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青山有柴烧”定理
阿尔及利亚人是出了名的不守时,李磊约了几次,每次比奥多都说明天过来,但明天永远是口头上的“明天”,几次都爽了约,让他欲哭无泪,恨又恨不起来。这些日子,为了钱的事情,李磊忙得焦头烂额,狠不得八手抓钱才好。
比奥多迟迟不现身,李磊也等不起,只得带着迪里自己跑银行。一连跑了几家,对方听了情况都说没办法,这也难怪公司没有固定资产可以做抵押,仓库里的建材都是在售货物,标的不明,也不好做抵押物。好不容易事情有了转机,一家商业银行的一位经理接待了他们,详细了解公司的经营模式,问他有没有其他标的物可以做抵押。李磊想到了林总那份供货合同,对方看了合同,初步认可可以做抵押贷款,告诉他先提交审核,然后通过行内评审后可以办理贷款了。
跑了这么多天,眼看事情终于有了眉目,李磊喜不自禁,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隔天银行那边打电话过来,让他又补充了些提货单、进帐流水等一应佐证材料。就在李磊以为事情大头落地的时候,银行方面打电话通知他贷款项目被叫停了,原因是那份供货合同涉嫌造假,没有查到签约方资信信息。
李磊傻眼了:“这怎么可能呢?”又去银行核实了一下,确认确实没有查到。他赶紧联系林总,林总笑呵呵的回他:“小老弟,我的工地还有那,你怕什么?”后来,他赶到林总的办公室,早已人去楼空。工地那边,仍然还是原来的模样,仅仅做了个土方,工程机械也没了影子。
预感到事情不妙,再联系林总时,电话不是占线就是忙音,后来干脆成了空号……到了这时,李磊心里仍然存在侥幸:“多年的朋友介绍过来的,这总不会有错吧?”他没有打电话,直接去朋友办公室,朋友也一脸懊恼:“妈的,没想到我这老江湖栽在了新手手上,我60万多的工程保证金也被骗了……”
李磊失魂落魄的回到公司,前前后后光是材料款就垫进去320多万……后来,警方调查发现这伙人不光是骗了李磊公司一家,奥兰其他的建材销售商也被骗了数额不等的建筑材料,此外他们还通过发包的形式收了好几家建筑公司的施工合同保证金、质量保证金……
李磊一夜之间白了头发,每天往警局跑。开始,警方还通报一些进展情况给他,逐渐没了下文。
“警方那边怎么说,有消息?”陈峰问他。
“这伙人已经离开了阿尔及利亚……”
“操,就让这些王八蛋逍遥法外……”
“这伙人不傻,警方说如果双方没有引渡条约,抓住的希望很小!”
……
陆续跑了一个月,李磊也懒得再去,警方根本就没有信息了。他整天窝在家里,胡子拉碴,形容枯槁,面目犁黑。陈峰知道他的执念,这是他几年的心血啊……有时候就是这样,把人劝明白了,反而是坏事情。
该过的日子还是要过,该做的生意还是要做,目前最大困难的就是资金链断了,没钱周转,生意维以为继。陈峰盘算了一下,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他也经没李磊同意,卖掉了李磊的汽车、货车,辞退了一部分人手,新租的办公室和仓库又重新转租了出去,清了一部分仓存,对帐务也进行了先急后缓的处理,总之该节省的节省,该流动的流动,一系列操作下来紧张的资金状况总算又缓过来了一些。
陈峰所做的一切,李磊看在眼中,慢慢的他也开始来办公室转转。他就象被野火燃尽的草地,在春雨的滋润下终于又从泥土钻出了一根根尖尖的细芽,重新复活了过来。
这年年底,两人盘点了一下公司财务情况,刨出人工、税费、办公经费、进货款等必需的基本开支外,办公场地的租金还有一部分的缺口。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两人盘来盘去,只能跟房东商量,但结果房东同意给一个月的缓期,也同意租金三年一结改为一年一结,但租金每年必须有10%的递增。为了这两吊子租金钱,愁得李磊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后来他老婆从国内凑了大部分汇了过来,总算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中国人常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但这个定理设定的最大奥义是树还在,但如果树被人家连根刨起,留着一个光秃秃的青山给你,来年就不一定有柴烧了。
小半年没见着人影的比奥多来到了公司,提出要撤资,不干了。他这一下釜底抽薪让两人彻底陷入了绝境。李磊颓丧的跟比奥多商量:“比奥多先生,请你相信,公司目前的困难只是暂时的……”
“不,不,我亲爱的朋友,钞票就象母鸡下蛋一样才有叫钞票。如果不能下蛋,还不如杀了这只鸡,换只能下蛋的鸡呢!”
……
两人费了好半天口舌,也没说得动比奥多。陈峰建议他打官司,两人咨询了当地的律师,但是律师耐心的听完了他们的情况后,给出的结论是可能会赢了面子,但不一定能赢得了里子。比奥多在当地是黑白通吃的人物,建议他们还是私下协商。
知道李磊已经想尽了办法,陈峰私下去找比奥多协商。他拿出自己的银行卡对比奥多说:“比奥多先生,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钱,现在是您的了,公司帐户上的钱也全部给您……你们有一句谚语‘人总不会只吃熟瓜,也不会只吃绿’,我知道您是一个重情义的人,李磊是您合作多年的朋友,现在已经山穷水尽,把他逼到绝境,您能得到什么……”
比奥多估计知道公司的情况,最后也没有为难他们,拿了钱走人。
李磊处理完后续的工作,也伤心的离开了奥兰,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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