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古训
乌瑶夫人离开的时候,并未遮遮掩掩。
房门前,年迈道人早已拂袖而去,只剩白玉婵与其贴身婢女,前者双膝在地,跪得笔直,只是神色要比之前更加萎靡,脸颊雪白,呼吸短促,前不久的又一声大喊,嗓音已经沙哑得不似人声。
富家小姐出身的白玉婵,哪里做过这种事。
那贴身婢女瞧见了乌瑶夫人,立刻站起身来,咬牙切齿地瞪着眼睛,只是没能来得及说话,就被白玉婵伸手抓住,轻轻摇头。
乌瑶夫人视如不见,转身去了隔壁客房。
云泽随后走出门来,双手揣袖坐在门槛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忽然泄去一部分心力之后,就再难为继,瘫软跪坐在地的白玉婵。那贴身婢女神色一晃,连忙半跪下来扶住自家小姐,面有忧色。
方才还在客房的时候,云泽已与乌瑶夫人坦然直言,并非是为寻求帮助,只是被乌瑶夫人发现了一些就连玉虚真人也不曾察觉的端倪之后,不太愿意遮掩欺瞒,便将计划和盘托出。但这场布局,其实算不得高明,甚至就连玉虚真人也有可能已经察觉,所以云泽对于道号文妙的那个小姑娘,并未怀抱太大期望。
包括将那老桂树收入囊中一事,也是期望不大。
一方面是文妙身为太一道弟子,本身修行天赋并非多好,修行资源又极其有限,哪怕误入歧途,倘若没有足够的机缘,未来成就也未必多高;另一方面,则是老桂树化人一事,仅就本质而言,其实等同于造化圣药横空出世,征兆异象在所难免,就肯定会被某些有心人提前察觉,一旦此事传遍江湖,也就必然引来天下人趋之若鹜。
只凭云泽的这些手段与布局,想要独吞老桂树,希望之渺茫,微乎其微。
但总要尝试一下,毕竟造化圣药这种东西,便是说作天下至宝也丝毫不过,不仅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延寿万年,并且对于修为提升,同样有着难以想象的巨大裨益。
按照历史记载,从近到远的几个时代,无论近古人皇也好,上古妖帝也罢,包括远古时代的治世人皇、乱古时代的治世灵神,以及冥古时代的治世妖帝,之所以能够突破大圣之上的瓶颈,涉足道王境界,似乎都与造化圣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便是说,云泽有着足够的理由怀疑,天道崩塌之下,留与人争的一线生机,似乎就在这株老桂树身上。
也可能是在许穗安身上?
所以哪怕云泽此番行径与小人无异,乌瑶夫人也依然安慰自己,“居心叵测,胜过背信弃义”。
可云泽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坐在门槛上有些走神。
白玉婵正在尝试起身,许是因为体内生机太过薄弱,五脏六腑、躯壳肉身,纵是比起耄耋老人也不强多少,方才在贴身婢女的搀扶下双膝离地尚且不足半尺距离,就忽然后力不济,双腿一软,重新瘫坐在地。
云泽回过神来,斜眯一眼神色痛苦的白玉婵。
“很早之前看过一本书,其中有段关于女子的描写,与你倒是十分相仿。”
白玉婵微微喘息片刻,看向云泽,面露疑惑之色。
云泽随口道:
“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白玉婵缓缓吐出一口闷气,在身旁婢女的搀扶下,终于艰难起身。不过是在门前跪了一段时间,前后方才不过一炷香罢了,却因生机薄弱,身虚体弱,哪怕已经顺利起身,仍是站立不稳,已经额头见汗,呼吸愈发短促了许多。
云泽将双腿盘起,斜靠门框,嗤笑道:
“还真是越说越来劲。”
婢女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作势就要上前理论,却被白玉婵抓紧了衣袖。
“杏儿,不得无礼。”
云泽深深看了一眼这位名叫杏儿的婢女,随后目光落在白玉婵身上,施施然道:
“知道文运有什么用嘛?”
