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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天上玉碎


此年雪最大,大雪飘摇,连天不绝,整下了几十个日夜,堆了数尺之厚。

风天怒嚎,万物蛰伏,无敢出没,只能默默等着新的一年到来。

今年的春季来的似乎都比往年迟了一些,等得他们心急不已,都不愿窝在家中,但也不敢出去感受这严酷的寒冬。

盼望着,终于大月而起,驱散覆天大雪,连带着天上人心的阴霾都被驱散了不少。

明明春月,上达天间,下耀尘世,恍如玉轮,悬在天间,如在眼前。

陈风看着突显的圆月,看了几年,仍觉震撼不已,距离极近,如触手可及,却无压迫之感,圆圆润润,缥缈不一。

他费了些力气扫出一条小路,来到村中,终于见到些许人影,与村中人互声问好后遇到了许久未见的陈汐月和陈夫人。

数月未见,似陌生了许多。

陈汐月定定地看着他,瞧了许久,忽而笑道:“小风,你长高了不少。”

陈风比了两下,也是说:“二姐,你也高了不少。”

而后向陈夫人行礼问好。她们与他交谈几句,便离去了,看那样子,又似回家去了。

陈风见再无事可做,便回到师傅这里,向他问了一些修行上的困惑,便蹲在竹廊上,看着春月,怔怔发愣。

师傅在搬来了茶几,煮水浇茶,甚是开心,瞅了眼陈风,问道:“怎么看你的样子不是很高兴?”

“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陈风也端起一杯,并未喝下,向下洒去,融化了一份冰雪。

“有啊,你看。”师傅指了指院门。

陈风抬头一看,陈汐月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向师傅施礼问好。师傅点点头,算是应下,抬头看着天上明月,和他说道:“算是好事吧。”

陈风哼哼两声,说道:“我早知道她会来,这并不算。”

“呵呵。”师傅笑了两声,抬手指向天上,说道:“那这呢?”

随着他的话语,天上大月似碎开一角,如白玉般的碎片缓缓上升,似要飞出月轮,飞至天上。

玉碎片直至到天上顶端,又是炸裂,好似大花盛放,倒覆天穹,无数玉碎飞出,纵横交错,宛如一道弥天大网,自上而下,下坠、飞落。

陈风本以为是师傅有意逗自己的,用法术做了一道烟花,却发现有人在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即紧张又激动地说:“真的!”

一道道刺目的亮芒自玉碎尖亮起,摇曳至尾端,长长的弧线绚烂无比,纷乱而起,有序而落,至落四方。

震耳的轰鸣声,自天顶炸响,轰隆比惊雷更甚,震颤着每一个生物。

“月亮真的碎了一块?”陈风问着身边的人。

“真的。”陈汐月也是深吸了一口气,自这震惊的一幕中惊醒。

缓缓坠落的陨玉,包裹着闪耀的光彩,坠入了天幕,坠下了凡尘,伴随着整个世界的震动,炽烈着燃烧,仿若末日降临。

师傅一手端起茶盏,一手背在身后,如再世神仙般,看着愈坠愈快的陨玉碎,问道:“如何。”

陈风撇撇嘴,说道:“都世界末日了还不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哈哈。”师傅笑道:“躲又躲得掉吗?”

一道碎片突然转向,直往这处飞来,携带着千钧之势,炽烈肆意着倾洒下狂猛天地之威,刺耳至极的轰鸣声袭来,穿云裂石,无可阻挡。

天空荡满了巨大的声音,地上也是纷乱一片,从最初的震撼无言,到之后的交头接耳,再到最后的惊慌失措、哭天喊地,嚷嚷吵吵,却无可奈何。

陈风看着愈来愈近的陨石,手掌上的汗水愈发浓重,问道:“师傅,我们就在这等死吗?不做点什么?”

师傅仍是慢悠悠地喝着茶,看着这一幕,轻描淡写道:“怕什么?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你又急啥,要不你去?”

陈风看了看自己这单薄的身子,摇了摇头,自己可扛不住。转过头和陈汐月说道:“能看到世界毁灭的一天,还真是幸运呢。”

“呸,别说胡话,你想死我可不想。”陈汐月笑骂道,仍是看着天上这绚烂奇异的光彩,眼中闪亮更甚,宛如水中明月。

陨石极坠,焰火飞舞,石体却越来越小,愈发暗淡,似已被磨尽了光华,似已沾染尘埃不复神彩,愈发清淡飘无,不显痕迹,只有那仍未散去的尾焰在摇摆。

轰咚咚,陨石落下的声音远比人们想象得要小的多,虎头蛇尾一般,眼前的一场灾难就此消弭无迹。

陈汐月看得仔细,眼见着陨石落在山中某处,拉了拉陈风,说道:“我们去山中看看,说不定会有宝贝。”

陈风也有些心动,天生如此异像,不管是人为还是其他,余下的东西绝不是凡物。陈风看师傅一直老神在在,便问道:“师傅觉得呢?”

