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周铮越过赵筱漾走进自己的房间，重重甩上了门。什么婚约？什么结婚？赵筱漾茫然地站在走廊看着头顶的灯，什么意思？
母亲走的突然，考试那天她还去接自己了，回家后倒地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最后一次聊天，妈妈跟她交代了很多事。家里买房的钱还债，周家人会带她走，抚养她长大。
母亲说，要听周叔叔的话，以后她的命运就攥在周家人手里。
楼下周叔叔和薛阿姨压低声音争论，赵筱漾抬手捂着脸深吸一口气，转身轻手轻脚的走回去。她很轻的关上门，坐在窗户边，静静看着外面的黑暗。
她和周铮有婚约？周铮是不是早就知道？所以才看不起自己？拿爸爸的命换来的高攀？赵筱漾有些想笑，却没笑出来。
赵筱漾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就去学校了。
早读课上没见张娅等人，课间五分钟，学校通知开会。赵筱漾连痛觉都迟钝，昨天没怎么样的腿，今天疼的没法伸直，赵筱漾一瘸一拐的下楼。
“腿怎么了？”身后一道悦耳的嗓音，赵筱漾回头对上蒋旭然的眼。蒋旭然穿着白色衬衣短袖，干净如斯，“怎么还瘸了？”
赵筱漾摇头，收回视线，低头往楼下走。
蒋旭然回头看周铮，抬手往周铮肩膀上搭，“阿铮？”
搭了个空，周铮目光漠然居高临下睥睨他，“说。”
“筱漾妹妹怎么了？”
“不知道。”
蒋旭然：“……”
开会内容就是公布校园暴力处理结果，学校的速度还算快，张娅以开除处理。其他三个参与暴力的女生，记过一次。
“君子以厚德载物，方能成就事业。”校长的声音响彻整个校园，“我希望你们在成功之前，先学会成人。”
上课铃声响，所有学生从操场撤离。蒋旭然把手搭在周铮的肩膀上，道，“谁被欺负了？”
“把手拿走。”
蒋旭然扬眉，收回手，“是不是赵筱漾？”
为了保护赵筱漾的隐私，网上视频全部删除。学校这边也没有公开受害人的身份信息，处理方式是经过一整夜的协商达成的共识。
赵筱漾落在最后，她回头看到一个中年女人低声下气地跟校长说话，校长越过她大步离开。这个人应该是张娅的妈妈，赵筱漾抿了下嘴唇。目光冷下去，母亲说的话，也不是全对。
赵筱漾最后一个进教室，她坐的时候因为腿疼皱了下眉。周铮看了她一眼，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翻开了书。
“谢谢。”
很低的声音，软绵绵地从隔壁落过来。
周铮蹙眉，转头，“你在跟我说话？”
赵筱漾鼓起勇气抬头，看着周铮，“是。”
赵筱漾的眼睛是周铮见过最好看的眼，一尘不染。忽然就想起来她昨天被欺负后的样子，睫毛上沾着雾，楚楚动人。
周铮要说的话又压了下去，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帮你是不想给我找麻烦，我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
周铮的目光沉下去，课间第二节课，周铮下课就没影了。上课还没回来，第三节课是英语，英语老师比较凶，“谁没在教室？有请假条吗？”
话音刚落，后门推开，周铮若无其事地走进来坐到位置上。
英语老师：“……”
英语老师又教训了两句，才开始讲课，赵筱漾记着单词。斜里扔过来一个盒子，赵筱漾转头看到周铮面无表情的侧脸。
再看桌子，一盒云南白药。
赵筱漾盯着周铮看，周铮说，“下课你跟蒋旭然换座位。”
赵筱漾把药装回书包，“哦。”她顿了下，又说，“谢谢。”
下课蒋旭然就过来跟赵筱漾换了座位，赵筱漾又不喜欢坐最后一排，拎着书包就走。周铮身子后仰，椅子靠背压在墙上，修长长腿敞着，手臂搭在桌子上。
蒋旭然看了看周铮的腿，“西边的墙好翻吗？”
周铮抬起眼皮，“你想试试？我把你扔过去。”
蒋旭然：“……”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跳跃在周铮白皙的手指上，他的手指几近透明。好半晌，周铮敲了下桌子，起身，“晚上跟二中打球，你去吗？”
“打球还是打架？”
周铮跟二中高一那群人不对盘，见面就打架。
“都行。”
“打架我就不跟你去了。”蒋旭然说，“最近在吃药。”
蒋旭然心脏有问题，隔一段时间会吃药，周铮习以为常。“那我带王昊去。”
他们学校是半封闭，中午不能出去，都必须在餐厅吃饭。赵筱漾进餐厅就看到周铮他们霸占了一整张桌子，十分张扬。她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下，刚拿起筷子，听到对面女生说，“那是方伶俐吧？跟高一的周霸王在一起了？”
