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爽
次日，宴循因觉浅，先醒了过来，他感觉肩膀上又酸又痛，侧头推开了靠在他身上的沈行湫，沈行湫脑袋一歪往下滑，摔到他腿上继续睡。
“……”宴循因看着他俊朗的侧脸，觉得他睡着时安静下来，看着还算顺眼。但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被困在这里一晚上。
天台的门突然被打开，保洁阿姨上来看到两人，神色古怪。
宴循因脱掉他的外套丢给他，又踹了脚：“起来了，门开了。”
沈行湫一下被踹得惊醒，睁开眼睛，看向不远处的保洁，顿觉丢人，拿着衣服挡着脸快速跟上宴循因离开。
到了拐角分别处，沈行湫用手圈在嘴边咳咳两声，佯装淡定：“那个，虽然就在本地拍戏，但还是注意着点。”
宴循因神色复杂地向他瞥去了一眼，还是“嗯”了一声，拿着剧本转身坐进了电梯下去。
沈行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进配套的浴室里洗澡换了身衣服，感觉睡天台一晚上腰酸背痛，干脆推了上午的工作，开车回家补眠，这才养足了精气神回公司上班。
沈行湫原本觉得在天台那晚也没什么，过去了一开始的劲儿慢慢淡了也就那样。可当他工作开会之余会偶尔因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突然思维跳转想到那小子时，他不由觉得，自己肯定是最近这段时间忙于工作，憋太久了，否则也不会被个小男孩儿撩拨得一颗心七上八下，整天被吊着想着。
于是当晚将工作做完，他找了地址，开了辆幻影，一点不低调地直接开去了宴循因拍戏的剧组。
这里是影视城，不止一个剧组，平时也会有一些粉丝和游客进来。沈行湫就这么大剌剌地开进去后，下车后漫无目的地走。
他觉得他是想见宴循因，可真走到这儿了，又碍于面子，觉得自己这算是个怎么回事儿。被那小子看出自己这么巴巴地过来，还不得笑话他。
沈行湫是个面子比天大的人，他觉得既然是宴循因对自己有点儿意思，怎么也不该是他主动。但他不能不给人机会。
沈行湫摸出手机，打了通电话，问：“喂，杜嘉，查一下，现在在北京横店有什么叫得上名字的艺人在拍戏，发给我。”
杜嘉那边效率很快，顺便按照沈行湫的吩咐大张旗鼓地弄了两车慰问品一带送过来。
于是，沈行湫就这么阔气地进了一个宴循因网剧隔壁电视剧的剧组，恰好这部剧的男主演他之前在一个圈内聚会上认识的刚窜红起来的一线男星，叫林惊春，长得漂亮精致，演技也很不错，用粉丝的话来说叫仙。
之前那部因为主演爆雷被搁置的电影，制片人也给他推过这个人的名字。沈行湫觉得今天顺路过来正好能看看，合适就把角儿给定下来。
林惊春看到这位业内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竟然带着这么大排场来给探班，心里难免有些意外和忐忑，从摄影棚走出去时就看到一位丰神俊朗，西装革履的男人侧脸，对方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向他笑了笑，问：“你就是林惊春？”
林惊春温尔点头：“沈总您好。”
沈行湫看到他的时候确实怔了下，在这么浮躁的社会还能遇到这么气质温柔内敛的男星真不多了，倒比之前爆雷的那个男星更适合那个角色。沈行湫看人很准，已经拿了五分主意，两人交谈几句，他又现在看了场林惊春的戏，当场拍板决定就他了。
林惊春得知自己就这么轻易地拿到了这个别人抢半年都不一定抢来的好饼，也有些讶异和惊喜，和眼前这个男人谈了谈，发现对方不仅是处事果决，还风趣幽默，见闻广博，不禁多了几分好感。
不是沈行湫自恋，而是他最会看人的眼神，和这个林惊春聊着聊着，他就知道对方是个弯的，对自己有那方面的意思，但碍于性格，比较矜持。
没有谁会嫌自己魅力大，沈行湫也是男人被人用这么含羞带怯又欣赏的目光看着，自然有些飘飘然，何况是被林惊春这样温润迷人的欣赏。
夜里横店剧组的灯光如昼，四处忙碌。林惊春晚上已经没有戏，沈行湫琢磨着不如和他去附近酒吧喝一杯。
远处穿着黑色古装戏服刚下戏的宴循因远远看到了那个和另一个男人正谈笑风生的沈行湫，他眼神冷淡地看着，总觉得心里不舒服。一个大男人怎么和另一个男人能笑成那样？
同公司同剧组的小演员向亦澄见他在看什么，走过来顺着他的目光边找边问：“宴循因，你看什么呢？”
