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有后”
云泽手里的这本书,其实就是一本没有任何真凭实据的杂书,其中所涉及到的种种说法,大多都是那不知名讳的作者,按照一些古人之言与自身猜想随意编撰出来的。而也正是因此,这本书的真正作者,或才没有没有注明自己的名讳,就是担心会因为书本之中罗列出的一些,可以说是相当不负责任的言论,从而牵连自身。
但孟支离却忽然觉得有些道理,满脸醉意摇头晃脑道:
“青青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有可,最毒妇人心。”
说完之后,她自己就笑了起来。
“取青蛇口中液三钱,黄蜂尾上针三钱,配以妇人心三两,可炼不解之毒!晓得啦,之后若是有时间,我便亲自试一试,倘若真能炼得出来,便拿给你来尝一尝。”
云泽并不理会,目光扫过书本这一页的下面一行:
取九叶重楼二两,冬至蚕蛹一钱,加入隔年雪,可医世人相思苦疾。
便暗自记了下来。
孟支离干脆丢掉酒杯不用,直接拎起酒坛,肩膀轻轻撞了下云泽,与其手中酒葫芦轻轻一碰,便仰头喝下一大口。
云泽酒量有限,便只喝了一小口。
“青蛇口中液好取,黄蜂尾上针也简单,妇人心,你去哪里弄?”
说话时,云泽面上不动声色,可却意味深长。
孟支离闻言拉着长腔“嗯”了一声,已经醉眼朦胧,拎着酒坛抬着下巴想了许久,才忽然一笑,转过头来看向云泽,一脸憨憨的模样看向云泽,有些口齿不清开口问道:
“那你说,吕梦烟的心,有没有三两?”
云泽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但却默不作声并未回答,只举起酒葫芦喝了口酒。
孟支离忽然整个人都靠了上来,毫不客气就俯下身子,将脸颊枕在了云泽膝盖上,依然不肯罢休。
“她可是真正的最毒妇人心,你知道吗,云鸿仁之所以回被老爷子罚去鬼狱,一方面是因为她,另一方面,是因为你。我也不知道大舅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些,但他,应该不会告诉你。可他不会告诉你,我可以告诉你啊!”
孟支离话音一顿,满脸笑意望着云泽,一脸神秘的模样,却也像是真的已经喝醉了,等了许久也没有见到云泽有任何追问的想法,就忽然变得不太高兴了,直起身来之后仰头灌下好大一口酒,只是因为喝得太快,又喝得太急,就有不少酒水顺着脸颊两边洒了下来,全都落在了身上。
云泽眉关微蹙,只瞥了一眼,很快就挪开目光,自己喝酒。
孟支离随意拍了拍胸脯上被酒水打湿的地方,又站起身来抖了抖裙角,却其正准备开口之时,又忽然打了个酒嗝,面上醉意更浓,甚至站都站不稳,摇摇晃晃,颤颤巍巍,好险是摔倒之时被云泽眼疾手快抓住了手臂,这才没有直接倒在地上,却在重新坐稳之后,也仍是缓了好半晌的时间才终于略微清醒一些,一边抓着云泽一条手臂,一边仰头喝酒,直至酒坛里的陈酿好酒彻底的一滴不剩之后,才终于心满意足将酒坛摔在,远远砸在了地上,哗啦一声,直接摔得粉碎。
其实孟支离的酒量如何,云泽并不知晓,甚至今日也才第一次见她喝酒,就以为是真的醉了。
而当云泽正准备将孟支离送回去的时候,却又忽然被其挣脱,随后转过身来直接趴在了云泽怀里,一只手将云泽的胸膛拍得砰砰作响,一边满脸醉笑。
云泽眉关紧蹙,倒也不曾想过孟支离喝醉之后会是这幅模样。
“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但孟支离却显然还没忘记先前没说完的事,便又一次甩手挣开了云泽抓着自己的双手,随后就摆出了一脸郑重的模样仰头看着云泽,不再继续拍打他的胸膛,而是直接伸手捂住了云泽的嘴巴,另一只手竖起一根手指在嘴巴前边。
“嘘——”
孟支离咧嘴一笑,还得扶着云泽才能勉强站稳,却也依然摇摇晃晃,压低了声音开口道:
“其实啊,云鸿仁那个蠢蛋,早就已经,押宝在你身上了,只是一直没有告诉你罢了。然后呢,青槐那家伙,其实是押宝在吕梦烟身上的,但他却偏偏告诉云鸿仁那个大蠢蛋,说自己是押宝在了他的身上,而且,还将你两个月前那次险些丧命的事,也跟他说了,才让云鸿仁那个蠢货,非得去找老爷子要求下山,想去看一看,你到底怎么了。老爷子不许,他也不肯罢休,就被丢去鬼狱啦!”
