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虽然你腿断眼瞎,但不妨碍你办事啊
谢鸿归坐在轿辇时,眼珠子骨碌碌到处乱转。颇像进了景区后好奇心爆棚的游客。
看到气派恢宏的皇宫大殿,谢鸿归心情激动了好一会儿,虽然是架空历史,但这精致的房檐,宏大的建筑群,不输紫禁城啊。
直到来到刑部大牢,谢鸿归的心情才平复下来。
刑部尚书薛冥早已经在门外候着了,引着皇帝去见褚晏庭。
中途,谢鸿归问道:“褚晏庭关在这儿,也有两年了吧。他现在怎么样了啊。”
薛冥道:“回皇上,罪犯一直由属下严加看管,每天除了吃饭以外,就只是静坐,人嘛,挺安分老实。”
安分?老实?这两个词出现在谁身上都可以,唯独出现在他褚晏庭身上,就极其不正常。
刑部尚书薛冥可是褚晏庭的人,怎么可能会委屈自家主子?
要知道,褚晏庭服刑三年,最后还能毫发无损、身强体壮地逃出来,可都是薛冥的功劳。
谢鸿归多嘴问这一句,也是好奇,到底他们是如何瞒天过海骗了原装货三年的。
“陛下,往里走就是关押褚晏庭的牢房了。”薛冥指着一条通道。
谢鸿归摆了下手,“知道了,你就在这儿等着吧,朕自己进去。”
薛冥犹疑道:“陛下……还是让臣陪您进去吧,陛下独自一人,臣不放心啊。”
谢鸿归道:“那就韩安陪我进去吧。”
不等薛冥开口啰嗦,韩安已经跟着谢鸿归进了里间的通道。
虽然两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见得能搞出什么大动静,但对于褚晏庭来说,少一个帮手,他谢鸿归就多一点胜算。
穿过一条阴暗狭窄的通道,谢鸿归终于见到了被锁链吊着的大男主。
乌发披肩,白布敷眼,锁链吊着双手,“被废了”的双腿藏于囚服下,整个人伏跪于地。也许是久困于地下不见阳光的原因,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
若不是拥有上帝之眼,这样一副瘦巴巴、病恹恹的模样,确实能够骗到谢鸿归。
看来薛冥在他来之前,颇为精心“准备”了一番。这两年的囚牢生活,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褚晏庭听到了脚步声,冷冰冰地开口,“皇上难得来看罪臣一趟,臣本应叩头谢恩,不过,恕臣身体抱恙,礼数不周,只能口头行礼了。”
装,你还装!明明四肢健全器官完好,还在那儿阴阳怪气的。
谢鸿归努力说服自己现在是个皇帝,在气势上决不能落人下风。
韩安很识时务地摆了张椅子,谢鸿归就势坐下,人立刻放松了不少,小手搭着椅臂,开口道:“褚晏庭,吃了两年的牢饭,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谢鸿归虽说要把这位大佛请出来,还要好生供养着,但显然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就会适得其反。况且褚晏庭这人生性多疑,若是贸然对他好,定会疑心这里面是否别有所图。
所以,要让褚晏庭信任他,那就得温水煮青蛙,慢慢来。
褚晏庭冷笑一声,“陛下想让我说什么?”
即使褚晏庭此时双眼被白纱缚着,谢鸿归还是被冷意激得打了个颤,强装镇定道:“自然是两年前你贪赃受贿一事,说吧,那笔赃款去哪儿了?”
其实哪儿有什么赃款,都是以前的原装货为了扳倒褚晏庭,故意栽赃陷害。两年前,经“谢鸿归”授意,一伙人截了萧国一笔赈灾的黄金,然后派人告发说是褚晏庭所为,原装货着急扳倒褚晏庭,截了黄金后也没来得及往褚晏庭府中塞,只得悄悄处理了。
当时谢鸿归看的时候还吐槽了一把,这样一宗漏洞百出,疑点重重的悬案是怎么能让褚晏庭乖乖认罪的?
牢里的褚晏庭沉默了一会儿,歪着脑袋,奇道:“陛下,两年了,您再来审问这笔赃款的去处,是否有些太迟了?”
然后,他又轻笑一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果您是想现在杀了罪臣的话,只需开口便是,何必费力寻个名头。”
这都是原装货造的孽啊!不管谢鸿归现在说什么,对他来说似乎都是绵里藏针,不安好心!
谢鸿归轻咳一声,高傲道:“你别不知好歹!朕这是在给你机会,让你戴罪立功!”
交代自己的罪行也算是一件功德吧……
褚晏庭沉默。显然并不相信谢鸿归平白给他的这一个“机会”,昔日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的人现在要让自己立功?光是听上去就颇为诡异。
谢鸿归:“……”
谢鸿归梗着脖子道:“你若真不想说也可以,眼下朝中有件让朕颇为头疼的事儿,要是你能替朕解决,朕可以考虑给你减刑,怎么样?”
褚晏庭冷笑道:“陛下是不是来错了地方?朝中之事,那么多文武百官还不够用?”
明知故问!那么多文武百官,有几个是干实事的?就算有也已经被你收入囊中了,所以不要再阴阳怪气地嘲讽了好吗?!