“咦？那不是咱们沈总吗？他旁边那个就是最近火得血洗各大短视频平台的林惊春啊！我刚刚还看到有几车的慰问品送到隔壁剧组，原来是咱们沈总送的啊！”向亦澄羡慕道，“果然人红就是待遇好，连沈总都会亲自来探班。”
宴循因看着那有说有笑的两人有说有笑，薄唇微抿。
“哇哇哇！他们上了一辆幻影！是不是要去哪儿玩啊？”向亦澄想到什么，忽而神秘兮兮地凑到宴循因旁边说，“其实我有听说，咱沈总是那个……”
宴循因皱眉：“那个是什么？”
向亦澄瞪他一眼，悄声说：“就是那个啊！弯的，喜欢男的那种！同性恋啊。”
宴循因一怔，想到什么，眉头紧锁，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向亦澄看他这样一愣，有些诧异：“你恐同啊？其实在这个圈子……很多人都是弯的，其实也没什么的。”
宴循因神色恢复如常，仔细想了下，摇摇头：“没有，只是不理解。”
“哦。”向亦澄又满血复活，盯着已经扬长而去的幻影继续八卦，“你说沈总是不是在追林惊春？毕竟他长得那么好看。”
宴循因想到沈行湫那张一看就风流成性的脸，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沈行湫和林惊春在酒吧小酌了几杯，聊了聊下部电影，又顺嘴说到他现在拍的这部剧。林惊春平百受恩，也有意回馈，于是说到剧里有个男三号受伤，不得不换演员。
沈行湫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心里觉得林惊春也确实聪明，但他的聪明含蓄而没有攻击性，不像某人……沈行湫脑海中忽然想到了宴循因冷淡傲气的眉眼，怔了会儿。
“沈总，您要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就麻烦替我们剧组找找。”林惊春最后说。
“啊，好，没问题，对了，我这正好有个新人，就在你剧组隔壁拍戏，那边也快杀青了，你看合适不如明天就让他去你们刘导那试一试，不成也没关系。”沈行湫笑着说。
林惊春一愣，堂堂沈氏集团的执行董事还能惦记着一个新人在哪拍戏，连快杀青了都知道。他温柔一笑：“好，要是他能进来，沈总的人我一定多照顾。”
沈行湫举杯跟他碰了个杯，听到“沈总的人”四个字，心里还有点高兴。
叫代驾将他们送回剧组后，沈行湫往旁边剧组一钻，拉着工作人员一问，知道宴循因住在附近的酒店，干脆走路过去。
刚洗完澡的宴循因正湿着头发琢磨着明天的戏，忽然听到敲门声。
他站起来走向门边，问：“谁？”
“是我，你沈哥。”
宴循因蹙眉，他怎么找到这儿来了。他打开门，就看到这个散开西装扣还有衬衫纽扣露出锁骨的男人站在自己门口，笑得像个浪荡子一样。
“你来这做什么？”宴循因丝毫没有让人进屋的打算。
沈行湫哪管他，径直向前直接推开他走了进去，往大床上一趴，嘟囔着：“当然是来看你了。你沈哥对你好吧？”
宴循因走进屋来看到他这样，额角青筋直跳，嘴角露出一抹嘲讽：“你十里红妆那么大派头给那个什么春的探班，现在空着手跑我这来说看我？”
“起来！”他伸手提着沈行湫的后衣领想将这个醉鬼拽起来。
哪知道对方跟个泥鳅似的一下从他手里滑出去，转过身来，单手拄着下巴，半倚着床头一双丹凤眼里闪着看不透的光，向他轻薄地笑：
“宴循因，你吃醋啊？”
宴循因闻言冷笑：“你就算是个女的，我都不可能吃醋。”
沈行湫嘴角上扬，醉眼迷蒙地笑：“小宴宴，你不老实。”
听到这个恶心的称呼，宴循因觉得自己拳头硬了，冷声道：“不许这么叫我。”
沈行湫：“那小因因？”
“也不行。不要叫我外号。”宴循因说完，感觉自己实在可笑，竟然试图和一个醉鬼讲这些。他上前去拽沈行湫的肩膀说：“这里只有一张床，沈总这么有钱还是单独开一个房间吧？”
“不要！我就睡这里……”沈行湫挣扎起来往床后躲去，宴循因抓不住干脆脱了鞋上床去，哪知道这男人醉了以后会这么难缠，宴循因在几次脱手后彻底将他按在身下。
可即便是醉了的沈行湫也并不服输，凡是能挣脱出来的手就一点儿也不安分，伸手就肆无忌惮地摸向宴循因仅隔着一层薄薄布料的胸腹。
宴循因一下僵住，回想起这人的性取向，整个人又怒又燥，他狠狠将这个醉鬼的双手扣住，想要直接甩下床。
沈行湫喝了不少酒，这会儿这么颠簸，刚直起身来，直接低头往宴循因身前倒去，紧接着一阵呕吐。
刚洗干净出来的宴循因这下彻底怒了，他猛地将人推开，看他躺回床上，再低头看着自己身前的不明物，嫌恶地转身就拉开了浴室门。
再次冲洗出来后，他看着躺在他床上睡得不省人事的沈行湫，又看着房间地板上的呕吐物，恨不得把他提起来摔出去。
