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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1章 大雨夜


白玉婵的拜师仪式花了不少时间,其实原本可以早点儿结束,只不过在那之后,虽然年事已高,却也依然当家掌权的白老爷子,竟又自作主张地大摆筵席,并非是在太一道这一隅之地,而是来此之前,就已经在山下城里包场了一座装潢华贵的酒楼,这边拜师仪式刚刚结束,就立刻招呼众人一起下山,就连太一道的大小修士也在白老爷子的邀请行列之中,实在是盛情难却,玉虚真人也便没再开口拒绝,只是留下几位精于《太一三元法箓》的长老弟子负责坐镇山腰小观,其余人便一同跟随下山,前往酒楼。

        这一场顶大的筵席,从正午开始,直到临近入夜,方才宾主尽欢而散。

        入夜之后。

        白老爷子与东湖书院那位入圣修为的谱牒圣人,闲聊漫步在山野之间,最终走向山腰小观附近不远处的一座凉亭,在此止步。

        前者已近耄耋之年,须发皆白,但在东湖书院那座洞天福地待得久了,哪怕只是凡夫俗子,却也依然精神矍铄,身材挺拔,并且行止之间,龙骧虎步,渊渟岳峙,颇有些江湖中常有人言的大宗师气度。后者却要内敛许多,看似不过中年模样的凡夫俗子,实际上却已足有数千高龄,按照白老爷子经常与之用来说笑的说法,这叫读书读到份儿上了。

        站在凉亭当中,两人一起俯瞰山腰处的那座小观。

        时至此间,也依然有着不少城里前来求医的百姓,正在小观那边进进出出。白老爷子看似仙风道骨,实际上却只凡夫俗子,自然瞧不出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只当城中百姓人数众多,所以求医之人才会络绎不绝,毕竟大多都是一些伤风感冒之类的小病小痛,实在是稀松平常。

        不过那位看似凡夫俗子的入圣贤人,却眉关紧蹙。

        忽有一阵长风吹来,浩浩荡荡,虽然不是飞沙走石,却也吹得山野树林摇晃不已,沙沙作响。

        眼看又是一场急雨匆匆而来,应该也会匆匆而去。

        入圣贤人抬头看去,眼眸当中,忧虑更重。

        倒也不是看穿了太一道不为人知的真相,而是心怀天下忧天下。自从天道底蕴受损严重一事暴露之后,不止这位入圣贤人,其余圣道修士,但凡细心一些的,都已前后发现了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端倪,像是雨水每年都在逐渐增多,像是某些地方地龙翻身的次数连年递增,像是北边那条古黄河的水,不知何时就已重新变得浑浊起来,像是极北之地冰山崩塌,像是海水平面缓缓上涨,其实都是天道即将支撑不住的征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比较广为人知的,类似灵光玉矿多废料,聚灵阵法多失效,哪怕一些粗心之辈,也都已经有所察觉。

        所以落在这位入圣贤人的眼中,此间求医之人来来往往,或许也是征兆之一。

        白老爷子不懂这些,抚须笑问:

        “曹先生以为太一道如何?”

        闻言,曹姓贤人回过神来,略作沉吟之后,轻轻点头。

        “太一道虽已没落,不复从前,可究其缘由,只是许多年来不曾出过天赋异禀之人罢了,所以哪怕传承从未断绝,也依然落到这般境地。可即便如此,太一道仍是太一道,不失为名门正派,对令媛而言,是个极好的去处。”

        白老爷子开怀而笑。

        只是没笑几声,已近耄耋之年的白老爷子就又忽然叹了口气,自责不已。

        “说到底,还是老夫害了婵儿呀...”

        曹姓贤人哑然失笑。

        “白先生虽为东湖书院谱牒贤人,可毕竟不曾涉足修行之道,面对一位炼炁化神境的妖族修士,又是有心算无心,会识人不明,也在情理之中,白先生又何必如此自责?更何况令媛也是福寿无量之命,竟然能够在此遇见乌瑶夫人。此女子虽是亦正亦邪之辈,却也是正儿八经的圣人修士,令媛能够得到此人指点,修行延命,也能算得上是天大的造化。”

        说到这里,曹姓贤人有些感慨。  

        “这个法子,其实也是在下所想,但东湖书院毕竟不是仙家门派,对于修行一事,并不看重,所以书院当中虽然藏有许多修行之法,可无一例外,都是脚踏实地的循序渐进之法,偏偏令媛余寿无多,天赋不高,又已过了涉足修行的最佳年龄,自是来不及的,便连在下较为熟悉的那些仙家门派,也大多如此,所以当时思来想去,也唯有依靠某些药性相对温和一些的灵株宝药从旁相助,才有希望能让令媛来得及开辟气府,延长寿命。但诸如此类的灵株宝药,又非常见之物,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够来得及找到一些,可若运气不好,就至死难见。”

        曹姓贤人沉默片刻,忽然转过头来看向白老爷子,认真说道:

        “乌瑶夫人如何相助令媛修行,在下并不知晓,许是某种修为境界提升迅猛的灵决古经,也有可能是以灵株宝药从旁辅助,且无论具体如何,既是速成之法,就难免导致根基虚浮,所以令媛日后成就必然不高。倘若只是为了延命百年,倒也罢了,可若想要步步登天...”

