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郁歌遥迷糊地睁开眼。
眼前是一个被供奉的雕像。雕像是一个妩媚女子的样子，有十多条手臂，动作放荡不羁，脸上浮现出讥讽之色，放置在用来供奉的香火后面，显得十分诡异。
四周堆了不少的杂草。这里似乎是一处破庙。
她的右手一直在她的左手上比划，直到她意识到这一点，她才将动作停了下来。
她抬起手，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食指破开了一条口子，鲜血从伤口处渗出，而在她的左手上，有一道用血画出的破解幻境的符咒。
她松了口气。看来她运气不错，没有魂飞魄散，而是重回现实了。
不过，她现在不应该是在暮云院里吗？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她正沉思，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她思绪回转，回头一看，发现破庙的木门是被锁上的，有人在破庙外不停地击打木门。
她的目光落在那道震颤的木门上，站在原地没动。
她现在还不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贸然行动的好。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击打声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重，木门震颤得越来越厉害。
那击打声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快，轻重不一的敲门声叠在一起，十分混乱，不像是门外有一个人因为着急而把门越敲越快，倒像是有无数双手正在敲打着木门。
“嘶——”的一声。木门终于不堪重负，裂开了一道口子。
郁歌遥看到了十分惊悚的一幕。
一只沾满污泥的手从裂缝中伸进来，那只手的指甲是鲜红色的，约莫五寸长，指甲缝里还沾着血肉。这绝对不会是人的手。
而透过裂缝的其他部分，她能看到木门外一张张扭曲的脸，诡异地笑着，挤在一起。
这大概是碰上什么妖邪了吧。可惜她从没修练过，没办法对付它们。
遇到这种情况，她的第一反应是逃。她在破庙里环视一周，想寻找脱身的机会，这才看见了站在自己身侧的云骨玉。
他半睁着眼，一副不省人事的表情，似乎还被困在幻境里。
她意外地抬了抬眼。
他不是修为很高么？怎么连她都从幻境里出来了，他还被困在里面？
她又看了一眼挤在木门外的妖邪，着急地拍了拍他的胸口：“云骨玉！醒醒！”
这不仅仅是为了救他。这破庙里密不透风，连扇窗户都没有，她就是想自己一个人逃走，也很难脱身。
她没修练过，没办法对付这些妖邪，但云骨玉就不一样了。只要他醒了，她就至少不会死在这群妖邪的手里。
“嘶——”的一声脆响。木门上的口子撕裂得更大了。
十多只诡异的脏手伸了进来，疯狂地在那道口子边缘挠来挠去，挤在最前面的那只妖邪，已经从外面探进来了半个身子。
它将身体折成了一种诡异的形状，扭曲的脸上挂着贪婪的狞笑。
她倒吸一口凉气，扒拉着他的双肩晃来晃去：“醒醒！你再不醒，我可就自己跑了！”
可云骨玉双眸失神，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眼看着那木门上的裂缝被撕裂得越来越大，她深知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管云骨玉能不能醒过来，她都不愿意再坐以待毙。
她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细细端详这小破庙的每一个角落。
入眼处是满地的杂草，被供奉的雕像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与环境格格不入，在雕像身后，挂着几根枯萎的柳条。
柳条所处的位置极狭窄，若要将其挂上去，得费很大的功夫。
可是，为什么偏偏只在那个地方挂上柳条呢？这让她看出了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她走到雕像前面，攀上高高的雕像，挤进狭小的空间，将几条已经枯死得和枯草很像的柳条取下。
很容易便在被柳条遮掩的墙面上发现了一道缝隙。这间小破庙的后面，有暗室。
她将手探进狭小的缝隙中，用力一推，暗门开了，眼前出现了一条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深邃昏暗的通道。
有救了。
她兴冲冲地回到云骨玉身边，想要将他背起来，一起躲进暗室里。
她现在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身边多一个人，就多一些活下去的机会。
她拽住他的双臂，往自己肩膀上挪。却没想到，他的手突然有了力气。
她没能将他背起来，反倒被他往回一按，抱进怀里。
她诧异地回头看他，见他还是一副面色黯淡，眼神无光的样子，和方才并没有太大差别。
“你醒了吗？”她不确定地问。
“嗯。”过了许久，他才淡声回答。
“你什么时候醒的啊？”她忍不住问。
