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抉择
第192章 抉择
郑芝龙听到崇祯皇帝这话，顿时一愣。
他真没想到，皇帝竟然这么直白地说话。并且从这个话中可以听出，皇帝其实对他是很不满的，至少对他以前很不满。
郑芝龙也知道，他以前的事情肯定不会被皇帝喜欢，但是，他又不确定有多少事情是皇帝知道的，也就把握不好皇帝对他到底不满到什么程度？
如今听来，就因为郑森的表现很好，所以他可以不计较以前的一切了。
想着这个，郑芝龙心中不由得一动。
刚才那会的时候，他都有捶死这个儿子，换其他儿子接班的心思都有了。但是，如今看来，其实他儿子就算不说那些话，皇帝也都是知道的。而正是因为他儿子说了那些话，所以皇帝才会有这么一说。
换句话说，这儿子还是他的福星了？
这时候的郑芝龙，并不这么认为。此时的他，只是集中精神要应对皇帝这个他这辈子来最大的挑战。
在座的郑芝龙那些弟弟，见到皇帝要图穷匕见，也都是紧张起来了。
这时候，有好几个人有点后悔，怎么会想到皇帝会突然发难呢！
在这里，一旦皇帝发难，他们压根没有逃跑的机会。不说对面这些朝廷的将领，光是四周的锦衣卫，就能围死他们了。
至于郑森自己，则是有点意外，看看他爹，又看看皇帝，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只见崇祯皇帝看向郑芝龙，冷冷地说道：“朕抛下一切赶来福建找你，不只是因为朝廷急需粮食，而你并不会竭尽所能帮朝廷渡过这次的难关，否则朕可以直接压福建巡抚便是！”
如果郑芝龙还想在东南沿海闷声发大财，就必须要和朝廷搞好关系，也就是说，要和福建巡抚这个朝廷在福建最大的官处好。
皇帝直接压福建巡抚的话，郑芝龙要想保持眼前的局面，就必须帮到福建巡抚才行，要不然鸡飞狗跳的，郑芝龙就别想闷声发大财了！
此时，崇祯皇帝继续对郑芝龙说道：“朕亲自过来，就是要告诉你，朕将来会发展海军，海陆并重。因此，你手下的船队，必须纳入朝廷管辖，而不再是姓郑！如果你要顽抗，大陆不会有你的立足之地，等到东江水师和南京水师都重建好了后，也必然是要南下围剿你郑家海盗。以后，凡大海之上，皆是大明海军辖地，你要不信，可以联合荷兰人、西班牙人等等和朝廷对抗试试！”
郑芝龙听出来，皇帝说这话的时候有绝对的信心。一时之间，他脸色大变。
他都没说他有二十多万手下，但是皇帝已经直接说了，不要说他，就算他联合各家，朝廷一样是有信心剿灭他们。甚至都说，凡大海之上，皆是大明海军辖地。这种话，简直是石破天惊了！
皇帝的这个信心，从哪里来的，竟然敢这样说？
或许是看出他心中想什么，就听崇祯皇帝又说道：“你打败红毛鬼，也就是荷兰人，靠得是船多，火攻。你能称霸东南沿海，靠得也是这。西夷的船快，炮利，但是他们的船少，补给远；但是朕可以告诉你，以后朕重建后的海军，会是你们两者之长。再多一些时间，更能出铁甲战船，火炮射程也远超西夷火炮。至于你信不信，你可以拿你家族来赌一赌！”
郑芝龙听得大惊，从这个话中，他听出来皇帝对海上的事情也真的是了解的。结合之前皇帝表露出的有关海上的学识，基本上可以肯定，皇帝真的是下了大功夫。此时他说出铁甲战船，还有火炮射程什么的，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不是吹牛，皇帝是真能做得到的!