宴循因最后忍着恶心收拾完地板，看着睡着的沈行湫想了又想，还是上前帮他换了身上的衣服。这是他第二次帮沈行湫换衣服，他看着男人露出来结实而漂亮的胸肌和腹肌，没来由有些不自在，避开目光，快速帮他套上自己的一件t恤，然后把他的脏衣服丢进浴室脏衣篮里。
闹了这么久，宴循因也不准备再看剧本了。但他的房间本来就小，就这一张床，还被沈行湫霸道的睡相占了大半。
宴循因又没什么多余的钱去重开一间房，他最后在地板上铺了一层被子凑合睡。
沈行湫夜里口干舌燥地醒过来，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床头柜，没摸到水，一时脑子都是懵的，只感觉身上燥得慌，想上厕所，于是他眯瞪着眼睛下床，拉开浴室的门，拉开拉链，忽然看到一个站在厕所里不说话的人影，一下吓得肾上腺素飙升，失声叫出了海豚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宴循因面无表情冷着脸站在那儿，半晌出声：“叫够了没有。”
沈行湫还没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生平特特特特没出息地——吓尿了。
经过兵荒马乱并且堪比大型社死现场之后。
沈行湫穿着自己的大裤衩坐在床边，最后抚脸确定：“所以，你说我喝醉了，还霸占了你的床是吧？”
为了显得自己不那么丢脸，沈行湫迅速倒打一耙：“那你也不能站在厕所里吓我啊，你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干嘛装神弄鬼的。”
宴循因抿唇，再次解释：“我……刚穿好站起来，你就进来了。”
沈行湫伸手抹了把脸，他现在是打心底觉得，自己和这个宴循因有点不太对。他也彻底睡不着了，厚着脸皮跟宴循因开口：“那个……你借我套衣服，我单独开个房去。还有，告诉我你电话，明天抽个空，我带你到林惊春那个剧组试个男三号的角色。”
宴循因听到林惊春的名字，眉头一蹙，拒绝：“不用，我不需要你给我开后门，也不想轧戏。”
沈行湫一听不由来气，他沈行湫开口一句话的事，能叫开后门吗？
“轧戏怎么了？就你现在演的那个破网剧的男五号有什么需要特别专心的吗？你以为你拍完能拿视帝还是影帝啊？”
宴循因蹙眉不悦，隐忍了下还是固执地说：“是男四号。”
沈行湫一下被气笑了：“所以呢？很了不起吗？”
宴循因感觉自己的尊严像是被踩到脚下一样，攥紧了身侧的手，最后还是昂着头直视着他，目光坚毅且倔强地开口：“沈总，您请回吧。”
眼神冰冷且厌恶。
沈行湫被他这个眼神刺到，直接抱着自己的衣服甩门进浴室。
他一边骂骂咧咧“这个不识好歹的臭小子！活该一辈子糊！”一边快速揉洗洗衣服，然后拿吹风机随便吹了两下，垮着脸猛地拉开浴室门走出来，连看都不看一眼还站在刚刚原地的宴循因，直接将手上脱下来对方的t恤丢到他身上，拉开门甩门而去。
宴循因深呼一口气，将手上翻卷的衣服丢到一处，往后一靠躺了下去。闭上眼睛，思绪又杂又乱。但无可避免的就是，他今天对沈行湫这个人的印象已经跌到谷底。
沈行湫穿着半湿的衣服走出来后，气得气血翻涌，一脚踹飞了酒店走廊的垃圾桶。
“妈的，一个私生子跟我清高什么？！我他妈又没叫你卖屁股！”
沈行湫痛骂几句，整个人靠在墙上，看着惊闪的走廊灯才慢慢缓下情绪来。几分钟后，他往回走过去，将那个踢翻的垃圾桶扶起来，转身，单手挂着西装外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步伐吊儿郎当地走了出去。
沈行湫懒得重开一个房间，直接走出酒店，深更半夜，一个人背影寂寥地走在萧瑟的马路上。
空荡荡的街道上突然从他嘴边传来一段轻快的口哨，月光洒在他身上镀上一层白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沈行湫吹着口哨，心情好了些，一手拿着西装外套，脚步轻快地向前跳着踢踏混着爵士舞步，在午夜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背影渐远。
去他妈的宴循因。
关老子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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