“为师也认为会是天大的宝物。”师傅嘿嘿笑道:“得之可得天下。”

两人俱是不信,但也觉得无什危险,便匆匆收拾了些杂物,淌着厚雪,向山上去了。

在村中尚好,雪深处仅可漫过腰间,至了山峦,大雪之下茫茫一片,雪深不知几许,仅余孤零零的主干挺立,不少大树已被冰雪压塌,沉没在雪堆里。

他们为了不淹没在雪里,用灵气覆在脚底,踩在雪上,深深浅浅,勉强能踏雪而行。

……

人间一角,一座村镇私塾中,一名中年文士正执笔写字,字行端正,写的却都是些微末小事,不值一提,却心无二端,极为认真。只是看着月碎流星,终究是放下小笔,愁叹道:“天上玉碎,人间难圆。”

不知何处山巅,此山似近月极近,可清晰的看到月上缺痕。一名女子立在山巅,目睹了春月裂痕出现,破裂一块,炸开粉碎,坠下人间。她绕有兴致地看着缺落的圆月,笑到:“月圆而缺,人心离合。”

最忙的就要属各大王朝的钦天监,掌观天时气象,监视月季星辰。如今最大的春月碎下一块,他们终归要给个解释。吉也好、凶也罢,他们要找出原因,给个答案。向上汇报,向下宣告。

哪些修仙之人,也被惊扰起来,具是不明所以,有些人心大,不再放在心上,一心只为修行得道;另一些人却起卜算卦,想得出这场祸难的起末根始。

但那些沉没陨石,悄无声息地就此消失不现,不知是被人收拢去了,还是隐匿不出。

……

陈风和陈汐月正是想要去查看的人。踩在雪上,脚不踏实处,并不好走,摇摇晃晃练习许久,才勉强可正常行走。

此时垂落的陨星皆已落下,被绚烂流彩掩盖的明月又重新显露出来,仍旧明净圆融,让那残缺的一角显得更为触目惊心。

月下的雪林静谧而又明亮,白雪在白色月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宛如繁星落于其上。一块晶莹洁白的玉石悬于雪上,玉石圆润光洁,明若冰晶,里面若蓄着雾气,朦胧中看不透彻,雾气丝缕逸出,仿若漂流的白绸缎,一圈圈绕在玉石周围,掩盖着它本来的面目,渐渐地弥漫出成片成片的白雾,拢着白雪和月光,余留下一片空白。

……

积雪下沉少许,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细微的声音在静寂的环境中格外的刺耳,但那同样轻微的话语似乎可以中和一些,至少他们觉得可以放心的轻语。

“二姐,确实长高了不少。”陈风侧头看着裹着厚厚棉服的她,与上年相比,长宽比例似乎差了一些。

陈汐月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脚步不停,大步向前迈去,溅起一蓬蓬细雪,却说道:“数月不见,修行进展如何?”

“尚好,或是说进展不大。”陈风直言道:“近来时候,修行愈发艰难,也不知为何。”

“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她嘻嘻笑道:“我也是,此时修行如趟雪而行,寸步艰难。”

“许是到了瓶颈关卡?”陈风问道。

陈汐月摇了摇头,只道不知。

陈风转开话题,问道:“这俩月怎么不见你出来,在忙什么?”

“你该知道的,我被母亲禁足在家,说是再让我出去疯,估计再俩月人就找不见了。上次不辞而别,着实让她担心狠了,说什么也不让我再来和你接触,每天都逼着我读书诵经、写字画画,着实无趣。”她小声的絮叨,碎碎念念都是埋怨。

“需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读书哪有行路来的实在,未见过海那知海之广阔,未登过山那知山之高远。书上所写都是虚的,触手可及才是实。”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看你就是真的,见了才能知道。”

陈风又是点头又摇头,“若是你没有读过那么些书,又在这小小年纪懂得这些道理呢?”

陈汐月瞪了他一眼,说道:“你的关注点好奇怪,我说的是不读书了吗?而是要多外出走动,你不为我打抱不平,还敷衍我?”

她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仿若好久没说过话似的,最后又小声说:“小风,你知道吗?我大哥年前好像考上了举人,进入在某个大城的书院里,想要把我们接过去。”

陈风心中一惊,“这么快的吗?那你们要走了?”

“我没同意,我娘也不愿意。”陈汐月淡淡道,“我娘说我大哥在那边还没站稳跟脚,我们家既无钱又无势,就这么一窝蜂的涌进去,对他有害无益。”

“最后商议的结果就是,我爹先去那边探探路,待他安顿好了,再接我们过去。”

“这样也挺好的。”

“好吗?呵呵。”她冷笑道,“他肯定会带着他的另一个女人去。”

“唉。”陈风不知所措,只得安慰道:“你也别怨你父亲,可能他也有难言之隐。”

“你觉得会有吗?”陈汐月冷冷地看着他,仿佛他才是那个花心的人。

陈风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只是闷头赶路。

“是不是想说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陈汐月仿若能看出他的想法,道出他的心声,“书上是没这个道理,至于是不是正常,我以后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陈风不想再与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问道:“山水去吗?”

“他啊。”陈汐月不知何时攥起了一团雪花,“他是很想去,不过他没答应,最后的结果我也不知,但山水确实没在这过年。”

她将雪花揉成雪球,砸向陈风,喊道:“让你花心!”

雪球正巧砸在他的脖颈处,激得他身子一颤,脚下不稳,噗的一下陷入雪中,直没至腰间。要不是底部积雪已压得结实,恐怕就看不见人影了。

陈汐月在边上哈哈大笑,伏身又是捧起一堆雪,洋洋洒洒倾倒在他的身上。

陈风看她俯首仰面,笑脸如花,生不起怒气,于是笑道:“想把我做成雪人吗?”

“傻笑什么?被我砸傻了?还不愿起来?”陈汐月蹲在他面前,拍着他的脑袋。

陈风仍是嘿嘿傻笑,身子却突然一跃而起,带起大蓬雪花,溅落在她身上。他的手中捏了两团雪球,往陈汐月身上扔去。

陈汐月身子一晃,便躲了过去,不知何时又捏了一个雪球,向他投来,一下便砸在了他的脸上。

她贼兮兮地笑着,边跑边凝出一团团雪球,向他掷来,投的极准,任由陈风躲闪,仍有不少砸到他身上,虽说不痛,却让衣服都弄湿结冰了。

陈风自是不敢示弱,也起了玩闹心,向她追去,一团团雪球自他手中出现又飞离,数量众多好不热闹,只不过战绩是不太好,好像是未中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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