孟支离说完之后,就立刻一把推开了不敢置信的云泽,自顾自醉醺醺地大笑起来,嘲笑云鸿仁是个天大的蠢货。
回过神来的云泽,面色微沉,将目光转向吕梦烟所在院落的方向,凝视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当云泽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就见到孟支离已经不胜酒力,直接侧着身子躺在地上蜷成了一团,睡得十分安稳,细微鼾声响起。
酒后吐真言?
云泽深呼吸一次,强行平复下心湖中的波澜阵阵,将已经睡着的孟支离横抱起来,送回了她所在的院落。
但却并未去找吕梦烟的麻烦。
对于云鸿仁已经押宝在自己身上一事,云泽还是头一回知晓,尽管这个消息实在是有些突然,并且着实有些不可思议,但既然会是孟支离酒后所言,就大抵可以当真。
但也正是因此,云泽才没有去找吕梦烟。
一方面是因为此间还在云府之中,吕梦烟身边有着实为青鬼的青槐,并且无法得知是否其他鬼仆已经选择押宝在她身上,一旦真的撕破了脸皮,就未必能够讨到什么好处,甚至还有可能会将自己也一并搭进去。而另一方,则是因为云鸿仁如今虽在鬼狱,却也未必就一定会死在那里,毕竟镇守鬼狱一事,其实很大程度上是要看运气的,倘若能够一年之内不会发生任何意外,就可以安然无恙离开鬼狱,可若运气不好,在这一年之期的过程当中,不幸遇见鬼狱动荡,鬼犯暴起之事,就会生死难说。
像是云鸿仁上次被云老爷子丢去鬼狱,就是因为时运不济,方才落了个满身伤疤的下场,并且还丢掉了一条手臂。
返回宁心院后,云泽重新在门前台阶上坐下,望着面前那座袖珍恶土,一边小口小口喝着酒,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一个是孟支离的酒后吐真言,是否真的可以相信;一个是倘若这一切都并非虚言,又该让吕梦烟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而这最后一个,则是九叶重楼与冬至蚕蛹和隔年雪,又该去哪儿找。
...
云府的年夜饭,其实相当热闹,是一府上下不管活人死人,都会齐聚一堂,在后院的一处空地上一起吃喝。但对于云泽而言,却也不过如此,毕竟云老爷子并不会给他什么好的脸色看。
而在吃饭期间,云泽也一直都在注意看似是被强行拉起来的孟支离,见到她至今也仍是一副醉醺醺睁不开眼的模样,显然还没有完全醒酒,甚至是自从落座之后,到年夜饭结束,都是如此模样,就终于彻底打消了云泽心底的疑虑,觉得她之前的那番酒后吐真言,大抵是可以相信的。
但深知孟支离其实天生就是千杯不倒的吕梦烟,虽然并不知晓孟支离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却也已经注意到了云泽的异样,就不会好心多说什么,而同样深知此事的云温章与两位老爷子,就更不会插手其中,做出那些十分多余的事来。
很快就吃饱之后,云泽起身与云老爷子告罪,独自转身离开。
并不在同一张桌上的雪姬与木灵儿,也很快就起身跟了上去。
返回宁心院后,云泽也只能暂且抛开了那些琐碎心事,一边笑着看向正忙着给宁心院点上大红灯笼的雪姬与木灵儿,一边坐在门前台阶上喝酒,面前还摆着一张雪姬方才特意拿来的案几,上面摆着几样下酒小菜。
过年是要守夜的,然后等到子时过后,就要放爆竹。
声声辞旧岁。
但在往常时候,雪姬与木灵儿其实并没有守夜的习惯,最多就只是雪姬会在子时过后,特意起床赶来宁心院,按照规矩习俗放一挂爆竹,等待爆竹燃尽之后,就只能孤零零返回自己的住处。
只是今年却会完全不同。
在终于忙完了这些大红灯笼之后,特意换了一身新衣裳的雪姬与木灵儿,就分别在云泽的两边坐下,随后抬头望向那些挂在高过院墙的桃树枝桠上的大红灯笼,鲜艳光彩落在两人的脸上,红彤彤,就连一向清冷不爱笑的雪姬,都是满脸喜气的模样,笑意盈盈。
三只酒碗轻轻一碰,就全都喝了个一滴不剩。
没过多久,云温裳与希儿也找了过来,想要与云泽一起守岁,就干脆将那案几摆在了院子里的空处,几人也全都席地而坐,推杯换盏,就连一向不喜入众的云泽都难得欢快。
毕竟只有这里才是自家人。
子时过后,性子最为活泼的木灵儿,点燃了爆竹。
噼里啪啦的火光,伴随着烟雾弥漫。
宁心院算是云府上在子时过后第一个响起爆竹声的地方,紧随其后,整座云府都跟着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响,青烟在黑夜中袅袅升腾,格外浓郁,只是原本不太好闻的味道,却也在过年的喜庆当中,似乎变得更加好闻了一些。
云泽又一次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
...
