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如此粗鲁?
人情终归是人情,总是要还的,当然也可以对其视如不见,可如此一来,除非还有机会使用类似的下作手段,否则就会再也没有下一次。
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嘛。
更何况也没有必要撕破脸皮。
...
已经十分临近七日之期,云泽也已经开始将如何才能还掉秦九州远行东海的人情一事提上日程,翻遍气府之后,才发现有样东西已经搁置许久,恰好可以拿来解决秦九州的人情一事,但在临下山前,云泽还是去了一趟学府主峰,寻到了正躲在弟子房中靠着一只红泥火炉煮酒取暖的景博文。
宝药紫金翠羽双生太岁。
当云泽将这双生太岁搬出来的时候,景博文当即满脸错愕,不是从没见过宝药太岁,只是眼前这只宝药太岁,确实罕见,绝不仅仅只是因为紫金翠羽两种品秩极高的太岁相互伴生,还有宝药太岁表皮的纹络分明,以及本身的凝缩坚固与药力浓厚,可谓举世罕见,倘若真要将其送给那位木河镇少女谢安儿,就绝不仅仅只是能够还上人情这么简单,甚至犹有余出。
但这件宝药太岁,其实本该是云泽自己吞服,为突破十二桥境奠定一个足够牢固稳厚的基础,却因当初即将突破之时,席秋阳有关十二桥境的修行之法来得太晚,就只能尽力压制自身血气气韵的沉淀,自然也就不敢吞服这件花费了不少心思,尤其花费了木灵儿不少心头血的宝药太岁,否则一个不甚,按捺不住,直接突破十二桥境,就对云泽的整体修行而言有害无利,也正因此,直到后来席秋阳带来了十二桥境的修行之法,云泽便再也按捺不住,一举突破,根本没有再去吞服宝药太岁的时间,也没有那种必要,所以这件举世罕见的宝药太岁才会一直留到今日,始终没有用去分毫。
而自从突破十二桥境之后,云泽也就再也没有想过这件事,直到最近两日开始考虑如何才能还清秦九州的这个人情,翻找气府,方才终于记起这件事。
但宝药太岁毕竟还是要给谢安儿,所以临去之前,总要与景博文说上一声。
弟子房中,炉火熊熊。
景博文伸手拿下搁在火炉上方的酒壶,酒水温热,恰到好处。
冬饮温酒,驱寒取暖。
而在房中,除去云泽与景博文之外,先天通幽眼的陆家平,同样也在。
当然并非陆家平与景博文两人共居一室,而是云泽来的路上,恰好撞见了打从饭堂方向往回走的陆家平,便将其拦住,问了景博文的弟子房所在,再加上陆家平手中恰好拎着刚从饭堂打来的酒菜,云泽随口一提,他便十分干脆地丢下还在弟子房中呼呼大睡的罗元明,一起来到景博文这里,这才有了三人围坐火炉四周温酒闲聊的一幕。
紫金翠羽双生太岁,就那么摆在一旁。
一杯酒入腹,景博文徐徐吐出一口酒气,同时不忘再拿两壶好酒搁在火炉上方专门用来温酒的铜盆热水之中。满满当当一盆酒壶,热气腾腾,酒香四溢,却也不知是因火炉太过旺盛缘故,还是酒水性燥,围坐火炉周遭的三人,脸颊上或多或少有些酡红。
景博文再提一杯,喝罢之后,这才伸手指了指那件双生太岁。
“云兄弟,你要还掉秦九州帮你跑了一趟东海的人情,本公子绝不拦你,只是这件宝药太岁,却万万不能当做寻常之物,倘若真要拿出这一整个用来偿还这个人情,对你而言,太过吃亏。”
景博文并拢双指,沿着中间比划一下。
“从这儿切开,一半即可。”
云泽一愣。
“一半?”
