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没有终点的列车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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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恐惧近在咫尺。
昏暗的环境里,怪物就在不远处,手上提着的斧头仿若死神的镰刀,随时随地轻而易举地就可以取人性命。
江煦和季淮干坐在床上,没有说话、没有肢体交流,只是静静坐着。
季淮动了动身子,想起身,江煦按住了他。江煦知道季淮看不惯有人白白送死,他怕他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季淮挣开他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床,告诉他其实自己是想要回到床上去。江煦这才松开手。
江煦干坐了一会儿,还是能隐约听到讲话和哭泣的人声,这声音一时片刻是不会停止的,江煦决定躺下,但他睡不着。
季淮突然丢了一件外套下来,探出颗脑袋从上往下的看他,指了指外套,又指了指江煦脑袋底下的被褥。
江煦了然,自己宁愿夜晚受冷也不愿盖火车上的被子,季淮这是做好事,把自己的外套丢给江煦,起码盖个肚子也好。
江煦欣然接受这好意。
隔壁的大妈翻了个身,面朝着江煦的方向,打鼾声惊人,这下更睡不着了,江煦只能盯着上铺的床底出神。他突然发现,季淮和之前不太一样。
恐惧来临时,他依旧害怕依旧会打抖索,可他已经敢面对了;对待他人的死亡,他也不再急切的需要江煦的帮忙,因为他知道自己无力改变,只能妥协。
这种成长是悲痛的。
江煦几乎一夜无眠,他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好几次在入睡的边缘徘徊,然后被大妈的一声惊雷似的鼾声惊醒。他睡得头痛欲裂,干脆坐在床尾,看着窗外的天色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江煦有时还挺佩服自己的忍耐力,不论对事还是对人,他好像都十分包容。
比如,季淮这种奇葩。
天肚开始泛白,江煦起身准备去卫生间洗把脸,坐了太久,骨头都咯吱作响。他前脚刚迈出去一步,后脚就听见有人下床的声音。
“我跟你一起去。”季淮仗着腿长,抓着床的细栏杆就翻了下来,动作很轻盈。
江煦瞧见他眼下的黑眼圈就知道,他这一晚上估计也没怎么睡。
江煦特意回头看了眼车厢的过道,地面上还有血液的痕迹,十分触目惊心,昨夜的景象仿佛历历在目。昨晚后半夜,江煦有意无意的往过道上瞥过几眼,但因为太黑了,什么也看不清。
黑暗中藏着太多的危险,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从不敢在这种境地中冒险,也不觉得自命不凡,唯一能做的只能等待着天亮。
江煦正准备回过头,就看见10号床的位置走出来一个人影,是那个抽烟的大哥,和江煦对视上后点了点头。
“怎么了?”季淮问。
“去看看陶衍。”江煦说。
前往10号床就必须经过22号床的位置,江煦根本无法忽视这一点,他知道他会即将看到一场十分可怖的景象,但他没想到会这么的毛骨悚然。
被割了脑袋的人应该是睡在上铺的位置,所以血是从最上面的那张床往下流淌的,顺着墙壁一条条滑下到中铺,把被子和枕头统统浸泡染成鲜艳的红色。
下铺的位置同样惨不忍睹,这让江煦想到一个词叫水漫金山,而这叫血漫金山。
江煦看到上铺的床尾还露出一双脚,说明尸体还在,可脑袋被拿走了,但好在位置足够的高,具体一番上面模样就瞧不清晰了。
对铺的下面三个女孩团团抱在一起,昨晚的啜泣声应该就是她们发出来的,江煦还是很佩服她们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忍住不尖叫已经足够淡定了。
江煦没在这停留多久,继续往前走,走到12床的时候他看见一个胸口满是血的男人躺在下铺的位置上,表情是惊恐的,张着一张嘴,十分的僵硬,死不瞑目。
江煦这回走了进去,大着胆子弯下腰。
这一床除了这个死去的男人以外还有一个老妇人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老夫人倒是淡定许多,大概是年纪到了,生死之事见得多了已经很是坦然,而小伙子吓得不轻,抱着两条腿坐在角落里。
这个死去的男人胸前的衣服某一块被撕得稀烂,粘着血,里面的肉都翻了出来,心脏的位置凹陷下去。
季淮说:“心脏没了。”
“嗯。”江煦表情凝重。
江煦转身出去,打算先去看看陶衍。
陶衍正安慰着徐见霜,看样子两人也是一夜无眠。陶衍开口说话时连嗓音都是哑着的:“你们没事吧?”
