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郭氏嬷嬷听从莫老夫人的吩咐，亲自跑了一趟别院，好说歹说才把痣道士请到庄上。

        “道长，您本事大，凶尸这事还得仰仗您，莫家庄已听道长的话去请了姑苏蓝家过来除尸，可这一来一去毕竟需要点时间。”郭氏嬷嬷笑得不露声色，这痣道士经常帮老夫人处理阴私，郭氏嬷嬷和他打交道多年，最是明白他什么德行，“老夫人说了，只要道长能保各位主子平安，这别院就是道长的了，若是还有什么要求，也好商量。”

        “不成，那凶尸我也对付不了啊。”痣道士嘴上假意推迟，心里却琢磨开了。

        ‘这凶尸怨气极重，想必脱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人报仇，我一个人落单未必是件好事。’痣道士眼珠子滴溜一转，‘生前最恨之人的血肉对于凶尸而言更具吸引力，必要先撕碎死仇，我这时藏身于莫家庄就好比滴入大海的水珠，而我身上还有保命的法器，坚持一个晚上应该不是难事。’

        “道长只需在蓝家的各位仙师到来之前保我莫家庄无事。”郭氏嬷嬷再劝，“等莫家庄度过这次劫难，许给道长的好处肯定不止这一点。”

        眼露贪婪的痣道士抚须而笑，“那行吧，我就救你们这一次。这是驱邪符。”这驱邪符其实并无什么用处，顶多就是让凶尸不太舒服，就比如同样两碗饭，正常人都不会去吃馊的，“把这符贴门上，天色一黑就紧锁房门，不要在外走动。再来……那凶尸怎么死的想必你比我更清楚，把害死她的那几个扔出去当靶子，如此便可。”痣道士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不是几条活生生的人命，而是不值一提的蜉蝣。

        痣道士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行事向来邪气，言下之意便是要拿活人去喂饱那只凶尸。

        纵使是郭氏嬷嬷也感觉一股凉意窜上心头，她和老夫人自以为把痣道士拿捏在手里，又焉知自己是否是与虎谋皮？

        ……

        郭氏嬷嬷安排好痣道士，才回了东侧院向老夫人如实禀报。

        “老奴记着当初动手的是小六那几个……只是夫人那不太好办。”郭氏嬷嬷有些埋怨，你说你一个当家夫人，至于要脏了自己的手吗？

        “……你给几个主子都送些符过去，至于陈氏……也送些过去吧，权当全了我这个做婆母的情分，若她终究难逃一死，也只能说这都是她的命数。”沉默半响，莫老夫人接着说，“剩下的都按照道长说的去办，他们的亲眷要是是个拎得清的，事后赏几亩良田好好安抚一番，也不算委屈了他们。”莫老夫人与郭氏嬷嬷最大的不同便是她生来就是当主子的，郭氏嬷嬷难免会有兔死狐悲之感，莫老夫人则从未把几个下奴的命放在眼里。

        莫老夫人捻转着佛珠，面上一副慈悲之色，却仿若恶鬼。

        ……

        ……

        落夜以后，除去西院，整个莫家庄都紧锁门窗，连根蜡烛都不敢点。

        西院却依旧灯火通明。

        神志不清的小六被五花大绑地架在柱子上，两只手腕还被割开了放血，这是痣道士的意思——凶尸辨人，并不是靠眼睛，而是寻着呼吸和血气。

        其他几个下人麻木地围坐在一起，他们也不愿意去送死，可不愿意又能怎样？卖身契握在主子手里，是死是活那都是主子一句话的事。

        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只能乖乖听话，这样最起码他们的家人还可以得到良田，能够过得好一点。

        ……

        夜色越来越深，几个人被冻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这时，一阵阴风吹过，吹得烛火忽明忽灭，很快便接二连三地熄灭了，院子也陷入了一片漆黑。

        黑暗最能激发人心中的恐惧，就算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这些下人也依旧被吓得屁滚尿流，理智全失，由着求生欲所支配，四处逃窜，尖叫声起此彼伏。

        不知过了多久，西院才彻底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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