片刻功夫,二人桌上酒壶已空,锦衣公子面露不悦之色,把酒壶重重撂在桌上,大喊道:“小二,上酒!”
在柜台打瞌睡的店伙计听到叫喊声精神一振,慌忙起身去给客人上酒。
天色已晚,陵州城上的明月不知何时隐入云层,吹进客栈的江风明显更胜,江风中夹杂着丝丝凉意,店伙计给客人盛满新酒,随手将客栈前门虚掩半扇,这个时辰客栈已经鲜有客人上门。
整个客栈一楼内,只有对饮的两位年轻公子和店伙计三人,店掌柜早回家抱着老婆睡觉去了。
酒过三巡,李承挚渐渐感到醉意,王君赫和他算是莫逆之交,游历江湖时,曾一同为村民驱逐过山贼,也曾联手抵御强敌,王君赫虽是情场浪子,可却不是恶人,相反王家大公子乐善好施,在陵州城贫民窟妇孺皆知,承过王家大少恩惠的平民百姓不在少数。
王君赫武功不俗,师承“云浮宫”掌门白玉真人严明秀,这位白玉真人虽武学造诣不及宗师之流,可却是二十年前江湖美人榜前三甲,二十年前曾引得天下群豪争风吃醋,后传闻被一神秘男子辜负,最后入云浮宫修行,成为“云浮宫”前任掌门渡厄真人的关门弟子。
渡厄真人仙逝后,云浮宫在江湖中名望日渐衰退,门中人才凋零。严明秀从师傅手中接下掌门之位,大夏朝历来崇道抑佛,为延续云浮宫香火,云浮宫废除只收女弟子的门规,允许收纳世俗男性弟子存在,后来太后杨氏掌权,更数度亲自莅临“云浮宫”虔道,云浮宫在江湖上的地位更加尊崇,吸引大批江湖中人拜其门下。
这位王家大少爷运气不错,拜入“云浮宫”掌门人的座下,成为白玉真人首位世俗男弟子,有一说一,云浮宫的上乘武学在江湖上隶属顶尖之流,欲图云浮宫武学秘籍的有心之人不在少数。
要知道在百年前“云浮宫”巅峰时期,可是能与道门圣地武夷山分庭抗礼般的存在。
李承挚饮下一杯酒,淡淡道:“陵州经略使陈甫是首辅张世济一手提拔上来的,传闻这陈经略使胆小如鼠,行事乖张。十年前,皇帝继位之初,九王入京,燕王拓跋棣为首的封地藩王领兵于京畿外,陵州作为建安城最近的州郡,勤王义不容辞,陈甫却按兵不动,任由燕王的军队驻扎在陵州,最后还是张世济下令调集将士拱卫京城,这位经略使大人才率军向燕王军队靠拢,最后连进京都被张世济拒绝。封锁冀州骑军遇害的消息确实不像这位经略使大人的作风。”
锦衣公子摇摇头,这位老经略使大人要真是传闻所言,自己的父亲岂会在副经略使的位子上坐了十几年,“当年的确是张世济下命令陈甫才领兵勤王,却不是因陈甫胆小怕事,恰恰相反,这位老谋深算的经略使大人胆子非常大,虽然任由燕王军队拔营扎寨,可是暗中却软禁在陵州游玩的燕王世子,令其不敢妄动,更何况当时燕王并无谋逆之实,陈甫不得圣旨擅调驻军可是重罪,后来太后亲谕,大将军张世济以虎符调之,名正言顺!若是之前未得皇命而擅自调兵,诸王离京后,那燕王殿下秋后算账,参劾其擅动之罪,这位经略使大人才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李承挚微微一笑,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看了这位陵州经略使,能在陵州大权在握十几年,没点能耐还真做不了,何况毗邻数个州郡经略使换了一批又一批,这位陵州经略使的位子不仅没有松动,反而更加稳固。
李承挚突然想起什么,对锦衣公子问道:“你知不知道首辅张世济和前帝师宋孟间有何恩怨,这位做了皇帝十年的老师辞官还乡,当真是骂了大夏朝三朝元老张首辅一通?”
锦衣公子赶紧嘘了一声,示意这话不可轻易议论,随后扭头环视客栈一圈,只看到埋头柜台呼呼大睡的店伙计,不时伴有鼾声传来,才小心翼翼低声道:“这事可别轻易议论,朝廷的事不可轻传,更何况此事可能牵扯到太后,我父亲不在京城知之甚少,只是父亲说京城故友提醒不可讹传,恐有诛连九族之嫌。”
李承挚眉头一皱,布衣帝师与张首辅的恩怨以老师离京收官,王君赫出身官宦世家,对于朝堂上的事肯定有门道知晓,布衣帝师刚入陇西便遭遇伏击,虽然没有十足证据,可种种迹象表明此事与首辅张世济脱不了干系,李家竟冒如此大风险替燕王拉拢老师,足以证明燕王所图非同寻常,不惜得罪首辅张世济,甚至是太后杨氏。
大夏首辅张世济权倾朝野,执掌朝政十年,张氏一门更是帝国砥柱,首辅长子张文礼任左军大都督,掌兵十万。次子张文君出任青州经略使,封疆大吏,嫡长孙张庭玉乃皇帝侍奉,天子近臣。年仅十八岁担任正四品掌军中郎将,传闻皇帝宠臣张庭玉的一句话抵过文武百官万句忠言。
陇西李氏虽是陵州大族,江湖地位尊崇,可若是与张氏相提并论,好比蜉蝣撼大树,先不说大夏朝首辅的滔天权势,仅是这位老人一身武圣境界的修为,便不是李氏可以抗衡的,若是给你扣上什么谋逆等等的罪名,动用朝廷甲士铁骑马踏江湖,任你天人大宗师境界徒劳无益,这也是江湖中人数百年畏惧朝廷的原因。
李承挚轻声道:“张家影响朝局十年,对一介手无寸铁的读书人拔剑相向,恃强凌弱实在是非大丈夫所为!”
