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齐言洲上了三楼,并没有去客卧,重新回了书房。
发完语音后,等了片刻,对面没再回消息。
男人笑了下,放下手机。
处理完手里的文件,笔电右下角的时间已然过了凌晨。
齐言洲摘下眼镜,阖睫捏了捏鼻梁。屈指时,左手无名指上的素戒,存在感十足地凉了下指间的皮肤。
垂手瞥了眼,男人气音似的无奈笑了声。
小姑娘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这点不同。
简单规整了下桌面,男人搭了把桌沿站起来。
却在戒圈轻碰桌面发出的细微撞击声里,耳蜗嗡鸣了一瞬。
齐言洲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一闪而逝的画面撞进视线。
画面里,戒圈不知从何处掉落,撞着冷硬的大理石晃出虚影。
难以言喻的酸涩,从胸腔里细密蔓延。
搭着桌沿的指节收紧,齐言洲蹙眉,重新坐回去。
调整了下呼吸,他挑起眼睑拉开抽屉。
戒圈是在书桌抽屉里看见的,藏得并不隐秘。
甚至算不得藏,只是随意放在了抽屉里。在看见时,他有些讶异于……自己那点不重视。
抽屉里还剩了小半盒烟。
市面上随处可买,他平日里不碰的那种。
虽然有关于秦卿的记忆,只停留在17岁,但他又像是清楚地知道,小姑娘明确表示过,她嫌弃普通烟草的味道。
所以像他这样并没有多大耐心的人,却能因为抽烟,不懈地重复那点繁琐细碎的工序,大抵是因为她。
可也断然不会有人能在他书房的抽屉里,塞上小半包未抽尽的烟。
男人支肘敛睫,指尖搭上戒圈,轻轻摩挲。
心脏里绵软交错的滞闷,在轻旋戒圈机械反复的动作下,渐渐平息。
-
翌日清早,没有手机闹铃,秦卿靠着身体本能的生物钟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从被窝里伸出胳膊,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没开始讶异于自己起床的时间点,身体就比意识早一步作出了反应,噌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软被落到腰际,昨晚纪录片一样的梦境回忆录,清清楚楚地又在脑子里飞速过了遍。
惺忪又清醒地薅了把乱糟糟的头发,秦卿迅速偏身捞过扔在枕头边的手机。
她在洛城广电的工作,秦灼替她请了假做了安排,但是此刻,她的社畜魂,彻底觉醒了!
秦卿翻到通讯录里主编向阳的电话,要拨过去时又想起这会儿正是通勤早高峰,转而就着之前的聊天记录给她发了个微信。
【谢谢老大关心qaq,我终于醒了!今天就来上班!】
乖巧可爱又忠心,一看就是个合格下属。
向阳的电话却立刻回了过来。
“小祖宗你终于醒了?!”电话约摸开的蓝牙免提,除了向扬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多一点的问候,秦卿还听见了电话那头向阳摁着汽车喇叭的焦灼长鸣。
她的上司,路怒症患者典型代表。
“嗯,昨天就醒了。”秦卿不自觉用两只手捏住电话,“但昨天还有点迷糊就没跟你说,我待会儿就来上班啊老大,那个钱老的采访……”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向阳一下岔开了话题:“刚醒就来上班啊?在家多休息两天没关系啊,你的位置跑不了。”
小姑娘平日里清润的声线此刻还带着点哑意,一听就是刚睡醒。不得不说,她手下这些人里,原以为会是最难带的秦卿,反倒最让她省心。找选题,跑采访,明明看着像个娇气的大小姐,愣是负责又肯吃苦。
不枉她当初校招时就慧眼识珠,执意要把她纳入麾下。可惜小姑娘自我要求更高,去了哥大深造。她巴巴又等了十个月,终于把人等了过来。
闪闪发亮的学历,本科期间洛城日报能力体现的实习经历,还有扔到娱乐圈都能一眼出挑的美貌,buff叠加,何愁他们栏目没有关注度?
秦卿闻言,唇角一落,扶着手机话筒的左手握拳敲进软被褶皱里,直接问道:“换人了?”
向阳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和她解释:“你也知道钱老的这个采访不光要做专栏报道,下周台里的财经人物也是他,实在……实在等不及啊。”
他们这档《商业壹周刊》,是洛城广电和洛城日报集团两大传媒联合主办的。每周不光有纸质杂志发行,还有电台40分钟的录播节目。她作为杂志主编,再有心偏着哪个,也得和台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做好协调。
秦卿了然又平静道:“换了蒋施雨吧?”
向阳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含糊其辞道:“那什么你别急,再睡会儿,养好身体再来上班,我先开车啊!”
“……”秦卿郁闷地“哦”了声,让她先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秦卿气得狠狠捶了两下床垫子。
深呼吸,又给自己做心里建设:算了!专栏又不是她一个人的,谁叫她睡了九天大觉呢!总不能把采访停了,专等她一个人吧!
但是负责人成了蒋施雨。
她还是好气啊啊啊啊!!
秦卿两手环胸,面无表情坐在床上沉思。
有些人,大概天生气场不和。刚进一中那年,她就跟蒋施雨这对双胞胎姐妹花不太对付。
那会儿学校里,喜欢齐言洲和秦灼的女孩子不少。
虽然她也不太明白喜欢她哥的女孩子,是不是眼睛有点问题。
知道齐言洲被别人喜欢,她当然会忍不住发酸。但也从未像对蒋施雨姐妹那样,妥妥的不爽。
也不知道是哪个传的“绯闻”,说齐言洲和蒋施雨的姐姐蒋施云在早恋!她当然不能直接拿这事儿去问齐言洲,显得她好像很在意一样。结果齐言洲却像个局外人,也不解释,任由“早恋传闻”发酵,让她着实气了一段日子。
要不是学校里那些大嘴巴绘声绘色的“约会时间”,齐言洲都在陪她写作业,她真要和这个男人绝交了!