        曹姓贤人摇了摇头。

        白老爷子对此心知肚明,颔首说道:

        “有关此事,老夫早与婵儿问过,就只为了延命百年,做一长寿凡人,仅此而已。”

        曹姓贤人沉默下来,回过头去重新看向那座山腰小观,轻声感慨道:

        “但愿如此。”  

        天下修行之人为何修行,原由众多,钱财、权利、女人、地位、寿命、自由等等之类,可说一千道一万,归根究底,还是为了能让自己活得更好一些。可人的欲望哪有穷尽之时,爬得越高,看得越远,想得越多,就像某位古代圣贤曾经为此作的那首《十不足》,真也是明明白白。

        尤其写到最后,“若非此人大限到,上到九天还嫌低”,真也是直接撕破了脸皮的冷嘲热骂。

        只是这些话,曹姓贤人不会当面说出来。

        白老爷子随之沉默不语,哪里听不出来这位入圣贤人的意思,暗自腹诽。

        之前老夫花了极大的代价才寻到一处仙家门派,寄信给你寻求帮助的时候,你那回信当中可是明明白白写了“无力回天”四个大字,这会儿反而说得头头是道,还他娘的“但愿如此”。什么狗屁入圣修士,什么狗屁谱牒贤人,真当老夫看不出来,你是生怕一旦沾上婵儿这个麻烦之后就轻易摆脱不掉,反而养仇,说白了不就是那“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说法?

        原本还以为你曹贤比起书院里的其他人更强一些,枉费老夫费心费力与你交好,原来也是一般无二。

        果然都是一路货色,人心凉薄,君子不古!  

        白老爷子深呼吸一次,放平了心境,笑问道:

        “曹先生真要今晚就走?”

        曹姓贤人微微点头。

        “再有不久,便是补天阁一年一次的入阁考核,北中学府有个名叫南山郡的,虽然书院中人将其视为异类,可他却是在下生平最为得意的弟子。所以此间过后,在下便要去趟北中学府看一看,之后的北上之行,应该也会跟随前往。”

        白老爷子抚须笑道:

        “即使如此,那老夫也就不留曹先生了。不过老夫倒是偶有听闻,太一道有种桂花酒,据说喝下之后,可以帮人明静心神,曹先生不若取些桂花酒再走?”

        闻言之后,曹姓贤人深深看他一眼,微笑摇头。

        “在下虽为儒家修士,却也好读百家经书。故此方知佛家有言道:莫向外求。”

        曹姓贤人见到白老爷子有些不懂,笑着解释道:

        “莫向外求,但从心觅。”

        言罢,便不再逗留,转身一步踏出,消失不见。

        白老爷子眉关紧蹙,还在考虑这句话背后的深意,等到一阵闷雷滚滚而来,瓢泼大雨紧随而至的时候,白老爷子抚须之手忽然僵在半空,扭头看向曹姓贤人离去的方向,扯了扯嘴角,眼神阴郁难看,脸色也变得奇差无比。

        ...

        后半夜。

        夜幕漆黑,山雨不止,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砸下来,砸得山野之间草木尽低头,并未如同那位真名曹贤的谱牒贤人所料一般,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童乐童难父子二人,与那麻杆男子,方才带队杀到山脚下。

        实在是这一路杀来,生怕提前惊动太一道,不敢堂而皇之走在大路上,便只能挑选山林野地,崎岖难行,方才耽搁了这些时间。

        只是来到山脚以后,童乐倒也并未直接杀上山去。

        今日是那真名白玉婵的女子拜师仪式,观礼之人,大多来历平平,只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罢了,却唯有一人,是那东湖书院的谱牒贤人,实打实的入圣修为,不容小觑,莫说与之动手,哪怕对方只是动一动嘴巴,金口玉言之下,自己这些小修士,可未必能有几人幸免于难,便暂且带人顶着大雨藏了起来,随后叫了之前那位修有隐匿之法的男子,要其上山查探情况。