景博文理所当然点了点头。
“这件宝药太岁,方才本公子已经看过,药力沉淀之浓厚,简直匪夷所思。本公子也不多问云兄弟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件宝药太岁,就只说那个名叫谢安儿的木河镇姑娘,她就是个天生的泥腿子,父母祖上,也不知已有多少代人不曾出过一个修士,因而天赋平平,理所当然,再加上接触修行的时间太晚,已经错过了打熬体魄、奠定基础的最佳时机,所以如果真要将这宝药太岁全部给她,她也没有那么大的胃口能够全部吃下,倘若勉强吃下,就断然会被这太岁中的浓厚药力直接撑死。”
景博文笑叹一声。
“其实如果不是秦九州亲自指点她的修行之法,只靠那位木河镇姑娘自己修行,这辈子最多也就只能堪堪触及灵台境,可能还要高一些,但也可能低一些,大差不差。受限于天赋不济,半件宝药太岁对她而言,就已经算是很多了,能不能全部吃得下去还不好说,毕竟本公子的眼力着实有限,比不了秦九州那位圣人,但要偿还这个人情,却也足够。”
云泽恍然,扭头看向那件宝药太岁,略作沉思,轻轻点头。
“那就依你所言,只给一半。”
至于另外一半宝药太岁,以及与之伴生的翠羽太岁,又该如何处置,云泽还没想好,主要还是得看小丫头柳瀅日后是否需要,但有关这件事,云泽不好确定,毕竟先天武道胚子的鼎炉体质在修行方面究竟有着怎样的帮助,云泽已经切实见识过,就连武运金龙都能吸引而来,因而小丫头日后突破十二桥境之前,是否需要诸如此类的宝药强壮脏腑气,还不好说。
除此之外,便是远在南域学院中的青竹姑娘,或也有此需要。
思定此事之后,云泽便不在这件事上继续多说,房中三人闲聊许久,入夜才散。
次日。
云泽一早就将那件紫金太岁切成两半,重新藏入气府当中。
如今的小丫头柳瀅已经成功开辟气府,修为境界的提升速度,简直匪夷所思,当然最大的功劳还是在于先天武道胚子的鼎炉体质,其次便是“脚踏实地,眼高于天”的《武道正经》,但无论柳瀅境界提升的速度究竟为何能够如此之快,既然已经成功开辟气府,也就意味着从此以后,小丫头已经可以开始借助磨刀之法砥砺体魄。
柳瀅最终还是选择与云泽一起,每天练拳之后,入夜之前,空出一两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下山磨刀。
不同于云泽整日练拳,小丫头如今还是半天读书,半天练拳。
也在今日,老人姒庸忽然再次主动出现在半山腰处,从弟子房中叫出了还在读书的柳瀅,然后抬手虚按一下,与腰齐平,缓缓抹过,老人面前就依次多出了各种兵器,包含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棍槊棒,鞭锏锤抓,拐子流星在内统共一十八件,模样各异,品秩皆在上品灵兵之流,数量之多,手笔之大,令人咂舌。
山上常说,穷文富武。
寻常修士,手中法宝灵兵数量绝非很多,便如鸦儿姑娘,身上最是值得一提的,除去飞剑鸦羽之外,便只有那件同名鸦羽的法袍,当然鸦儿姑娘气府中的藏品远不止这些,但除去这两件之外的其他宝物,几乎都是难登大雅之堂,不值一提。
项威手中值得一提的宝物更少,唯有大剑镇狱。
相较之下,云泽的宝物就已经算是极多,除去名震八方,被人称作天下法宝第一剑的飞剑龙溪之间,一尺雪光,更是半件王道圣兵,骨刀的品秩高低还不好说,云泽始终看不出来,只觉得大概是在上品灵兵左右,或许对于几位武山弟子而言算不上什么顶尖宝物,可若换做散修野修之流,哪怕只是一件上品灵兵,也已经足够许多人争得头破血流。
除此之外的真品《白泽图》、龙胆石,虽然不是灵兵法宝,但也都是罕见之物,尤其前者,整座天下也就只有寥寥几部,虽无灵兵法宝一般的神妙,但其内容却是包罗万象,记载了包括天下妖族、阴鬼邪祟,以及灵株宝药、铸器之材、森罗异兽、天生地养在内的万般种种,并且不同于仿造赝品,真品《白泽图》中文字篇幅没有任何缺失,尤其本身材质坚韧无比,水火不侵,任何一页都可拿来以作攻杀之用,堪比刀剑,绝非价值连城可以形容,也是云泽气府当中诸多宝物里面唯一可以比及一尺雪光的存在。
而在更早之前,还有一只同为王道圣兵的金刚杵,只可惜早已遗落在那条环绕古代妖城缓缓而行的血河另一边,时至今日,也还无法取回。
仅剩的两张符箓,不必多说,还有最后一件,《百鬼图录》,乃是云温裳亲手编撰,记载了云府所有鬼仆身份、来历、修为等等,本身材质并无特殊,就只是寻常可见的竹制书简罢了,所以一旦离开度朔山云府,就再也没有什么太大用处,算是云泽手中作用最小的一样物品。
但仅在云泽而言,无论《百鬼图录》也好,真品《白泽图》也罢,哪一样都绝非寻常可得,也绝不是什么廉价之物,只是得到这些东西,云泽没花什么钱,基本都是靠着所谓的“机缘”,可一旦换做金钱购买,哪怕是山上修士才用的灵光玉钱,都绝对会是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尤其真品《白泽图》与一尺雪光,更是无价之宝。
就是灵光玉钱已经堆成一座山,也未必能够买得来。
而小丫头面前摊开的这一十八件上品灵兵,当然比不了真品《白泽图》与一尺雪光,但其价值,绝对不低,只是具体如何有些不太好说,其中需要牵扯到的东西太多,包括品相、材质、工艺、锻法之类,林林总总约莫十数样,全部看过之后才能给出一个比较中正的评价,可即便不说这些,就只是这一十八件上品灵兵中的气机能够做到千丝万缕的无形相连,便会使其价格在原有的基础上直接翻上一番。
云泽双眼瞳孔之中有着雪白丝线缓缓飘逸而出,看得分明,再一眨眼,便收起了武道天眼雏形,然后深深看了老人姒庸一眼。
后者有所察觉,得意一笑。
但老人姒庸并未因这一十八件上品灵兵多做解释,只让小丫头将它们全部收好,之后就抬脚离开,来去匆匆,从始至终都不曾提过这一十八件上品灵兵究竟从何而来。
云泽只让小丫头坦然收下即可。
傍晚。
入夜之前,云泽带着小丫头一道下山,前往磨刀崖以磨刀之法砥砺体魄,前后约莫两个时辰,等到修炼结束,天色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云泽并未直接返回北中学府,而是带着小丫头一路来到秦九州之前下榻的客栈。
一进门,就瞧见那位木河镇少女照旧坐在角落里的位置上,喝得伶仃大醉。
算算时间,秦九州所说的七日之内,就在这两天了,最迟也就只到明天中午。对于这个说法,云泽还是比较相信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嘛,尽管秦九州在很多事的做法态度上不能说是君子,但同时也在很多方面绝对算得上是正人君子,人心复杂,大抵如此,所以关于秦九州的君子名头,其实相当复杂,不太好说,但云泽也根本懒得计较这些,只知道一旦秦九州开口答应,就肯定能够尽力做到。
至于大堂这位木河镇少女...
