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暧昧

那是我第一次暗恋，也是第一次知道想念一个人的感觉。那时我初二，她初三，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有一次远远的遇见，她没穿校服，所以在人群中十分明显，一头齐肩发随着走路的姿势起伏，她单肩挎着书包，松松垮垮的样子，让我觉得好酷。我们在同一个车站等车，她家同样是离我很近的地方，我就这样每天期待着上下学的路上能够偶遇，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她就心满意足了。

        她从不穿校服，这让我非常好辨认，我每天上学的乐趣就是在人群中寻找她的影子。晚上在家的时候，我会从窗口望向她家的方向，猜测她的名字。想得深切了，就把对她的思念和幻想写在日记本里，锁起来。

        这样的暗恋持续到她毕业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我很惋惜没有和她搭过话，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但当时的我也已经隐隐感觉到，或许这样才是对的，我会永远保留着心底那一份感情，它没有被开启过，也就不会被破坏。

        也是那时，我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正常。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直到高二那年我谈的第一个女朋友之前，我还是在男生女生之间游离、徘徊，告诉自己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不应该的，不断怀疑和否定自己，直到最后接纳自己真实的情感。

        在那之后，我又喜欢上了同班的几个女生。但那时我真的很浑，对每个人的兴趣都很短暂。我享受追逐和不确定的时刻，等到有那么一点确定了，就瞬间失去乐趣。就像野兽施展种种手段和计谋，终于让猎物上钩了，反而厌倦了。

        其中一个被我伤害过的女生叫陈怡，虽然直到今天我们也是很好的朋友，但想起那时我幼稚的行为，还是对她感到内疚。其实她是个挺不起眼的女孩，性情温顺，不张扬，总是柔柔弱弱不言不语的样子，最吸引我的是她有一双特别大、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好似里面能渗出湖水来。我被那双眼睛迷住了，每天上课时望着她的背影，想怎么能引起她的注意。第二天，我给她买了一罐咖啡，不经意的经过时，对她说：“给你的。”下课后她又给我送了回来，说她不要。再下一节课，我又给她放在桌子上。三番两次，直到她接受为止。从那以后，每天早上我都给她买一罐咖啡，然后我们就成了好朋友。

        我对于柔弱的女生好像天生就有一种保护欲，陈怡就属于那一种。她话很少，经常拿一双天真的大眼睛望着你，我就有种义不容辞想要让她开心的正义感在心里澎湃。

        有一次我们学农，到郊区一个基地住一周，我们几个比较要好的女生住在一个寝室。有一天晚上，我跑到她床上开玩笑说我要和她睡一起，我钻进她的被子，我们平躺在一张狭窄的小床上，两个人都紧张得直咽口水。我感受到她在旁边呼吸急促，不知所措，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她是喜欢上我了。然后我就说了一句“不逗你了”，便爬回我自己的床。

        第二天，我就突然觉得莫名其妙的厌烦，开始想她的缺点，她傻里傻气的地方，一下子对她冷淡了起来。我不了解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就是本能的想把她推开，让她离得越远越好。本来就安静敏感的她，一看我这样，也就不敢再和我说话了。我就这样冷落她直到我们都上了高中。后来听我俩一个共同好友跟我说，当年我可把她害惨了，她那时无心学习，成天就想着我为什么突然不理她了，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每天都在计算我已经有多少天没和她说过话了，现在想来，应该是超过365天了。当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觉得特别懊悔，对不起她，于是写了封信跟她道歉，又像没事人一样跟她开着玩笑，她也就原谅了我。但毕竟也就没再那么亲密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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