皇帝还直白的告诉他了，如果他选择顽抗，那短期内朝廷是奈何不得他的，但是从长期来看，就一定会剿灭他！
如果说，天下还是大乱，那对于这种话，郑芝龙会嗤之以鼻。到处都是闹贼乱，还想来剿他，简直是做梦！
可如今，南京大胜关之战，已经奠定了天下要重归太平的基础。皇帝的武功赫赫，通过这一两年也已经证明，他有绝对的实力可以平定天下了。
在这样的背景下，皇帝的这个威胁，那就是真的威胁了！
这是一个有为的皇帝，志在四方，包括大洋之上，比起大明朝开国的皇帝，还有那永乐大帝，都要可怕了！
郑芝龙是个聪明人，在皇帝说话的同时，脑海中急剧思考，便能把情况到底如何给思考得七七八八。
也是如此，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脸色有些白了！
因为在他看来，确实会如同皇帝所说，一旦把他逼反的话，那大明朝的东南沿海，甚至可以远到长江流域，都会在他的船队打击之下。
但是，对于庞大的大明帝国来说，他的造反也只是挠痒而已，最多是苦了沿海的百姓。
等到朝廷集中了力量开始对付他时，他就只会一步步败退，因为很简单，他才多少一点人，大明帝国是多少人，这实力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而且皇帝还给他展望了未来，更能证明，朝廷剿灭他就是迟早的事情而已！
崇祯皇帝这边，他看到郑芝龙的脸色变白，他便知道，他的威胁已经起作用了，就语气缓和了一些，继续对郑芝龙说道：“朕知道，你虽是海盗群中杀出来的，但是你本质上其实是商人，会打算盘，知道怎么做才是对你最好的。朕就直白和你说这些，你自己衡量吧！”
说到这里时，他看到郑芝龙的目光一动，便知道郑芝龙很想知道他开出的条件，便对郑芝龙说道：“朕知道你手下有二十来万人，超过三千多艘大小船只，而绝非你表面上的区区福建水师而已。就目前来说，周边所有海上势力，以你的实力最强。”
“朕如果能收编你的船队成为真正的朝廷水师，那朕计划设立海军的计划就能更快实现。有你这支船队的助力，朕也能尽快平定天下，让朕之子民安居乐业，而后海陆并行，开疆拓土，让大明朝成为真正的天朝上国，让大明百姓都能过得比以前任何一个朝代都要好！出到海外，不再被西夷欺负，甚至屠杀而朝廷却无能为力。”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认真了几分，盯着郑芝龙说道：“就是为此，朕才亲自过来见你，如果你能真正归顺朝廷的，朕可以给你封爵，你的手下也会有真正的官身，有才能的，为朝廷开疆拓土，也能封妻荫子，光宗耀祖，作为大明朝第一代海军将领，也将留名史册！”
说完之后，他看了郑芝龙的那几个兄弟，还有他的儿子，然后再看向郑芝龙说道：“朕知道，此事对你来说，事关重大。因此，朕给你一天时间，后天一早，就要给朕答复。另外，不管你如何抉择，你儿子郑森是不错的，朕会带在身边培养！”
话说到这里，已经说得绝对够清楚了。
大堂之上，御前直属标营的将领们，都是盯着对面的郑家人，虎视眈眈。
而郑家这边的人，则全都看着郑芝龙，由他拿主意。
郑森听得有点惶恐了，一旦他爹选错，虽然他没事，但是郑家是会血流成河的。他是真不想他爹选错，就想劝他爹。
不过，此时的郑芝龙，也展现了他那枭雄的一面，虽然此时的风浪比起他以前见过更大，但是皇帝已经说得很清楚，绝对是开诚布公了的。
因此，郑芝龙站起来向崇祯皇帝一礼说道：“末将对陛下之开诚布公感激不尽，事关重大，末将想立刻赶往海上，和末将手下兄弟们商量下才好决定，不知可否？”
一听这话，阎应元立刻站了起来，向崇祯皇帝大声奏道：“陛下不可，万一他不肯归顺，便会领兵来攻！”
毕竟刚才听皇帝说了，这郑芝龙是有二十来万手下，而皇帝身边能用的，就是御前直属标营，只有一千多人而已！
金振孙也是跟着站起来，向崇祯皇帝奏道：“陛下，不如直接把他拿下便是！”
郑芝龙一听，连忙向崇祯皇帝说道：“末将并不会带走家小，只是必须要和兄弟们商量下才好回陛下。”
大堂里的气氛，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崇祯皇帝却是自信一笑，对郑芝龙说道：“你且去便是，朕要怕你领兵来攻就不会亲自过来了！”
阎应元和金振孙等人听到这话，便不再言语，只是盯着对面郑家的人。
郑芝龙却是感激，立刻抱拳一礼道：“末将定会给陛下一个回复。”
说完之后，他便匆匆走了。
他的那些兄弟，也扫视堂上的人，匆匆跟着他走了。
然后，郑森就有些傻眼了，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好？
<div class="contentadv"> 他是真不想看到这种情况！
此时，郑森不知道该如何办了，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追随他爹去？
正在这时，就听崇祯皇帝微笑着对他说道：“你不用在意，朕说过，就算你爹反叛，也不关你事，你也不用担心你爹能伤到朕。来，继续吃，继续喝！”
郑森听到这话，带着一点不安，终归是留在了大堂之上。
另外一边，郑芝龙匆匆出了皇帝这边的园区之后，看到周边没有锦衣卫校尉了，他才立刻吩咐他的弟弟们，让他们立刻快马去通知各个手下头目，能叫得到的都叫齐。