白玉婵抿了抿唇瓣,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云泽挑了挑眉头,忽然笑了起来。
“看样子是知道一些的。”
白玉婵嗓音沙哑道:
“祖父虽是凡夫俗子,却也是白马书院的贤人。”
云泽了然,点头道:
“所谓文运,本质就是文学气运,属于无形存在的气机之一,作用不多,只有两个,一个是世人所谓的福至心灵、妙笔生花,所以落笔之时有如神助,文似天成,再要说得通俗一些,就是文思泉涌、闻一知十,就是无形中的文运相助,但归根结底,还是在于一个人的读书功底深与不深,倘若大字不识一个,哪怕先天身负再多文运,也只是媚眼抛给瞎子看。所以文运的第一个作用,说白了,就是锦上添花。”
白玉婵微微颔首,这件事她是知道的。
云泽继续道:
“第二个作用,就是无形之中提升各种术法的威能,但不仅限于练气士所谓的术法,还有灵纹之道,无论书写符箓还是构建阵法,倘若能够辅以文运相助,那么最终形成的符箓与阵法,都能在一定程度上得到品秩的提升。但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一些微乎其微的作用,虽然看似微不足道,却也并非不值一提,就是会在无形之中,帮助练气士提升吸纳天地灵气的速度,以及灵气入体转化灵韵的效率。”
云泽站起身来,挺胸折肩,伸了个小小的懒腰,踱步说道:
“白姑娘并非修行中人,听起来可能有些云里雾里,我就与你说得再多一些。练气士修行,比较复杂,牵扯到自身天赋的强弱,灵决品秩的高低,天地灵气的多寡,以及肉身纯澈的与否,每一样,都是至关重要。但在此之外,还有很多方面,概而言之,就是所谓的无形气机,文运便是其中之一。若是所有条件全都一般无二的两位练气士在此修行,身无文运的那人,吸纳天地灵气的速度无疑就会更慢一些,而灵气入体之后,还要通过灵决古经的运转路线,以及呼吸吐纳的方式将灵气提纯,然后留于体内,使之形成气韵,化为己用。身无文运之人,在灵气转化灵韵的时候,可能会是十不留一的情况,但身负文运之人,却能留下十之一二。”
白玉婵眉关轻蹙,闻言之后,低头沉吟了许久,方才抬头问道:
“如此说来,先前的那名树妖,就是因为这些,才会设法谋取我白家文运?”
云泽不置可否,而后双眼一合一开,瞳孔当中,就有两条雪白丝线流溢而出,此为异象。
那被白玉婵唤作杏儿的丫鬟,忍不住惊呼一声。
白玉婵也面有惊异之色。
简单看过片刻,云泽便眨眨眼睛,收起了武道天眼雏形,摇头笑道:
“白姑娘的文运,还真是...十之八九。”
闻言之后,白玉婵稍稍皱眉,忽然眼神一沉。
“公子是说,奴家的生机已经只剩十之一二?”
云泽耸了耸肩膀。
白玉婵抿了抿唇瓣,不去理会旁边满脸忧色的杏儿,低头沉吟片刻,忽然叹气道:
“公子是相中了奴家这幅皮囊相貌?”
稍稍一顿之后,白玉婵忽然笑了起来,轻声说道:
“倘若公子可以相助奴家修行延命,倒也并无不可...”
白玉婵忽然话音一滞,激灵灵一个寒颤,脸色愈发苍白了许多。
云泽眼神冷漠,斜瞥而来,见到白玉婵识趣不言,这才悄然收敛一身杀机戾气,微笑言道:
“白姑娘对于自己的身材相貌,还挺自信。可你终归只是凡夫俗子罢了,除了这幅蒲柳之姿以外,又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修士修行,无论练气士吸纳灵气入体,也或武夫熬炼体魄,哪怕无法改变五官容貌,身体也会随着修为境界的逐渐提升,趋于无暇,只要不是底子太差的,修行之人,又有几个丑陋之辈?你又凭什么觉得自己样貌出众,如此自信?”
白玉婵低头不言,有些胆战心惊。
便是之前一向胆大的杏儿,也悄悄缩紧了脖子,半个身子藏在白玉婵身后,不敢说话。
云泽嗤笑一声,这才继续说道:
“助你修行延命,可以,正好那头树妖将你炼成了鼎炉,一身气机,只有八九都是浓厚文运,倘若能够走上练气士一道,无形中的文运护持,不仅不会形成阻碍,反而还会让你修行顺畅,如有神助。但你的寿命已经所剩无几,倘若不能赶在寿尽之前开辟气府,平添百年寿元,那所有一切就依然只是空谈而已。”
白玉婵微微抬头看向云泽,欲言又止,重新低头不语。
云泽眯了眯眼睛,缓步上前,与白玉婵不过一步之遥。在其身后,名唤杏儿的贴身婢女,见状一愣,随后勃然大怒,却还不等开口说话,就被云泽双指并拢点在眉心处,整个人立刻倒飞出去,远远砸在围墙上,噗通坠地,虽然性命无忧,却也已经昏死过去。
白玉婵神情惊慌,转身看向婢女杏儿,正要上前,又猛然回神,抿了抿唇瓣之后,胸脯深深起伏一次,重新转回身来,既惊且惧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云泽,颤声问道:
“公子此番...究竟何意?”