锦衣公子淡然一笑,邪笑道:“这个天下本就是弱肉强食,张家如此,你们李家亦是如此,李家虽富可敌国,生意遍布天下,但李家可曾有过善举?前年陵州旱灾,百姓颗粒无收,李家粮仓囤积大量粮食可曾赈济一粒,不仅如此反而高价抛售,大肆敛财。去年伏暑西南三州洪涝,难民流离失所,朝廷国库不足,向天下巨贾借钱赈灾,中原四大巨贾世家三家均施以援手,只有陇西李氏一分未出,你游历两年中竟丝毫未曾留意,你知道江湖中人怎么评价陇西李氏?李家人三餐吃的是天下百姓的人血馒头。”
李承挚内心五味杂陈,身为李氏族人听到江湖上对家族这番评价是谁都不好受,更何况出自为数不多的朋友之口,而且这位朋友在自己心中一直是个纨绔子弟,而自己是李氏族中人人羡慕的嫡系子弟,江湖上名声雀起的“陵州游侠”,自认为比这位纨绔公子的“层次”要高上一筹,可这一番话让这位贵胄子弟无地自容。
李承挚想要开口,却欲言又止。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接这番言辞,而锦衣公子似乎也后悔说出这些,有些不知所措道:“哪个…呃…承挚兄!你不要介意,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说你的意思。”
李承挚伸手制止了他,声色黯然道:“你说的没错,恃强凌弱李家人还真没资格说别人,我虽不参与家族事务,可毕竟是李家人,花着李家挣的银子,住着李府的宅子,此时说自己不知道显得不负责任,李家昔日所作所为已成定局,我也不做辩解,但我李承挚扪心自问,自入江湖以来所行之事皆是善举,我李承挚从不欠天下任何人的!”
说完最后一句话李承挚盯着锦衣公子的脸上,看到锦衣公子脸色由愤慨转惊讶,又从惊讶转为似笑非笑的浅笑,锦衣公子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重重砸在桌子上,哈哈大笑道:“好,不愧是我王君赫认可的兄弟,敢作敢当,自打被送到云浮宫跟一群老娘们练功,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放肆痛饮一番,痛快,真是痛快!”
李承挚亦被锦衣公子的豪气所感染,一口烈酒入喉,对店伙计叫喊道:“小二,再上两壶酒!”
呼呼大睡的店伙计一个激灵坐起,听到有人叫身体不自觉条件反射,算是在客栈中摸爬滚打多年养成的习惯。
店伙计再把酒送来时,李承挚索性不用酒杯,两壶酒二人一人一壶,拿开酒封浓烈的醇香扑鼻,李承挚这才有机会问道:“小二,这是何酒?醇香不输陇西桂花酿。”
店伙计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打着哈欠说道:“客官,这是陵州特产茱萸酒,起源于南北十六国之时,夏暑九月,气候初寒,制茱萸于酒,饮之可御寒、健身,俗传可“辟邪”。于陵州相当盛行。”
李承挚点点头,忍不住称赞道:“好酒!”
锦衣公子轻声笑道:“陵州盛产茱萸酒,可从不外售,往年初春来陵州观潮品酒的游客络绎不绝,皇帝想喝都要亲自来。”
李承挚轻笑摇头,这家伙喜欢吹牛的脾气难改,茱萸酒虽好,可还没到弥足珍贵的级别,皇帝真想要,底下多少人巴不得送到皇帝面前,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锦衣公子轻声问道:“你这次前往贺州所为何事?是准备参加灵龟大会?”
“灵龟大会?”李承挚摇摇头,这个倒真没听说过。
“实不相瞒,我此行是为我大哥伤势寻医,刺客武功甚高,大哥被伤严重,南下寻医刻不容缓。”
锦衣公子叹息一声,泄气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准备参加灵龟大会呢?”
李承挚好奇问道:“什么是灵龟大会?”
“灵龟大会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盛举,南方武林邀请各门派青年高手切磋武学的盛事,自从大夏朝武帝死后,这灵龟大会还是头一次举行,听闻这次东家是卧龙山庄,这可是江湖上泰斗级别的大门派,只可惜是无缘目睹传说中的诸葛老先生,甚是可惜了!不过这次能有幸目睹到“天官”范钟淹和“越女剑”吴青荷的真容,也算是不枉此行。”
“越女剑圣吴青荷会出现在灵龟大会?”李承挚惊讶道。
锦衣公子点点头,“是的,这两位诸葛武侯的弟子共同主持灵龟大会,本少爷已经准备与你同行,前往贺州参加灵龟大会。”
李承挚思绪飞转,吴青荷主持灵龟大会,那这是个机会,既然不在闭关,见到这位女剑圣的机会便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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