郑芝豹听到他的吩咐，有些好奇，当即问道：“大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要是不答应的话也没关系，如今皇帝可是在我们地盘，就算翻脸，我们也是不怕的！”
边上的郑鸿逵听到，连忙提醒道：“当今皇帝的武勇盖世，就府门口那放着的武器，就没人能用，你可别乱说！”
听到这话，几个人不由得都沉默了。
府门口那边那么热闹，他们就算不去，也是有下人会给他们禀告的。因此，他们都震惊于皇帝的神力。心中就一个念头：这位皇帝的武勇，真的该是几百年一出的吧！
郑芝龙没有理他的几个弟弟，吩咐了他们之后强调道：“我去泉州府城等你们，人没齐之前，不要打扰我，我需要静静！”
郑家的天下，是郑芝龙一手打下来的。将来到底怎么抉择，实际上来说，其实是取决于郑芝龙的打算。
他需要一个人静静，很明显是要思考其中的厉害关系。因此，谁也没再说话了。
庄园这边，很快就有快马连夜离去。
夜深了之后，宴席结束，崇祯皇帝在方正化的服侍下就寝。他能感觉出，方正化似乎有些不安。
于是，崇祯皇帝便微笑着对方正化说道：“大伴是担心那郑芝龙么？”
方正化听到，连忙停下手中的活，看着崇祯皇帝回奏道：“万岁爷，万一那郑芝龙不同意的话，就等同于翻脸，这可是在他的地盘上，奴婢确实有些担心！”
崇祯皇帝听了，自信地对他说道：“大伴无需忧心，那郑芝龙虽然是海盗，但更多的其实是商人。既然是商人，便会衡量厉害关系，方方面面都算得清楚。”
说到这里，他先躺到了床上，然后才继续说道：“为朝廷所用的话，他的利益虽然在短期内确实有损失，可就长期来说，绝对是更划算的。如果目光短浅之辈，只能看到眼前的，他也不配从众多海盗中脱颖而出。所以大伴放心好了，他会做出正确的抉择的。”
说完之后，崇祯皇帝看到方正化似乎还有点担心的样子，便又提醒道：“其实他已经做出抉择了，只是要给他手下一个交代，所以摆个样子出来，让他的手下都看看，他其实是尊重他手下的而已。要不然，他的家小都还在庄园里，一旦翻脸，那怎么办？”
方正化一听，终于露出了笑容，连忙说道：“还是陛下英明，一下便看穿了这郑芝龙，这样奴婢就放心了！”
说完之后，他就专心服侍皇帝睡下了。
不过等他退出了房间之后，却还是交代锦衣卫校尉，让他们全都加强戒备，不敢有疏忽。
崇祯皇帝躺在床上，一时半会也是睡不着，就自然还在想着这个郑芝龙。
说起来，这个郑芝龙的眼光是绝对有的，一步步的选择，基本上都没有错过，因此他才会走到今天。
如果在原本的历史上，他最终决定投降满清，并且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有的人说，他这次的抉择就错了！
但是，仔细去看看的话，还真未必。
隆武帝在福建称帝之后，能依仗的兵力也就是他郑芝龙的人马。换句话说，其实就是福建的水兵而已。就他的这些人马，怎么和席卷全国的满清军队对抗？
崇祯皇帝相信，郑芝龙绝对是明白，以他自己的兵力，那是不可能打败满清军队的。更不用说，那个时候，同时还有鲁王监国。明朝的两个势力，互相之间还打来打去。都是满清军队压境之际，都还在互相打。
要一边内斗，还能一边赢了满清，那就是怪事了！
当然，这也和郑芝龙不是那种天纵奇才，意图争霸天下的枭雄去比。实际上，他就没什么志气，称霸东南沿海，闷声发大财就已经是他的人生目标了。
因此，郑芝龙就不愿意为了非常渺茫的未来而把本钱都投进去。所以，他最终选择了投降满清。
要说郑芝龙失策的地方，其实是在于他的儿子郑森。
他投降了满清之后，满清确实给他封爵了。按照满清给其他降官降将的历史来看，郑芝龙应该是能安享晚年的。
但是，郑森不肯投降满清，更因为他娘被满清军队逼死，从而坚定了他抗击满清的意志。
就这么的，满清因为郑森的抵抗而损失惨重，又多次劝降都不肯投降之后，最终杀郑芝龙泄愤了。
而在这个位面上，自己作为皇帝亲自前来见郑芝龙，把前景未来都给他展现了，又明里暗里地展示了武力，不但有诚意，并且也有威胁，以郑芝龙之能，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抉择的。
想着这个，崇祯皇帝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郑家的这个庄园，除了少了几个当家的之外，其他的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庄园门口，皇帝的兵器依旧摆在那里，也依旧有很多人在围观，看看谁能搏得皇帝开出的赏银。
和昨天唯一有变化的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去摸皇帝的武器，而是先设置了一个石锁，能举得起石锁的人，才有资格去碰皇帝的武器了。
这不妨碍消息传开之后，自觉力气大的人都想来碰碰运气，也由此，府门这里热闹了一天。
至于其他的，皇帝在郑森的陪同下，参观了这个庄园的其他部分，也和田川氏、钱谦益夫妇说了会话，就似乎和普通日子一样，而不是在等郑芝龙的答复。
御前直属标营这边，自然是外松内紧，随时准备应变的。
就这么的，这一天就过去了。
第二天，便到了郑芝龙要答复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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