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等四人重新聚集在宿舍楼下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没有老师引导的高专探索之旅正式开始。
“这个神社佛阁的量多得有点吓人了吧？”家入硝子搓了搓自己的双臂，“而且出现在一起也很奇怪。”
虽然在很久以前寺社还很常见，但是明治的神佛分离令颁布以后，神社和寺庙的区分就很明确了，即使高专明面上是宗教系学校，这个混杂在一起的建筑的数量也不能说是正常。
“是结界的组成部分吧。”五条悟接过话头，“虽然不知道有什么规律。”
“里面也不像有人活动的样子。”夏油杰貌似很感兴趣，“也许推开门后会发现背后其实连接着六本木的商店呢。”
“应该是为了守护什么东西吧，”加贺见清和在结界术方面曾下过苦工，对这种异常倒是能比较有头绪，“只有一扇门能通往正确的路，其他的门后面就是寻常的东西。”
“夜蛾老师要是多说点什么再离开就好了。”家入硝子长长叹了口气。
除此之外，教学楼、操场和食堂这种普通学校会有的设施一应俱全，因为太过合理反而让人觉得奇怪了。
“居然会有食堂……”
“因为即使父母都是咒术师，生出来的孩子也未必有能成为咒术师的天赋，有很多工作都是这种人来做的，大概是以此为荣？”夏油杰耸耸肩膀，“我的情况正相反就是了。父母就都是普通人，我说要来这里上学做咒术师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光解释就费了不少功夫。”
“肯定会担心的吧，我家是知道我基本会处在安全的地方做医疗工作才同意的。”家入硝子叹了口气，“当然他们反对的话，我就离家出走，反正咒术师也有工资，等之后用事实向他们证明就好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嘿……”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伸出手击了个掌。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加贺见清和张张嘴：“完全看不出来你们两个居然会这么做……”
“好孩子可是做不了咒术师的。”夏油杰轻笑一声，“不过既然有这种力量，选择什么都不做才是坏孩子吧。”
“……是，你说得对。”
五条悟低头瞥了眼走在自己左手边的加贺见清和，咋了下舌。
夏油杰不知道加贺见清和过去经历过什么，所以单从这句话来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无疑会让她想起自己曾经的“错误”。
“要吃午饭吗？”他打了个哈欠，“要是愿意走到山下的话，我请客。”
“当然没问题。”
“现在就去吧。”
“……”五条悟顿住了手。
这算什么？
加贺见清和没忍住，笑了出来。
“喂喂，你还要点吗？”五条悟抗议道。
虽说是山下，但其实也就是个发展得还不错的小镇子，即使还在东京，也没办法和中心区域相比，四人就挑了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烤肉店。
“难以置信这种小店里居然会有这种上品牛肉。”家入硝子拿着菜单思量着要不要再加点什么东西，“我们这里不是有两个正在发育期的青春期少年吗，绝对没问题的吧？”
“嘛……虽然也不是不行……”夏油杰皱起了眉毛，“不过还是适量比较好吧。”
“哼……要喝酒吗？”家入硝子压低了声音，“那个老板一看就是那种稍微说一下就会妥协，把酒端上来的类型。”
剩下三个人都沉默了。
加贺见清和没想到第一印象是文静内向的少女继离家出走的发言之后还能说出这种话。
‘果然人不可貌相吗。’
“……明天还要早起，而且现在这个时候喝酒也不太合适吧。”夏油杰选择承担了让家入硝子打消念头的任务。
“大家都不想喝的话就算了。”家入硝子这么说着，还是能看出来有点失望，“顺便一提，我家自酿的酒很好喝哦，有机会给你们带几瓶。”
“那还真是多谢了。”五条悟用没什么起伏的语气说道。
“是，我知道了，五条同学的份取消。”家入硝子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然后转向了加贺见清和，“加贺见同学应该不会也跟他一样要拒绝吧？”
“不……其实，我还没有喝过酒。”
加贺见清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仿佛很心虚一样地解释，毕竟没喝过才是正常的情况。
“那就说好了，下次回家的时候我一定会记得这件事的。”
“嗯……谢谢。”
夏油杰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坐在他正对面的五条悟撇过头去，不爽地“啧”了一声。
气氛还算和谐地吃完了一顿饭，又在镇子上逛了逛，加贺见清和收到了一串彩色玻璃风铃和鲜花熏香作为了初次见面的礼物，相对的，她也挑了两样中规中矩的东西送给了家入硝子和夏油杰。
更合心意的礼物就等他们更熟悉一些之后再说吧。
女孩子们陪着两个少年在偶然发现的游戏厅中消磨了不少时间，等他们慢悠悠走完山路回到学校里的时候，夕阳的昏黄色也到了要消散的时候。
各自告别回到房间后，加贺见清和将风铃挂在了阳台的玻璃门框上，熏香也安安稳稳地放在了床侧的柜子上——然后她就发现床好像换了一张。
虽然床单什么的完全没有变化，还平平整整地一如她离开之前的样子，但是无论从宽度还是长度来看，这都不是学校准备的那张床。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五条悟的号码。
“怎么了？”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五条悟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你联系家里了？”