“好的很。”江煦不知从哪搞来的口香糖,他抽出两条递给陶衍,“这里没有洗漱工具,先暂时将就下。”
“谢谢啊。”陶衍接过。
三个大哥一看就是经历过各种大场面的,泰若自然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没事人一样,这种时候还能再继续睡个回笼觉。
江煦想要回去洗把脸,觉得脸上黏糊糊的,就看见几个列车员提着扫帚拖把之类的一堆工具过来了。
男列车员把尸体给搬走了,至于这些尸体的去处会是什么方向,就没有人会知道了。几个女列车员很默契的把脏被单给换上新的,拿拖把把地上的血迹也擦的干干净净不留痕迹,她们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就只是在做普通的换洗工作,好像已经习惯了。
不过半个小时,处理的便很干净,好像昨晚那惊悚的杀人事件根本不复存在过。可地上拖把留下的水渍又告诉着大家,今天晚上要小心。
江煦洗完脸回去的时候,艾正青刚好起床了,正顶着一头呆毛坐在床上缓神。
“早。”艾正青轻轻的吐出一句话。
睡眠质量好可真是一件好事,这一夜惊天动地的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愣是没醒,连睡觉的姿势都没变换过一下,这心得多大。
“早。”江煦觉得这件事还是有必要和他说一下,哪怕是为了那一碗的泡面,“对了,昨天晚上,死了人。”
这句话如果当作叫醒服务的话效果一定十分的好,艾正青听过立马清醒了,倏地想要起身却撞了脑袋,捂着疼得快要裂开的脑壳问:“怎么回事?”
江煦抬了抬下巴,看着季淮:“你来解释。”
这种费口舌的事情,江煦一般都推给其他人来干。如果陶衍在场,季淮也一定会叫他来干,可现在唯一能做这件事的只有他季淮。
季淮耐着极少的性子和他讲述了一番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
艾正青听完后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昨天晚上死的是他的话,估计就那样在梦里死掉了,那岂不是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是为什么啊?”艾正青边下床边问。
“什么为什么?”季淮说。
“为什么又是砍人脑袋又是掏人心脏的?”艾正青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和脖子,心理作用的促使下感到一阵发麻的疼痛感,“那如果他要是杀我的话,会不会戳瞎我的眼睛啊,毕竟我的视力特别好,一两百米以外的东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季淮抱着胳膊:“他要是真的戳瞎你的眼,然后把你的眼球扣走,人都凉透了,你还能追得回来吗?”
“好像……不能。”
火车的速度开始减慢,江煦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象发生变化,火车驶入了一座车站,醒目的站牌上写着‘力扬站’。
窗外有不少旅客,拿着行李准备上车,玩家不会分散开来的,所以这些应该都是npc。
车门打开后,江煦能听到有人推着行李箱上车的声音,不过声音都是往远处去的,没有一个旅客是到这节车厢的。不过这也正常,毕竟这节车厢里头待着的都是玩家。
可是,连下车的人都没有吗?
不可能一整节车厢一个下车的都没有吧?当然,不排除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没人敢下车。
火车一直前进不会倒退,下了车就再也没有上车的机会了,而下了车后等待众人的是危险还是安全谁都不知道,谁也不敢赌。
江煦手指尖点在玻璃窗上,指着窗外,他对艾正青说:“你不是视力好吗?看看,外面有没有出去的‘门’。”
艾正青脸贴着窗,认真仔细的看着车站,尽量不放过每一个角落,摇摇头:“没有。”
站点停靠的时间十分短暂,大约五分钟火车便驶出了车站,继续向前出发。现在是早上的九点零八分,不知道今天一共会停靠几个站。
“去别的车厢逛逛。”江煦说。
这节火车一共有16个车厢,他们所在的这节刚好是最后一节卧铺,9号车厢往后都是硬座。
这里的环境更糟糕,地上到处都是随手剥落的瓜子壳,被来来回回的人踢在各种难以清扫干净的角落里,有些上年纪的甚至直接在车厢里头抽烟,搞得整节车厢乌烟瘴气的。
但气氛不错,打扑克的、拿手机外放追剧的、聊天吹牛的人不少,吵闹得很。
季淮和江煦走在前头,艾正青走在最后,怀里抱着他的宝贝包,走着走着突然屁股被人摸了一把,他没忍住‘啊’了一声,回过头时车厢里的人都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了?”季淮问。
“没,没怎么。”
大概是谁的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自己,艾正青转回了头继续跟在季淮身后。
可没走几步,他又被人摸了,这回他是清楚的知道肯定有人在搞鬼。他穿的是条短裤,裤管很大,摸他的人是直接将手伸到他大腿根上的。
吓得他一激灵,没忍住往前迈一大步,踩在了季淮的鞋跟上。
“你干什么?”季淮问。
“有……有人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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