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流言

婢女将茶和点心奉上，缓步退了下去，领路的小厮候在俞绾月的身后，秋语退了一步，让出位置。

        顾轩从椅子上站起来，拱手行礼，“轩这几日琐事缠身，今日才听身边的小厮说了外面的流言蜚语，是轩考虑不周，连累了小姐。”他话里话外带着歉意，面上也是一副抱歉的神情，任谁也不能挑出不是来。

        俞绾月面上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无妨。”

        “轩此次前来一是向俞小姐道歉，二则是为了求娶。”顾轩站在那里，郑重的说明来意。他特地过了几天才前来拜访，等的就是时机。

        外面的流言愈传愈烈，他这时候出面再好不过。本朝女子地位虽不低，但依旧看重名声，和男子传了流言的女子总是低了一头。

        顾轩嘴角勾起，有一种胜券在握的得意。

        凤眸轻抬，俞绾月摇着手里的团扇，一眼便看穿了他眼里的势在必得，心下有些好笑，话里却是没有情绪，“顾公子的歉意我收下了，只是这求娶，怕是还要再拒一次。”她从来不会接受自己拒绝过的事，也不喜欢勉强自己。

        她的语调不急不缓，细细听来还夹着一丝的冰冷，顾轩眼神暗了一瞬，“俞小姐不多思虑一番？”

        俞绾月摇首，没有应答，反倒说起了另一件事，“听闻顾公子身边有一小厮，眼尾带伤，前日里与走卒小贩交谈的颇为愉悦。”

        她这话转的突然，像是随口一提，却让顾轩脸色一变，他指尖摩挲，轻笑出声，“俞小姐好手段。”

        俞绾月眉梢轻挑，没有多言，只是心里多了几分厌恶。

        虽为新科状元，却有才无德，求娶不成便不顾以往的恩情，指使身边的小厮散布谣言，欲毁掉一个女子的清誉。

        行事阴毒，恩将仇报。

        手中团扇轻摇，俞绾月眼眸微抬，眼里多了分冷厉，“流言既是因顾大人而起，还望顾大人能平息。”

        一句顾大人，顾轩就知道求娶之事不会再有其他的结果，同时，他还要平息城内的流言。否则，‘新科状元恩将仇报’的故事便会传出去。

        散布流言之事是他思虑不当，以为身边的小厮无人识得，不曾想面生的人更是引人注目。

        顾轩心往下沉了沉，他自认为前途正好，自是不会因着这点小事自毁前程，再者，眼前的人也不是他轻易能招惹的。

        压下心头的恶意，他面上挂着笑，“轩知晓。”

        “那就麻烦顾大人了，绾月还有些事，无法送大人出去。”俞绾月偏头，看向秋语，“好生送顾大人出去。”

        “是。”秋语应了一声。

        顾轩拱手，声音夹着几分怒意，“轩告辞。”

        话落，他衣袖一挥，自己走了出去，秋语快步跟上。

        纤细白嫩的手拿起一旁的茶杯，身边的人先一步端起茶壶，倒茶，茶香四溢。

        将这杯茶往倒茶之人的身边推了推，俞绾月抬头看着他，那人也没有推辞，一饮而尽。

        “怎么，魏公子穷的开始当小厮了？”她问道，语气透着几分戏谑。

        魏弘魏公子，魏叔独子，二人自小一起长大。

        魏弘不在乎她话里的调笑，扯了扯有些不合身的衣服，回道，

        “这不是没有银子花了，想着当个小厮，指不定还能得些赏银。”他偏头看向俞绾月，眨眨眼睛，“怎么样，今天有赏银吗？”

        “没有。”随口回了一句，听到魏弘小声嘟囔了一句小气，俞绾月咳了声，对面的人赶紧止住话。

        魏弘笑道，“前日里母亲听了那些流言，还担忧那些话会扰到你，今日就让你解决了，我就说她多虑了。”这人就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主儿，也就是表面乖巧，偏偏长辈都吃这一套，觉得她好骗。

        魏弘在心里啧了一声，心道就该让父母看看她三两句话将人堵回去的场面。

        想到那位和蔼可亲的婶子，俞绾月笑了笑，“婶子前日里回来了？”

        “本来昨日要来看你，没成想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你，就没来。”魏弘解释道。

        “可差人请了大夫？”俞绾月问道。

        “父亲差人请了，大夫说就是平常的风寒，喝两天药就好了。”想到双亲，魏弘摇了摇头，补充道，“父亲担心母亲，所以让我过来向你告假。”

        想到父亲寸步不离的照顾母亲，母亲也跟个孩子似的，吃药还要人哄着，魏弘心下觉得好笑，又觉得父母恩爱是件幸事。

        “府里的事让魏叔不用担心了，让他好生陪着婶子。”俞绾月对告假这事毫不意外，魏叔魏婶的感情好，夫妻二人相伴多年，最是恩爱，

        魏弘拱手一礼，“话已带到，我就先走了。”

        俞绾月应了一声，魏弘便转身走了出去，他自小在府里长大，对府里的路再是熟悉不过，自然不需要小厮婢女引路。

        茶杯摔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在阳光下闪着锋利的光芒。小厮装扮的人俯首跪在地上，手轻微的颤动，血顺着额头往下流，眼尾的伤痕染得血红。

        顾轩眼里带着冷意，直直的盯着跪在下首的人，“下不为例。”

        他的声音像是淬了毒，让小厮的身体忍不住一抖，声音带了颤意，“谢主子开恩。”

        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磕头的人好似感觉不到疼痛。

        顾轩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想到多次拒绝自己的人，心里涌上些许烦躁，再想到自己已经有把柄在那人手中，将来怕是连表面的和气都难以维持。

        自前月里醒来，他缜密计划，没想到第一步就遇到了阻碍，手指无意识的捻着衣袖，心里多了几分思量。

        唤来身边的小厮，顾轩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小厮得了吩咐走了出去。

        次日，新科状元郎派人前往俞府送礼，络绎不绝的礼品一连串的送到府邸，惹了许多人的关注，甚至还有那不靠谱的认为这是状元郎迎娶俞家小姐的聘礼。

        直到状元郎身边的小厮出面，直言这些是自家大人送给俞家的谢礼，感谢俞家在他落魄时出手相助，将来俞家若是有事，他必会倾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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