看着他这副和方才一点儿没差的像是失了心神的神色，她忽然觉得，没准他方才就是醒着的，只不过他一直都怔怔地站在那里，没动作，也没说话。看上去就像是没醒过来似的。
“不知道。”他声音嘶哑。
他到最后也没分清那到底是幻境还是现实，只深深地淹没在自己的情绪里，通常情况下，在幻境中彻底迷失，便是要魂飞魄散了。可惜，对于他来说，那施加幻术的人道行太浅，那幻境留不住他。当他情绪崩溃的时候，幻境也随之崩溃了。
他在这间小破庙里睁开眼的时候，他仍然没办法将自己从痛苦的情绪里抽离。直到她兴冲冲地向他跑过来，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耳边又传来一声脆响，她再次看向那不停颤动着的木门，发现上面的那道口子又被撕裂得更大了，有两三个模样看起来像人，面容扭曲的妖邪从木门上的那道口子挤了进来。
事实上，那道口子裂开的大小早已足够一只妖邪从门外进来，只是门外的那群妖邪想抢着第一个进入破庙，吞吃食物，不会退让，见到裂缝大了些，便都想挤进来，一下子在那道口子里卡了三只，一时间，谁也进不来。
郁歌遥指了指雕像后面深长的通道，郑重道：“我们得尽快躲进去。木门就要碎了！等这些妖邪闯进来，就来不及了！”
云骨玉也注意到了木门处的动静，却丝毫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神色有些疲惫。
“几只邪物而已，杀了就行了。”
他单手结印，手在空中停滞片刻，却又无力地垂下。
郁歌遥看出来他没有施法，不解道：“怎么了？”
“我用不了法力。”他说。
郁歌遥：“！！！”
“砰——”地一声，木门破碎，几块木板摔在地上，发出沉沉的响声。
门外乌泱泱一片，站着的全是披着人皮的妖邪。它们比她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她想要往暗室的方向跑。但它们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几乎瞬间，便到了眼前。
那邪物向他们伸出利爪，贪婪的目光像是恨不得将他们一口吞下。
她心上一紧，余光不经意瞥见身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一滩血泊。
血泊之上，仍有鲜红的血液流下，像一条细长的丝线，她好奇地沿着长长的红线看上去，发现血线的另一端，是云骨玉手腕。
“方程名。”他开口道，声音平缓。
那滩血瞬间化作人形，很快，血色褪去，露出一副英俊温和的公子面貌，与不久前阴阳子化成的和狐狸精交河的方公子的样貌别无二致。
在那邪物扑向他们之前，那化作“方程名”公子模样的阴阳子在手中幻化出一把白剑，斩断了它的脑袋。
邪物瞬间魂飞魄散，身体也化作灰尘消散。
阴阳子一转身，闯入那群乌泱泱的邪物之中，挥剑对付。
许是那些邪物对血异常敏感，阴阳子出现以后，邪物们全都向着阴阳子而去，忽视了她和云骨玉的存在。
阴阳子一手挥剑斩除邪物，另一手不时扔出符纸，顺便还在身下设下阵法。虽然一个“人”对付这么多邪物，手忙脚乱的，但阴阳子始终没有落下风。
云骨玉右手无力地垂在地上，许是因为他现在不能使用法术，手腕上的伤口无法像上次在马车里一样短时间内快速愈合，血从伤口处渗出来，还没止住。
她现在穿着的还是他在邱国王宫里给她披的那件褐色绒衣。她随意地撕下一块衣布，在他手腕上缠了好几圈，虽然包扎得很简陋，但好歹将血给止住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会到这里来？”她忍不住问。
“似乎是，虚幻领域。”他说。
“……虚幻领域？”她闻所未闻。
“我们是被那狐狸精的内丹带到这个地方来的，再加上我在这个地方没办法使用法力。这里除了是虚幻领域，没有别的可能了。”他缓声道。
“上古时，几个上神曾用法力撕裂开了一个空间，他们将无数的邪祟妖魔放入这个空间里，试图将它们杀灭，但后来因为几个上神无法掌控这个空间，便付出巨大的代价，将这个空间封锁了，后来，他们将这个空间称之为，虚幻领域。”
“至于为什么我们会到这个地方来，我也不知道。”
郁歌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难怪那狐狸精说他若杀了她，他也会死。
狐狸精知道她的内丹会将他们带到虚幻领域，而虚幻领域里那么多妖邪，又会让人失去法力，即使落入虚幻领域的人拥有逆天的修为，也只能成为手无缚鸡之力的食物，妖邪的盘中餐。
只是那狐狸精没有料到，即使云骨玉不能使用法术，他也能召出阴阳子，对付妖邪。
云骨玉还是一副情绪很低落的样子，紧紧抱着她不松手。
郁歌遥茫然地看了他一会儿。明明他在暮云院的时候还是一副大言不惭的样子，现在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难道是他在幻境里看到了一些很痛苦的记忆？
她决定开导开导他，免得他情绪不稳定，发起疯来要杀人。
“你怎么在幻境里呆了这么久啊？”她大着胆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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