云泽有些无奈,眼瞧着那位木河镇少女再将一杯酒一饮而尽,跟着就砰的一声趴在桌子上,连同面前许多已经空掉的酒壶也得打翻,叮了当啷一阵乱响,就知道这位酒量平平的少女又一次喝多了。
秦九州是个什么人,客栈伙计虽然不算心知肚明,却也知晓绝对不是自己能够招惹的,就对这位木河镇少女十分上心,眼见这位为情所伤的少女又一次灌醉了自己,客栈伙计当即苦笑不已,跟客栈掌柜打了招呼之后,就迅速上前,搬了条板凳坐在少女身旁,一边等待少女醒酒,一边不许任何人轻易靠近。
自家客栈里的这些酒客都是些什么德行,伙计已经见怪不怪,所以每当有人靠近,伙计就立刻起身伸出一只手阻拦下来,然后用另一只手指一指上面,倘若对方能够看得明白,当然最好,若是看不明白,伙计也不敢多加解释,只能言说自己身后的这位姑娘,不是咱们这种人。
一连撵走了三拨想要趁机占点儿便宜的酒客之后,伙计这才松了口气,其中一拨人显然是喝多了酒有些上头,差点儿就要闹出更大的乱子,好在掌柜及时出面,劝了下来,若非如此,那尽心尽力护着谢安儿的客栈伙计,虽不至于为此丢了性命,却也难免一顿毒打。
云泽手中牵着小丫头,在客栈门外看了片刻,这才上前。
客栈伙计显然认得云泽,不过不是知道云泽的身份,以及那些没头没脑的江湖传言,而是认得云泽与那翻手就是云翻雾绕的读书人有关,立刻陪着笑脸站起身来,一阵点头哈腰。
云泽没去理会,赏与不赏,那是秦九州才该干的事儿,云泽不想越俎代庖,也懒得出钱,就一只手拎起谢安儿的领子,将她提在手中,直接带回房间。
留下半件宝药太岁之后,再一出门,还没下楼,就已经远远瞧见景博文正站在客栈门口。
一袭白袍,纤尘不染。
对方抬头望来,笑着调侃道:
“好歹是位姑娘,云兄怎好如此粗鲁?”
云泽闻言,当即心头一跳,双眼微微一眯,却也很快就恢复过来,摇头一笑便罢,跟着目光就越过站在门槛里边的景博文,看向那位忽然出现在其身后的读书人,神情萎靡,发丝凌乱,一袭白袍有着多处撕裂,甚至就连腰间玉佩都在无意之间染了一些血迹在上面,好像这趟远行真的有着不少意外发生。
秦九州步入客栈,立刻瞧见了有事而来的景博文,两人便在那里聊了起来,声音不大,传不太远,所以这两人具体聊了什么,云泽根本听不到。
但他也没想过真能听到。
云泽扯了扯嘴角,还真是演戏演全套。
一直跟在身旁的小丫头柳瀅,忽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神色古怪。
云泽有些意外,低头看去,正待询问,就听小丫头压低了嗓音开口言道:
“那两人,有些不太对劲。”
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小丫头又说不出来,轻轻皱着眉头,远远望向客栈门口正在闲聊的两人,一张小脸满是困惑。
云泽微微挑眉,有些意外小丫头的直觉敏锐,当然更大的可能还是与直觉无关,而是只有小丫头的武道天眼才能见到的某些不同让她有所察觉。云泽也有武道天眼,但只是雏形罢了,就连一本书的气机呈现都看不真切,更枉论辨别一个人的真假与否,所以客栈门口忽然出现的景博文与秦九州究竟是谁,云泽暂且心里没底,但也可以轻易猜出,这个“景博文”与这个“秦九州”,肯定是与瑶光、姚家、火氏有着莫大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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