云泽笑了笑,轻声问道:
“你不想死?”
白玉婵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与云泽对视,轻轻点头。
云泽面上笑意变得更浓了一些。
“不想死,可以,但之前已经说过了,可以让你继续活下去的法子只有两个,要么得到天下至宝的造化圣药,要么入道修行以延命。先不提造化圣药的事情,哪怕看似更加简单一些的入道修行,于你而言也并不容易,毕竟寿元无多,大一些的门派家族,确实会有品秩更高的灵决古经,也会提供更多的修炼资源,能够让你修为提升的速度更快一些,开辟气府也会十分顺畅,但你毕竟年纪太大,错过了入道修行的最好时机,那些门派家族,可未必看得上你,你也没有时间一个一个尝试过去。”
稍稍一顿之后,云泽又道:
“小一些的门派家族,包括这座太一道在内,确实可以将你收入门下,但灵决古经的品秩与修炼资源的多寡,却又成了致命问题。”
白玉婵抿着唇瓣,一言不发。
这些事,或多或少也曾接触过一些修行之事的白玉婵,虽然所知不多,却也有些了解,自是无从反驳。
云泽面上笑意逐渐逐渐,微微俯下身来,与白玉婵的苍白脸庞近在咫尺,轻声说道:
“拜入太一道门下,为我做事。我助你修行。”
闻言之后,白玉婵愣了一愣,错愕莫名。
...
山野之间,一道身影正披星戴月地匆匆而行,夜色笼罩之下,一个不慎,脚下忽然踩进一个野草遮掩的浅坑当中,匪盗打扮的男子踉跄一下,被迫以手撑地,身形翻转一圈,稳稳当当落在远处,却也来不及抚平慌乱心跳,堪堪吞了一口唾沫之后,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就立刻转身,一头扎进草木丛中。
天色蒙蒙亮时,男子这才终于赶回山寨附近,来不及与值夜的几位弟兄开口多说,就猛地蹿入隘口之中。
行过隘口,在三面山壁的平地上,营帐四布,正是宁静之时,穿插其中的木架火盆,早已熄灭,只有零零散散三五个习惯早起的山贼恶匪,要么呼吸吐纳,要么修炼拳法,瞧见了那个匆匆而来的男子之后,一阵狐疑。
麻杆男人皱了皱眉头,脚尖一勾,就将散落在旁的一把钢刀带了起来,随着脚腕一拧一送,钢刀便呼啸而出,砰然扎进男子身前的地面,前后摇晃,铮铮作响。
男子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瞧见来人之后,立刻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大声呼道:
“二当家的——!”
麻杆男人一脚抵在男子胸膛,稍稍用力,便将此人踹翻在地,随后目光看向隘口方向,并未见到再有他人,当即脸色一沉,低头看向那个满脸鼻涕眼泪的家伙,不去理会周遭一个又一个被人扰了清梦之后,便骂骂咧咧钻出营帐的家伙,皱眉问道:
“三当家的没回来?”
男子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眼泪,坐在地上开始哭诉。
原来此人也是此番前去试探太一道底牌的马匪之一,只是赶路途中,因为一时不慎,在穿行一片野林的时候,胯下马匹因为一只野兔忽然蹿出,受了惊吓,就直接丢下男子撒野狂奔,为了追回马匹,这才耽搁了时间,被那身为三当家的马匪头子丢在后面,让他找回了马匹之后,再去太一道的山下集合。
却不想,男子沿着痕迹追了大半天,最终找见那匹大马的时候,才发现马匹慌不择路之下,竟然摔进了一座山沟里,虽然没死,但也脏腑破裂,吐血不止,尤其断了两条腿,就被男子不得已舍弃在那山沟里,徒步赶路。
再到男子赶至太一道山下的时候,就恰好远远瞧见了那位黑裙美妇出手的一幕。
马匪男子抽了下鼻子,哭着说道:
“二当家的,你是没瞧见呀,三当家的他们死得太惨了,那娘们儿只是挥了下袖子,就呼的一下刮起了好大一阵风,把三当家的他们全给吹死了,一下子就只剩骨头站在那里,俺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到底咋回事儿,三当家的他们,就连骨头都没了,马也没了...”
马匪男子抽噎两下,抬起手臂擦了擦鼻涕,继续哭道:
“当时还有一头树妖也在哪里,到底咋个回事儿,俺也不太清楚,但那树妖确实出手抓了一个娘们儿在手里,应该是想将那娘们儿当成质子来着。那树妖的本事可一点儿都不差,炼炁化神境的修为嘞,跟大当家的一模一样,可那阵大风呼的一下就给吹过去了,那树妖,也是一点儿没留呀!”