        前后约莫半个时辰,男子便匆匆赶回,说是已经走遍了山顶道观的里里外外,始终不曾被人察觉。闻言如此,童乐立刻喜形于色,一挥手,便带着众人上山而去。

        大雨滂沱,闷雷阵阵。

        偶尔一道惊雷炸响,雨幕之下,这一伙已经只剩三十来人的山贼恶匪,已经逐渐包围了这座山腰小观。

        今晚负责坐镇山腰小观的长老,仍是那位年迈道人,只是此间小观当中并无求医之人,便难得闲了下来,躺在一把藤椅上闭目养神,旁边还摆着一只竹条变成的桌子,摆了许多之前拜师仪式之后剩下的瓜果点心与茶水。

        年迈道人偶尔拿起茶壶喝上一口,优哉游哉。

        药柜那边,还有两位正在学习医药之道的道童,正在一位年长一些的女冠指点下认识药材。

        忽有一道惊雷炸响,天地失色,一片苍白。

        年迈道人睁开双眼,起身之后,背着双手缓步走到门口,皱眉抬头望向这场瓢泼大雨。

        屋檐下,雨水如珠帘,噼里啪啦砸在地上。

        又一道惊雷横过。

        借着一瞬间的苍白雷光,年迈道人忽然注意到了远处山路上,正有两人冒着大雨搀扶而来,一大一小,年长的那个,看似是个猎户樵夫,走路一瘸一拐,许是上山砍柴打猎的时候不慎伤了脚踝,才会如此。年幼那个,看似不过八九岁模样,该是父子二人。

        年迈道人叹了口气,转身与那女冠说道:

        “准备一些救治硬伤需要的东西,再熬些红枣姜汤过来,为人驱寒。”

        女冠应了一声,顺便带了两个小道童一起离开,可以帮忙拿些东西,之后熬煮红枣姜汤,也可以帮忙看着火候。

        年迈道人略作沉吟,匆匆拿了两把油纸伞,正要出门接人,却见到父子二人已经来到附近,便赶忙打伞出门,为这赶来求医的二人撑伞挡雨。

        童乐面色苍白,神情萎靡,冲着年迈道人露出感激之色,瘸着一条腿,在童难与年迈道人的左右搀扶之下,进了小观。

        童乐左右张望一下,语气虚弱地问道:

        “这里就只道长一人?”

        闻言,年迈道人一边收起油纸伞,一边笑道:

        “负责治病救人的,却只贫道自己,不过还有两位道童,正跟着一位女冠学习医药之道,此间正在准备一些需要用到的东西,不过之后他们都会在旁观看,还望阁下能够见谅。”

        年迈道人搁下雨伞的时候,忽然手掌一翻,从袖口当中取了一张黄纸符箓,用两指夹住,轻轻一抖,就极为迅速地燃烧殆尽,之后方才转过身来,看向已经坐在那把藤椅上的童乐,目光落在他正翘在一旁的那条腿上,并未瞧见什么血迹,好奇问道:  

        “贫道眼观阁下气机浑厚,该是山下城里的野修散修,难不成是崴了脚?”

        童乐苦笑一声。

        “我是横炼体魄的纯粹武夫,与人争强斗狠的时候,不慎一脚踩空,不仅脚腕扭伤,还挨了对方一掌,所以除了脚腕之外,还有些内伤需要劳烦道长。”

        正说着,童乐忽然扭头看向另一边。

        正是那位女冠独自而来,手里拿了药膏、银针、纱布过来,交给年迈道人之后,便开口说道:

        “两个小家伙已经困得有些扛不住了,这里要是不太忙的话,我先送他们回去休息?”

        年迈道人略作思量,点了点头。

        女冠便拿了三把油纸伞,转身离去,不多时就带着两个哈欠不止的小道童从后门离开,一人一把油纸伞,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笼罩的雨幕之中。

        年迈道人正坐在一旁,将银针抽出一根,搁在灯上灼烧,神情凝重,有些走神。

        童乐优哉游哉地躺在藤椅上,另一边坐着少年童难,满脸讥讽之色。

        后者忽然开口提醒道:

        “老道长,银针快被你给烧化了。”

        年迈道人恍然大悟,连忙收手,讪讪笑道:

        “不好意思,年纪大了就是这样,容易走神。不过下针这事儿,走神还真是不行,稍有不慎就会贻害无穷,要不贫道还是去叫别人来吧?”