谢鸿归也学着他冷笑一声,“别人跟我客气就算了,你褚晏庭就不必了。谁不知道你身为宰相时辅政有方,治国有术,为天下传颂。至今,都还有百姓替你申冤呢。”
这倒是真的,书中所写,黄金劫案发生后,不断有朝中大臣提出要重审,但原装货一直不予理睬。直到原装货烦了,将所有提出要重审的大臣拖出去斩首于菜市,才压住了悠悠众口。
褚晏庭的头轻轻抬了抬,没想到眼前这个废物皇帝能说出这一番话来,“辅政有方,治国有术,为天下传颂。”也不怕说这话的时候恶心到自己。
褚晏庭道:“承蒙陛下垂青,臣消受不起。况且臣双目、两腿均已废,就算有心,却也无力。”
谢鸿归道:“以你的本事,朕相信你能办到。”
站在一旁的韩安也是不解地看了谢鸿归一眼,但很快就收回了眼神不敢再冒犯。以往陛下只要一谈到褚晏庭,眼里满满的鄙夷,嘴上挂着的也是“那个奸诈之徒”“卑鄙小人”“狼子野心”“其心可诛”等,要是别人提到褚晏庭一句好,绝对掀翻桌子破口大骂的那种,今天居然自己当面称赞起他来了,不可不谓怪事矣。
褚晏庭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不知陛下想让臣办什么事?”
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就算是一场戏,褚晏庭乐意奉陪,看看这废物皇帝究竟想干嘛。
谢鸿归示意韩安,让他把牢门打开。
韩安有些为难,“陛下,这牢房污秽腌臜,恐脏了您的衣袍啊。”
……你居然当着褚晏庭的面说他住的地方脏!骚年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谢鸿归坚持道:“打开。”
韩安只好拿出钥匙,打开了牢门。
谢鸿归跨步走了进去,负手看了一会儿,之前坐在外面隔得远,没仔细看,现在隔近一看,再次感叹这世道太不合理了。传说中的宰相年纪轻轻就算了,还相貌堂堂,骨骼俊朗,这无论从侧面看,还是正面看,脸部线条都十分地完美!就是不知那被遮住的眼睛是何模样。
谢鸿归打量了一会儿,然后又命令道:“将他这副锁链解掉!”
韩安惊慌抬头,牢门打开就算了,要是去掉这锁链,谁知道褚晏庭会不会一个暴起把陛下给暗杀了。
要知道,这褚晏庭可是一位文武兼备的全才!虽然他现在已经残废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凭一双手,也能轻易结果了陛下的小命,更何况陛下又不喜习武,身子骨弱,要是一个不注意出手偷袭,根本抵挡不住。
韩安十分忧心道:“陛下……这……”
谢鸿归知道他担忧什么,但并不想同他解释,只是瞪眼道:“开!”
韩安不敢违抗命令,只得解了。
褚晏庭也同样不解,冷然道:“陛下这是何意?”
谢鸿归负手道:“既然要你给我办事,当然不能太过委屈你。万一有个好歹,岂不是不值?”
褚晏庭揉了揉被禁锢已久的手腕,凉凉道:“到底是什么事能劳动陛下您来找我?罪臣真的很好奇。”
谢鸿归道:“这件事,其实对于你来说不是件大事。只不过朕最近心力不济,实在不想管。但若不管,又实在是一大患。”
褚晏庭:“……”能将无能二字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个小废物了。
谢鸿归尽力忽略那一抹鄙夷之色,继续道:“想必你也听说了,黄河决堤,十万流民逃亡,虽说已经拨了一道赈济粮,但远远不够。可是现在国库也紧,已经没办法再拿出多余的赈济款了。本打算让各地的官员也捐点,可他们个个都向朕哭穷,朕实在不解,举国上下都是穷光蛋,那这萧国的银子到底流去哪儿了?”
褚晏庭当然知道,这两年他虽然在牢里,但也并非与世隔绝。自从谢鸿归将他打入大牢后,他就如脱缰野马,政事处理上越来越率性乖张,朝会也从一开始的两日一次到后面的一月一次,且形式敷衍。大部分时间都在避世玩乐。朝政荒废,自然国事凋敝。
看来是钱袋子扁了,找他来填的。
果不其然,只听谢鸿归道:“朕记得你当宰相时,对税务征收,盐田水利之事十分了解,也统管着国库收支之事,想必你一定有办法能替朕再次筹到赈灾款,充盈国库。”
这话说起来简单,但实际上不亚于搞活一个国家的经济。谢鸿归狮子大开口,其实也是为了让褚晏庭不起疑心。
但这也只是谢鸿归的臆想猜测,褚晏庭会怎么想,他实在拿不准。
谢鸿归以退为进,“知道你怨朕,若是不……”
“既然陛下都亲自来见臣了,臣怎么敢托大。只要陛下需要,臣愿为陛下效劳。”
居然答应了!谢鸿归心里很是激动,怔愣了一会儿。
“不过,臣有条件。”
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说!”
褚晏庭道:“臣办事的时候,希望任何事务都能由臣亲自作主,即使陛下您,也不可过多干扰。”
韩公公叱道:“放肆!你一个罪犯竟敢命令陛下?!”
褚晏庭连皇帝都不放眼里,更别说一个太监了,他反斥道:“我在和陛下说话,韩公公,你着什么急啊?”
谢鸿归示意韩安退下,韩安的话梗在了脖子里,只得乖乖退下,把嘴闭上了。
想不到就算沦为了阶下囚,人家褚晏庭还是能踩在他的头上作威作福。韩安咬牙切齿。
褚晏庭道:“若是陛下肯答应,臣一定恪尽职守,为陛下分忧解难。”
谢鸿归沉吟了一会儿,一甩袖,“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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