东海岸边,老道人不但举目无亲,还要每日风吹日晒,落得一身凄凉,只能对着一望无际的海面独自喝着闷酒。
偶然想到了今儿个可是大年夜,但却只能孤家寡人自己一个待在这里,正是伤心处,脸色就忽然一苦,仰头豪饮一番,随后直接四仰八叉倒在了地上,悲叹一声:
人生长恨水长东!
...
早早就已经备好的一桌酒菜,却是一点儿没动。
乌瑶夫人独自守在桌旁,许久之后,终究还是轻轻一叹,起身望向格外遥远的东海方向,眸光涟涟,喃喃有声:
岁岁平安,岁岁平安。
...
湘水上,画舫中。
有位名作孟萱然的淸倌儿,没再对夜抚琴,而是一袭大红颜色的嫁衣,孤零零守着一张画像。
画舫外,爆竹声声。
年轻读书人坐在湘水岸边,始终望着画舫,眼神痴迷,忽的深深一叹,略作沉默,又咧嘴一笑,站起身来之后,便故作潇洒摇头晃脑道: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
次日一早,云泽酒醒之后,又练过了拳法刀法,便直接动身去了云府正堂,找到了正在屋檐底下躺在一张藤椅上晒太阳的云老爷子。
毕恭毕敬一礼之后,云泽就开门见山道:
“爷爷,这次上山,可不可以让我在山上多待一些时日?”
正在眯眼前后摇晃藤椅晒太阳的云老爷子,闻言动作一顿,藤椅摇晃吱呀吱呀的声音当即消失。老爷子睁开双眼,随意扫过规规矩矩拱手立在一旁的云泽,已经大抵知晓其此番要求的目的所在,随后就重新闭上眼睛,不曾答话,重新将藤椅前后摇晃起来,吱呀吱呀的声音,似乎是已经算是老爷子的回应。
眼见于此,云泽就知晓是不同意了,多多少少有些无奈,随后就又开口问道:
“那...六姑姑她,可否跟随孙儿一起下山?”
云老爷子依然摇晃藤椅,顺便伸手从旁边的茶几上拿来茶碗,眼也不睁,小小咂了一口之后,就重新搁了回去。
自始至终,老爷子一个字都懒得说。
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怒气的云泽,咬牙切齿,几乎就要按捺不住破口大骂。
虽然知晓真名云凡的云老爷子并不待见自己,但云泽也同样知晓,在事发之前,其实六姑姑云温裳就是云老爷子最为宠溺的女儿,甚至无论云温裳有着怎样无礼过分的要求,云老爷子也都会有求必应。可在如今,因为云温裳对于云温书的情感,已经逾越了亲人亲情之间的关系,就导致原本还算相亲相爱的父女二人,走到了如今的地步,甚至云老爷子还为了自己这其实在某称层面而言,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规矩,就将云温裳的生死置于不顾,就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云泽放下双手,深吸一口气,直视着云老爷子,正要开口说话,一直暗中跟随云泽,等候在正院门外的雪姬,就忽然匆匆冲了进来。
“奴婢给老爷请安。”
雪姬规规矩矩一礼,在得到老爷子十分随意的一声回应之后,起身同时,不忘伸手将云泽拉到自己身后,顺便以眼神制止了云泽差点儿就要脱口而出的无礼之言。
满怀悲愤的云泽,略微冷静了一些,却也依然面有不愉之色,只是也同样清楚,倘若自己真要不顾一切要为云温裳鸣不平,唯一的后果,就是被云老爷子直接丢去鬼狱。而若当真去到鬼狱,倘若能够活着回来也就罢了,可若一旦不幸遭遇意外,就稍有不慎,便会命丧其中,更会牵连已经押宝在了自己身上木灵儿、雪姬、希儿,以及云鸿仁,和另一个至今也不知是谁的鬼仆,跟随自己一同惨死。
便在深呼吸一次之后,云泽终于彻底冷静下来,略微拱手抱拳。
“孙儿告退。”
老爷子依然沉默无言。
雪姬暗自松了口气,并未继续为自己此番前来另外寻找理由,在与云老爷子告退之后,就带着云泽一起,迅速转身离开。
雪姬走在前面,云泽跟在后面,谁都没有说话。
直至许久过后,云泽才终于忽然将脚步一顿,开口道:
“九叶重楼二两,冬至蚕蛹一钱,加入隔年雪,可医世人相思苦疾。”
闻言之后,雪姬神情一愣,随后明白过来。
那本没有任何真凭实据的书本,雪姬闲来无事也曾翻阅过,对于其中记载之事,大多都是当个乐子,也从来不曾信以为真。毕竟其中所言,大多不过天方夜谭或是随性编撰罢了,不像什么正儿八经的东西,反而更像酒鬼醉鬼的一番胡言乱语,就根本当不得真。