“啊……他们来做的话比较方便。”五条悟也能猜到她应该是发现了房间里的变化，“之前问你的房间号也是为了这个。”
“……谢谢。”
加贺见清和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五条悟在标准规格的床上束手束脚的样子，在理智的控制下才没有笑出声。
倒是她粗心了，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
“……不开心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五条悟的语气也沉了下来，“就这一次，不会再让他们进你房间的。”
“唔……这样啊……”
其实加贺见清和完全没有介意这回事，毕竟那些人也是在五条悟的授意之下行动的，不过她也觉得趁这个机会逗逗他也好。
“……你等下。”
短短说了一句，五条悟就挂了电话。
加贺见清和看了眼结束通话的页面图标，思考了两秒，就明白了他想做什么了。
走到阳台打开窗户，她就看到了下面分别了也不过十分钟的五条悟。
五条悟摆摆手示意她往后退开一点。
加贺见清和乖乖照做，下一秒，攀着窗框的五条悟就身手矫健地翻了进来。
“嘘……”
眼见着五条悟张嘴想说些什么，加贺见清和连忙让他小声点。
“隔音没那么差，你放心吧。”
五条悟抬手压了下她的头顶，越过身位走到了她的床边坐了下来。
“是不是应该挑个更软一点的床垫？”五条家少爷的表情颇为认真。
“现在这样就足够了。”加贺见清和坐到了他的身边，“我没有不开心，你也不用特意跑到这边来的。”
“这样啊……”
加贺见清和并不觉得这是安心的意思。
“那轮到我了。”五条悟的胳膊勾住了她的脖子，“为什么对他们那么热情啊？”
“……因为不知道是怎样的人，我才想着应该先主动一点的。”加贺见清和拨弄着手指，小声嗫嚅道。
当加贺见清和松开手、走向别人的时候,即使知道这是为了正常社交而做出的举动，五条悟还是会觉得不快。
所谓的同伴还并不熟悉，擅自想要亲近的后果就是像今天一样会被他们的无心之言戳痛不想回忆的地方，而且连一句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
五条悟侧头看了眼刚刚还叮当作响的风铃。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并不是那种情商低到可怕的类型，恰恰相反，通过今天相处的时间已经能让他明了他们是怎样的友好体贴——虽然对象主要是加贺见清和，他更多的像个附带品。但这更让他觉得如鲠在喉：如果他们都是讨人厌的家伙，他就能更理直气壮一点了。
“清和……”喟叹般念着她的名字，五条悟将头靠在了她的颈侧，“我开始后悔了。”
果然学校这种地方就是不适合他。
“后悔什么？”
“……”
加贺见清和摸了摸他的头发：“悟，你还记得那个时候吗？”
“你也是很讨厌宫泽同学他们，跟我说不要和他们接触太多。”
加贺见清和不知道在他们不告而别的时候他们的“朋友”会露出怎样的表情，离开那里之后她也有意不再去想。
虽然她有将准备好的信放在她们的位置上，但是“父母工作变动导致我们不得不立刻离开”这种理由应该也不是特别容易接受吧。
“但是和大地同学、三桥同学他们一起打球的时候，虽然他们总说你欺负人啊、太张扬了之类的，你也没有疏远过他们。”
“……为什么你能把他们的名字记得这么清楚啊。”
“因为他们当时和悟的关系最好啊。而且你这么问的话，不就是你也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和脸的意思吗？”
五条悟将脸埋得更深了。
他现在完全不想去看加贺见清和的表情是不是和她的话里一样带着他讨厌的笑意。
“和普通人都可以构建出友谊的话，夏油同学和家入同学应该只会更合你的心意吧。”加贺见清和蹭蹭他的发丝，“我觉得悟会比我更受欢迎，也许到时候感到寂寞的就是我了。”
‘寂寞……’
五条悟在心里念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在他和加贺见清和的世界里虽然被认可的只有彼此，但是从来不是排他的。所以当看到加贺见清和走向他人的时候，他心里的酸涩感——
可以被称为“寂寞”吗？
他不想让加贺见清和有新的朋友，不想让她的视线分给其他人，如果和别人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和加贺见清和之间的纽带也会变浅……他会忍不住去想这些没有意义的事。
然而加贺见清和现在告诉他，她也和他有着一样的担心。
“什么啊……不可能的。”五条悟抬起脸，“清和，你和他们不一样的。”
多年前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嗯，悟也是哦。”加贺见清和平静地与他对视，“不论以后还会认识多少人，悟都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所以悟就先回去吧，一会儿家入同学会来找我一起去体验宿舍的公共浴室。”
“……”
五条悟有一瞬间觉得加贺见清和刚刚说的话都是在哄他。
将窗户仔细关好，加贺见清和叹了口气。
她一直都在担心自己和五条悟能够形成现在的关系是不是因为他们两个认识的人太少了，如果他能遇到更多同龄咒术师的话，可能除了时间上的优势，她也就没什么理由被放在心上了。所以她也想试一下，如果同样的情况放在五条悟身上，他是不是也会意识到这点。
还好，那些时间都不是虚假的，所以他们今天还能做出这种许诺。
但是还不是能彻底放心的时候。
时间会流逝，真的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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