        童乐咧嘴笑了起来,冲着年迈道人晃了晃“瘸”着的那条腿道:

        “老道长尽管下针,在下好歹也是横炼体魄的纯粹武夫,挨了别人一掌,也才只是一些轻微内伤,哪怕道长下针下错了也无妨,大不了重新来就是,在下扛得住。”

        年迈道人连连摇头,将银针收回针盒。  

        “不行不行,医者父母心,贫道还是去叫别人来吧,你二人就在这里稍等片刻,贫道去去就回。”

        说着,年迈道人就要起身,却被童乐一把抓住了手腕。

        年迈道人脸色微变。

        童乐满脸笑意,将年迈道人重新拽了回来,坐在板凳上。而其身旁的童难,则是伸出拇指食指塞入口中,打了个呼哨,小观后门,忽然就被人给一脚踹开,不见人影,只有三颗圆溜溜的东西被人丢了进来,正是年轻女冠与那两位道童的脑袋,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最终歪倒在地,死不瞑目。

        许是刻意为之,三双瞪得滚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年迈道人。

        后者脸色急变,咬牙切齿,却也深知近身厮杀不可取,对方好歹也是炼炁化神境修为,哪怕年迈道人自认拳法精湛,或许可以与之周旋一二,毕竟对方只是野修散修罢了,但江湖厮杀,哪有什么规矩可言,双拳难敌四手,根本没有半点儿取胜的希望。

        年迈道人心思电转,手腕一翻,便取了一把黄纸符箓出来,挣脱童乐的手掌一跃而起,落在头顶房梁上,瞠目欲裂盯着缓缓起身的童乐,手臂一挥,一张张符箓便在面前一字排开,悬而不落。

        后门那边,一伙山贼恶匪各自扛着刀剑斧枪,缓步而入。

        正门这边,也有山贼恶匪接连出现。

        童乐拧了拧踮起脚尖,瘸腿的脚腕,仰头笑道:

        “老道长,说好了医者父母心,怎么就跑到那里去了?在下这只脚,可还等着老道长下针呢。”

        年迈道人双手中指、无名指、小指相互勾错,内扣掌心,拇指相交,食指并拢,竖在面前,闻言之后,气得脸皮一抖,而后神色一狠,大喝一声,手决随着腰身一并下沉,面前排成一排的黄纸符箓,就接连亮起灵光迷蒙,统共三张雷符,三张火符,三张剑气符,一道迸发气机弥漫。

        却不待符箓爆发,童乐身形忽然一步迈出,出现在年迈道人的面前,探手一抓,便将统共九张符箓尽数抓入手中,捏成粉碎。

        年迈道人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

        童乐凌空蹈虚而立,面露狞笑,伸手抓向年迈道人。

        后者眼神一凝,匆忙后仰躲闪,脚底吸附在小观房梁上,变成头下脚上的姿势,而后便以腰身为轴,一只手五指扣入房梁之中,往下狠狠一拉,扯断了房梁,同时身形冲天而起,一拳递出。

        童乐面带讥讽,冷笑一声,一掌切在年迈道人的手腕上,瞬间手掌翻转,将其手腕抓入手中,往旁一带,就提膝撞在年迈道人的腹部,力道已经尽量控制,没有带起太大的声势,可年迈道人仍是双眼一凸,口中喷血,气府命桥全都砰然崩坏,体内的动静要比外界大出许多,只能软塌塌地趴在童乐膝盖上,被他一只手给拎了起来,再手腕一番,拧断了年迈道人的手臂之后,便丢到人群之中。

        “杀了。”

        刀光一闪,年迈道人来不及出声,便人头落地。

        童乐身形缓缓下沉,来到后门这边,抬头望着山顶那座道观的隐约轮廓看了片刻,忽然说道:

        “待会儿杀上去的时候,分出几人,负责守住道观四周。切记不要因为那些女冠耽搁了正事,要是被我知道有谁放跑了任何一人,拿命来抵。”

        众人凛然,稀稀拉拉地各自应声。

        童乐扭头看向童难,开口道:

        “你也留在道观外面。”

        闻言,童难双眼一瞪,正要着急开口,却见童乐眼神当中寒光一闪,立刻吓得缩了缩脖子,只能悻悻然应了一声,有些闷闷不乐。

        麻杆男子提刀而来,拍了拍童难的肩膀安慰道:

        “大当家的也是为你考虑。太一道虽然已经没落至此,可毕竟还是一座仙家门派,又是道家正统传承,如果你也跟着我们一起进去,到时候一旦杀开了,谁也顾不上谁,稍有不慎就会身死道消,所以你还是留在外面负责拦截那些逃窜之人最好,不过到时候我也得安排一个修为境界高点儿的弟兄陪着你,以防不测。”

        麻杆男子笑了笑。

        “行走江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童难点了点头,随后问道:  

        “还有什么省力的法子?”

        麻杆男子闻言,上前几步,抬头看向那座道观隐藏在夜色雨幕中的模糊轮廓,思量许久之后,无奈叹道:

        “哪还有什么省力的法子,老一套呗,杀人,放火,擒贼先擒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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