自家哥儿,可能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了。
只是云泽却又紧跟着问道:
“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雪姬面露错愕之色,旋即苦笑一声,轻轻摇头。
“从未听说天下有人可医相思苦疾。”
其实这个答案,并不怎么在云泽的意料之外,只是多多少少有些不太甘心罢了。
云老爷子不肯答应云泽在山上多待一些时日,更不许云温裳随同云泽一起下山,也便是说,云泽最多也就只能在山上待到正月二十六,届时,就无论云泽是否愿意,都会被云老爷子直接丢下山去,不许他再继续多待哪怕只有一日时间。
一年之内,只许在山上待一月。
无论来几次,也是全部加起来就只有一月时间。
对于这个规矩,云泽始终觉得有些不可理喻,也始终想不通云老爷子给自己立下这般规矩的理由是什么。便哪怕云温章对此已经有所猜测,但在云泽看来,却是极其不可能的事,破绽实在太多,也根本没有任何可以使其立住脚的理由存在。
可云温裳的血肉精气之亏虚,也绝非一月时间就能调理恢复的。
雪姬继续开口道:
“那本书上所言的许多东西,都是毫无根据的杜撰之言,倘若哥儿再翻两页,就还能见到孟婆汤的配方。如其所言,孟婆汤以八泪为引:一滴生泪、 二钱老泪、三分苦泪、四杯悔泪、五寸相思泪、六盅病中泪、 七尺别离泪,而这第八味,则是孟婆的伤心泪。孟婆汤八泪为引,去其苦涩,留其甘芳,如此煎熬一生,方能熬成一锅好汤。”
说着,雪姬忽然摇头一笑。
“都是坊间传闻杜撰出来的东西罢了,却还要写在书上,实在误人。”
闻言之后,云泽更加沉默,一言不发,重新抬脚走向宁心院。
只能是在这有限的一月时间之内,多去陪一陪云温裳罢了。
也便是在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云泽都只是在宁心院与修云院两点一线,也总是竖着进去修云院,然后满身酒气横着出来,还总能见到云温裳站在修云院门口微笑相送,满脸期盼。
云温裳对此知之甚详,甚至偶尔还会陪同云泽一起前去陪伴云温裳,却也只能是眼睁睁看着云泽被云温裳一杯接一杯的梨花酿彻底灌醉,十分无奈。
尽管早就已经知晓木灵儿因为身上占了一个“鬼”字,就断然不太可能与人有后,却也捱不住希儿与木灵儿的苦苦相求,最终就只能以儒家修士言出法随的能耐,在木灵儿的小腹之中,封印了一团取自云泽一滴鲜血化开之后的生命精气,为木灵儿营造出了已经有孕的假象,可以任凭云温裳随意查探,也不会察觉到分毫不妥。
也便是在云泽即将下山的前一天,木灵儿就忽然出现了干呕的反应,让云温裳实在是惊喜异常,也难得没有再让云泽横着离开修云院,反而所有心思都已经全部放在了略微有些错愕之后,就忽然满脸娇羞红润的木灵儿身上,脸上挂满了喜气洋洋,甚至还格外夸张地有些手足无措。只是对于这一切,云泽却自始至终都丝毫不知,就连木灵儿如今的满脸羞意,与云温裳的激动万分,也只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罢了。
问也是白问,谁都不会告诉他真相。
但没再横着离开修云院,就终归是一件好事。
一坛梨花酿入腹,酒量已经明显见长的云泽,脸不红,心不跳,如今可是好歹也得三五坛才能彻底醉死。
只是当一顿饭结束之后,在独自回去的路上,云泽却有些难以开怀。
毕竟今天可是他在山上的最后一天了,甚至到不了明天一早,就得启程离开,否则云老爷子就会立刻动手将其直接丢出去,根本不会留有分毫情面。
也便走到半路之后,云泽就忽然驻足,继而折返。
又被云温裳从修云院撵了出来。
一脸莫名其妙的云泽,站在修云院门前呆了许久,实在是有些想不通,为何今日的云温裳,竟会忽然变得更加喜欢木灵儿?
末了,也就只能愤愤不平满脸委屈地哀叹一声,垂头丧气,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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