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莫老夫人端坐在正堂首座，右侧坐了莫闫夫妇，左侧则是莫玉兰的入赘夫婿，就连莫闫的几个妾室也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堂屋内一时间肃静到可怕。

        陈氏斟酌着开口，“娘，儿媳已经说过玉兰了……一个妾生女，犯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吧？”

        “夫人，你这话是什么话，妾室就不是人吗？妾室生的孩子就活该让你家宝贝闺女作贱？”率先没忍住冷嘲热讽的是性子急的许姨娘。许姨娘最是泼辣，却惯会在莫闫面前伏低做小，“老爷，这次您可得好好管管大娘子了，怎么说二娘子也是流着您的血，大娘子她平时就一口一个野种的，多难听啊，也不知是不是没把您这个爹放在眼里。”

        “是啊，二娘子也不知受了大娘子多少委屈。”

        “谁说不是呢，最可怜的还是小小姐，才刚出生就这么招罪。”

        许姨娘这一开口，其他装死的姨娘也纷纷接嘴，一个个的都拿着手绢轻拭眼角，面容悲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们受了这天大的委屈。

        莫闫的几个妾室都碍了陈氏母女的眼，若是让莫玉兰继承了莫家庄，依她们那容不得人又刻薄的性子，她们还不知道有没有活路，倒不如靠了二娘子。

        莫玉兰正被莫老夫人遏令跪在堂下立规矩。

        虽然害怕莫老夫人，莫玉兰却依旧扬着下巴，颇有些有恃无恐，认定这次也会像以前一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甚至还有心情记了几个姨娘一笔。

        “娘。”陈氏瞥了许姨娘那个贱蹄子一眼，恨不得撕烂她的嘴，“玉兰是锦兰的嫡姐，教训她几句无可厚非，您老又不是不知道外头传的有多难听，我们莫家庄的脸都要丢尽了。依儿媳看这事不能怪我们玉兰，玉兰也是为锦兰好才提点了几句，锦兰她自己听不进去受了刺激怎么能怪到玉兰头上？”陈氏伶牙俐齿，三言两语就想把莫玉兰摘出来。

        陈氏从来就看不上莫锦兰，就算莫锦兰攀上了金光善，也依旧看不上。陈氏是个善妒的，平生最恨那些勾引别人夫君的贱人。

        莫闫是为了坐稳家主之位才和陈氏娘家联姻，当初莫闫对陈氏说的情话有多好听，她就有多恨那些接二连三抬进莫家庄的贱人。其中最恨的就是生下莫锦兰的那位，索性那位是个蠢的，她只使了点小手段就收拾了。

        结果这莫锦兰不愧是那个贱人生的，一脉相承的不知廉耻。

        “……”莫老夫人先看了眼几乎从头安静到尾的安姨娘，眼中闪过深思，随即又一一扫过其他几个姨娘，最后才定在陈氏和许姨娘身上，到底没忍住在心中嗤笑了一声。

        这两个都是蠢的，一个蠢到当这个出头鸟，一个心胸狭窄容不得人，给自己树了不知多少敌人，连生的女儿也蠢。

        让她意外的是许姨娘居然那么轻易就被锦兰收拢住了。

        亏得陈氏母女还想找锦兰的麻烦，莫老夫人可以毫不客气地说，这手段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不过锦兰也该敲打敲打了。

        莫老夫人虽然也疼锦兰这个孙女，但到底比不过利益二字，更何况莫老夫人注重血统，是个重嫡轻庶的，平时宠宠也就罢了，这莫家庄却由不得一个庶出女惦记。

        “好了，吵吵闹闹的像个什么样子。许姨娘，主子说事的时候没你插嘴的份，一点规矩都不懂。”莫老夫人放下茶盏，冷着脸率先拿许姨娘开刀，“明日抄百遍家规给我。”

        “还有陈氏，你要是管不好后院就不要占着这个位置。”莫老夫人也看不上这个儿媳，善妒就算了，但凡陈氏能硬气点和莫闫和离了，说不定莫老夫人还能高看她一眼，结果是个扶不上墙的，天天光知道逮着这些妾室折腾，隔三差五就和自己的夫君斗气吵架，把后院搞得乌烟瘴气。莫老夫人对她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这些日子就由安姨娘代为掌家，陈氏你明日起闭门抄写妇德。”

        陈氏脸色一白，老夫人这是直接撸了她的管家权啊，还当着那些贱人的面罚她抄写妇德。可就算莫老夫人这么踩她脸面了，陈氏也不敢有异议。

        “玉兰。”

        “祖母。”莫玉兰被莫老夫人这一通发作吓得瘫在地上。

        “玉兰，你和锦兰是亲姊妹。”莫老夫人重新端起茶盏，轻轻拨动茶叶，“你可知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莫字？”

        “孙女儿知道。”莫玉兰自然不敢反驳莫老夫人，心下却是极不服气的。

        “我看你是不知道！”莫老夫人重重地把茶盏摔在地上，莫玉兰瑟缩了下。

        “娘，您这是干什么？”陈氏坐不住了，“您老难道要为个妾生女，这般对您嫡嫡亲的孙女儿吗？”

        莫老夫人没理会陈氏的指控，只盯着不知悔改的莫玉兰，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今儿就把渊哥儿送我这来，我亲自教养。”孙女是被陈氏养废了，这个曾孙绝不能再毁在这两个蠢货手上。

        ……

        海棠端着厨房送来的鸡汤，掀开帘子进去，再绕过屏风，只见莫锦兰身着一件白色中衣窝在床榻上，整个人瞧着不甚精神，眼底还有一片乌青。

        裹得严实的小小姐正和她并排睡在一起。

        “二娘子，那边闹起来了。”

        “……”莫锦兰脸上未施脂粉，甚至有些憔悴，却依旧掩不住那股艳色，此时一双黛眉似蹙非蹙，眼波流转间极为惑人。

        海棠打小就跟着莫锦兰了，不用她多问，就能懂她的意思，“夫人被夺了管家权，现在掌家的是安姨娘。”言及此处，饶是海棠也忍不住流出喜色，“大娘子被禁了足，连渊哥儿也被老夫人抱走了。”

        莫锦兰却不怎么高兴，表面上看好像是她占尽了上风，可是莫锦兰知道，莫老夫人不过是借着她这件事来收拾陈氏母女，更是找借口把莫子渊抱过去。

        呵，就算莫玉兰又蠢又毒，莫老夫人终究还是向着嫡系那一脉。

        “对了，”海棠从袖中掏出一张写有‘璇玑’二字的素笺，递给莫锦兰，“这是老夫人给小小姐拟的名。”说起这个，海棠又气了，这不是在咒她们小小姐吗？

        “老夫人让奴婢告诉二娘子，说……说小小姐的洗三礼和满月酒就不办了。”这话难听到海棠都说不出口，“老夫人的意思是小小姐病歪歪的，福薄，别到时候折腾一番下来，喜事不成，成了白事。”

        莫锦兰眼神冷下来，这莫老夫人明里暗里的警告实在让她不怎么痛快。

        本以为两边都被警告了一番，这事就算过去了。

        却没想到还有后续。

        莫锦兰刚出月子，就重新依照规矩每日去给莫老夫人请安，当时莫老夫人把她单独留了下来。

        莫老夫人先是拉着莫锦兰的手，温言软语地打出亲情牌，接着又用莫锦兰娘亲的遗物威逼利诱，让莫锦兰立誓永不与莫玉兰母子抢夺莫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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