赵筱漾抬头，漂亮的方伶俐坐在周铮对面，她迅速低头，不知道怎么地耳朵有些烧，脸也不是很舒服。
“铮哥？”方伶俐手肘压在餐桌上，柔声道，“我明天过生日，你几点过去？”
“几点都不会去。”周铮不看方伶俐，加快吃饭速度，起身端起餐盘就走。
方伶俐瞬间垮了脸。
王昊幸灾乐祸道，“你难道就没有一丝的自知之明，你根本追不到铮哥？”
方伶俐脸色有些难看，“你闭嘴吧。”
“我押一千，你追不到周铮。”蒋旭然放下筷子拧开柠檬水的盖子，喝了一口，桃花眼含笑，“赌不赌？”
“赌！”方伶俐拍桌子道，“我肯定能追到他，钱呢？”
蒋旭然起身从钱包里取出一千现金放到王昊面前，“王昊作证，你没赢可不能拿钱。”言罢，端起餐盘转身就走。
王昊美滋滋地收起钱，“方伶俐，你压多少？”
“欠着！”方伶俐刚买了个包，她现在没有钱。
“那你记得给我写张欠条，谁知道你会不会耍赖。”王昊连忙把剩余几口饭吞下去，追上蒋旭然，“等等我。”
王昊追上蒋旭然，回头看了眼餐厅方向，“你赌这个，真不怕铮哥揍你？哎对了，赵筱漾的腿怎么了？刚刚看到她在餐厅一瘸一瘸的。”
赵筱漾长得好看，宽大的校服丝毫不影响她的颜值，蒋旭然乜斜他，“她什么时候进餐厅你都知道，盯着呢？”
“我不盯也有其他人盯。”王昊说，“开学第一天就上了贴吧置顶，也是半个名人。你没看到赵筱漾进食堂，高强那群人眼睛都瞪直了。”
“高强？高二的？”
“是啊。”
蒋旭然眯了眼，王昊继续说，“不过他们没戏，赵筱漾肯定是铮哥的人。”
蒋旭然斜睨王昊，“你真是什么都敢说。”
“这本来就是事实嘛。”
蒋旭然觉得这话有些刺耳，“你这话说的，跟周铮和赵筱漾订过娃娃亲似的，什么年代了。”
“真订了呢？”
蒋旭然倏然转头，“什么？”
王昊说，“我就听我妈提过一次，周叔叔好像有这个意思，具体我也不知道。但铮哥那么优秀，情窦初开的少女跟他住在一个屋檐下，怎么可能不发生故事？”
“还事故呢。”蒋旭然若有所思，走到教学楼前，他停住脚步，“我觉得周铮和方伶俐挺搭的，他和赵筱漾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周铮和方伶俐才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真需要去挂眼科。”王昊提高了声音，“方伶俐就是猪，铮哥能看上她我倒过来走。”
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接通就听到周铮说，“过来篮球场。”
“好的，这就去。”挂断电话，王昊揽住蒋旭然的脖子，“打球去。”
“明天方伶俐生日你送什么？”
“我送她一个大猪头。”
赵筱漾的新同桌是个女生，叫陈媛。不高，长得很严肃，目前担任班长一职。一整天就跟赵筱漾说了一句话，让她交作文。
六点放学，五点天开始下雨。倾盆大雨伴随着轰鸣的雷声从天而降，后排窗户被雨水打的砰砰作响。班主任在讲台上讲作文大赛投稿程序，赵筱漾又看窗外，很焦虑。母亲去世下了三天的雨，让她恐惧下雨天。
下课铃声响起，班长把报名卡递给赵筱漾，赵筱漾认真收起来装进书包。窗外雨没有停，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有人自己带了伞，也有家长来接，赵筱漾什么都没带。
周铮跟蒋旭然一前一后出了教室，赵筱漾讨厌湿淋淋的天气。她起身走出教室，下楼，一楼站了不少人，他们在打电话，等家长来接。
天空阴沉，雨持续的下，且越下越大，赵筱漾仰起头看遥远处乌云滚滚的天际。
六点四十，屋檐下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个人，雨还是没停。
从这里到公交站牌有四百米，跑过去肯定会全身湿透，赵筱漾把书包拿下来抱到怀里，打算往雨里冲。
“赵筱漾。”清越的嗓音。
屋檐下的人都抬头看过去，穿着校服的少年走过来，手里举着一把透明的雨伞。他有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波光涟漪，雨滴打在雨伞上，跳跃滚落。雨滴晶莹，映照着他白皙的肌肤。
蒋旭然举着伞走上台阶，“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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