麻杆男子双眼圆睁,神情紧绷,始终一言不发。
周遭那些原本骂骂咧咧的山贼恶匪,也都噤若寒蝉,只剩马匪男子还在抽噎不止,一把鼻涕一把泪,摸得浑身都是。
又过片刻,最大的营帐那边,童乐方才穿戴整齐,掀开门帘走了出来,下意识瞥了一眼旁边的营帐,没见到童难现身,想来也是睡得正死,并未听到外面的动静。
童乐皱了皱眉头,却也知晓现在不是多说这些的时候,给那麻杆男子递了个眼神,就重新返回营帐当中。
后者心领神会,从旁边叫了一个人来,带着马匪男子先去休息,之后又叫了几个耳目聪慧的上前,让他们登上隘口两边的山顶,时刻注意太一道所在的方向。待到这几人领命而去,麻杆男子稍作思量,冲着旁边一人招了招手,命其上前,负责传令下去,全体警戒,之后才转身去了营帐里面,与童乐相会,将事情经过又说一遍。
闻言之后,童乐一只手扶着额头,皱眉不已。
“那黑裙妇人,应该并非太一道之人,但其既然出手相助,就显然是与太一道关系匪浅。是太一道傍上的靠山?还是...”
麻杆男子沉默片刻,摇头叹道:
“这事儿不太好说,但那黑裙妇人肯定不是什么善茬子,一挥袖的功夫就能杀了老三,还将一个炼炁化神境的树妖也给吹得粉身碎骨,其修为高深,哪怕不曾涉足圣道之中,该也是炼虚合道大能境了。这种人,咱们得罪不起。”
童乐咋舌一声,手掌拍了拍额头,双臂环胸靠在虎皮大椅的椅背上,仰头望去,愁眉不展。
麻杆男子皱眉道:
“且无论那位黑裙妇人与太一道究竟是个什么关系,咱们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或许在那黑裙妇人而言,咱们只是一群并不入流的蝼蚁,却也难保太一道的那群牛鼻子道人不会追根究底,万一被人寻到了咱们的落脚之处,起了争端...”
麻杆男子无奈摇头。
“太一道咱们是动不了了,哪怕那位黑裙妇人很快就会离开太一道,咱们也不能动它,万一被那黑裙妇人知晓此事,咱们寨子里的这些弟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给太一道的那群牛鼻子道人陪葬才行。”
童乐皱起脸来,狠狠吸了一口凉气,有些犹豫不决。
麻杆男子有些狐疑,起身问道:
“大哥,二流势力的垫底门派,又不只有这一个,再往北去,虽然路程远一些,但也有个二流势力的垫底门派,比起太一道不强多少,门派底蕴甚至还有可能更强一些。咱们就只是为了童难的修行资源而已,无论太一道还是那座门派,随便拿下一个,就足够童难用了,何必非得死盯太一道,以身犯险?”
童乐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来压了两下,而后略作沉默,方才缓缓解释道:
“在很早之前,太一道也是极为鼎盛的一流门派,虽然还没达到圣地世家那种程度,却也不过稍差一线,几乎就是天下一流门派中的领头羊,这件事之前有过一个弟兄打探清楚之后汇报过,你也在场。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你也知道,但不清楚,就是太一道虽然没落至此,可门内传承,却极为完整地保留了下来,《太一三元法箓》只是其中之一,对于童难而言,无关紧要,他也不走这个路数,但太一道的收藏当中,却还有着许多其他品秩极高的拳法、桩功...这些东西,绝不是其他二流门派可以相比的,甚至就连绝大多数的一流势力,在这些方面,也有所不如。”
童乐苦笑道:
“这些东西,才是我想拿来交给童难的。”
麻杆男子神情惊愕。
“大哥如何知晓那些拳法桩功品秩极高?”
童乐稍作沉默,摇头一叹,手掌一拍气府,便取了一本破破烂烂的古籍出来,随手丢出,之后就重新将头枕在虎皮大椅的椅背顶上,愁眉不展,有些取舍难决。
麻杆男子抬手抓住那部古籍,低头看了一眼,尽管书皮已经破破烂烂,古旧发霉,却也依稀可以辨别其上四字,依次是为“警世通言”。
麻杆男子皱了皱眉,又看一眼上方头把交椅的童乐,不再多问,开始低头翻看。
开篇序言,统共也就只有一十六字,是则古训警言。
谓之:天行大道,日月为眸。道法自然,万物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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