后来老师找了两姐妹的家长,似乎谣言就平淡了下去。
只是从那时候开始,蒋施雨见了她,总会笑得一副云淡风轻的洒脱模样,让人真觉得齐言洲和她姐姐有过什么似的!
两姐妹和她的气质截然不同,两朵风中凌乱小白花,又比她矮一些,那些年两个班集体活动时只要碰上,两姐妹往她跟前一站,就衬得她像个唯爱欺负人的骄纵大小姐。
…………
秦卿越想越气,顺带连齐言洲也气上了。
虽然他们现在结婚了!但她还是气!为什么当年的事情齐言洲不解释!
噌地从床上弹起来。
什么过两天再去上班?等着蒋施雨再薅她更多羊毛吗?她立刻、马上、现在就要去!
这个苗头,她今天就别上了!谁叫蒋施雨去哪儿不好,偏偏要跟着来他们一个组!
她秦卿的任何东西,就算扔给狗!也不让蒋施雨惦记!
-
齐言洲坐在楼下餐厅吃早点,美式刚离杯托,就听见了电梯开门后,细高跟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动静。
男人微怔,那点敲着心脏似的微滞感又莫名浮了上来。
杯子放下,抬眼看过去,眉心微跳了一瞬,那点情绪也暂时压了下去。
管家阿姨看见秦卿下来,进厨房端上她平日里惯吃的早点。
秦卿虽然还在气他,倒也没想现在就为难他,毕竟他也算大病初愈。
“你也醒了?”
“嗯,”勾唇淡应了声,齐言洲顺手替她拉开身边餐椅,视线在她身上扫了眼,“你这是……”
同昨晚清丽乖巧的模样不同,小姑娘穿了条雾霾蓝的铅笔裙,勾得身材曼妙,屈膝偏身坐下时,裙子往上缩了些,笔直纤细的小腿在桌下优雅交叠。
曲着美妙弧度的发梢,带着浅淡好闻的柑橘香气,破开咖啡微苦的涩意,萦绕进鼻息。
收回视线,齐言洲摘下眼镜擦了擦。
秦卿没注意他刚才的目光,闻言,撩了下长发,单手支颊看向他。
看似随意的偏分,一侧撩在耳后,一侧弧度柔顺地覆住面颊。未着胭脂便潋滟的唇,唇角弯起来,笑得眼尾都往下落,娇娇气气地同他说:“上班呀。”
齐言洲刚把眼镜戴上,就见到了这副活色生香。
喉间像被她撩起的长发扫了下,生出点痒意。
喉结轻滑,齐言洲不动声色地敛睫捏了下镜脚,银色光点在镜框上倏然轻晃。
很自然地把桌上那杯热牛奶递给她,齐言洲顿声问:“想起什么了?”
“嗯,工作上生活上的事情,想起来七七八八了。”指尖在侧颊滑琴键似的敲了遍,秦卿说,“但我现在恢复记忆的方式,很特别。”
齐言洲微怔:“嗯?”
“就像我看小说的习惯一样,喜欢跳章看。甚至先看了大结局,再倒回去。”秦卿调整坐姿,收起那点旖旎风情,一脸严肃地眯了眯眼睛,“然后就发现……好多大结局里已经下线了的人,又他……咳咳,又一个个冒了出来。”
齐言洲:“…………”
秦卿举杯喝了口热牛奶,舔了舔唇角,又对他说:“现在还有个问题。”
齐言洲淡“嗯”了声,用左手端起咖啡杯喝了口,示意她说。
秦卿像个老花眼,完全无视齐言洲无名指那点“小细节”,对他说:“对不起啊言洲哥,可能是我看小说喜欢跳章的报应吧,关于你的,我还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歪着脑袋想了下,“可能得等我再长大点,才能想起来了吧。”
小姑娘眼神认真,表情严肃。
说的是抱歉的话,他却没听出任何抱歉的语气。
虽然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招惹了小公主,齐言洲却清楚明白地知道,小姑娘这是在跟他置气呢。
男人默了须臾,倏地轻声笑起来。
秦卿往嘴里塞着这个季节特有的六月黄蟹粉小笼,听见他的笑声,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真的失忆失傻啦?都听不出她到底是真不在意,还是在矫情了?
齐言洲像是笑够了,敛起些唇角弧度,又把另一小屉小笼推到她面前,慢腔慢调地说:“这样啊。”
秦卿也没道谢,理所当然地夹了一只,蘸了些香醋,塞进嘴里。
不油不腻,鲜甜爽口。
又塞完一只,正准备搁筷子的时候,男人又说:“多吃点,都吃完。”
语调懒散,却是要求的语气,
“?”秦卿偏头看他。
齐言洲却没说话,手臂搭上她的椅背,倾身过去,另一只手绕过她面前,替她拿了装在玻璃小瓶的香醋,慢条斯理地替她在小瓷碟里又添了些,然后说:“我陪着你,吃吧。”
他单手搁在她椅背上,像个虚虚揽住她的姿势,指节却随意地垂在她肩侧。
明明没有碰到她,却侵略感十足地,像环了个只开了笼门的鸟笼。
秦卿闻到他近在咫尺的温热沉香味,突然不自在起来,别扭地说:“为什么啊?我够了,不想吃了啊。”
“这不是,”香气若即若离,鼻腔里延着气息似的轻笑了声,男人弯唇对她说,“哥哥得等你快点儿长大,好想起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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