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明悟
凌沐妍瞥了青霜一眼，摇头道：“虽然只有八岁，他依旧是太子殿下。”
既然是太子，那他就不是平常的孩童了。这事若是出在平常人家，不说当家，就是主母都能做主处置了秋彤一个伺候人的丫鬟。
但小太子却是一国的储君，年纪再小，也该亲眼看清楚此事，再亲自处置才是。
任何人帮他处置了，小太子不就没了自己的想法，只懂得盲从的太子，以后也不会是一个合格的储君。
青霜又问道：“姑娘这是要进宫跟皇上和皇后娘娘禀报此事，奴婢立刻去准备马车？”
“不必了，这会儿皇上和皇后娘娘该是知道了的。就算太子殿下不说，身边人也该禀报了才是，很不必我亲近再进宫去。”凌沐妍摆摆手，护送太子出宫的必然不是一般的宫人，肯定有些武艺在的。
他们就算不靠近，也能听到她跟小太子说的话，回头必然一五一十告知皇帝和皇后的。
青霜听了，不免担心道：“那姑娘刚才说的话，不就都要全部传到宫里两位贵人的耳边？”
凌沐妍好笑道：“我又没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很不必担忧。”
想来皇帝就算听见了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身为太子，身为储君，若是什么只偏听偏信，丝毫没有主见，以后皇帝百年之后，还怎么放心让小太子继承皇位？
这事也是给小太子一个警惕，何曾不是给皇帝一个警惕？
小太子身边伺候的人虽然说是皇后精心挑选过的，身家清白，也没什么不妥当之处。
只是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出现纰漏，这就让皇帝不得不警醒起来。
小太子要是一味就相信皇后挑的人绝不会有问题，那么疏于防范，实在是后患无穷。
等小太子回宫后，秋彤还在东宫等着他发落。
皇帝和皇后没有派人来插手此事，只让他自己来决定就好。
小太子独自坐在桌前想了很久，一点点回想起秋彤第一天到自己身边，还有接下来半年伺候他的时候究竟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仔细想了想，他居然一点都想不出来。
刚才该问一问凌沐妍的，这样的念头一出现，小太子又忍不住皱眉。
他不该这般依赖其他人，一手托着下巴，小眉头皱紧，小太子足足枯坐了一个时辰。
皇后派了人盯着小太子，生怕他难过。
听了彩霞的报信，她叹气道：“没料到送去太子身边伺候的宫女，居然也会出了纰漏。”
闻言，彩霞连忙跪下，皇后又道：”此事跟你没关系，想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不然层层筛选，又是细心查探过的，如何还会放了这样的人进来？“
必定是有人抹掉了秋彤的过去，又或是让她替换了别人的身份，这才混进宫里来了。
想到陪着小太子出宫的宫人禀报回来的话，皇后又蹙眉道：“听凌相师的意思，这秋彤实在是不简单。”
居然偷取小太子的气运，要是长此以往没有发现，她的儿子岂不是要受伤，甚至是送命的？
若是以前那位老相师在，他早就看不见了，身边的徒弟一个个又是压着，谁都没能凑到身边来亲自指导。
有多少尽量不清楚，也就云公子还颇有名气，又比较勤奋，尚能入眼。
如果没有凌沐妍，只怕这一任的大相师就是云公子了。
凌沐妍简直就像是横空出世一样，皇后起初也对皇帝挑了这么个年纪轻轻的丫头继任大相师，实在也是有些不明白的。
如今看来，她也是以貌取人了。
“幸好凌姑娘继任了大相师，要是以前的……”这样的话她没继续说下去，毕竟老相师刚如土没几天，这么说一个死人实在有些不妥当。
“起来吧，还跪着做什么。”皇后挥手示意彩霞站起身来，彩霞连连告罪后才起身。
皇后让彩霞继续盯着小太子，看他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小太子枯坐了很久，终于想到贴身伺候的人原本该是另外一个宫女才是，怎么后来就变成秋彤了呢？
这事他只以为是皇后安排的，从来没过问，如今回想起来，连忙把外头的宫女叫了进来。
这一问，宫女惊讶道：“是秋彤自个说的，说是殿下让她贴身伺候。”
她们也是没多想，谁会想到秋彤竟然撒谎？
宫女没问过小太子，小太子以为是皇后的安排，皇后却又以为是小太子的吩咐，就这样让秋彤糊里糊涂混到了他身边伺候了。
小太子有点生气，绷着一张小脸打算亲自去问问秋彤，他究竟有什么对不起秋彤的地方，这个宫女竟然想要自己的小命？
却被宫女苦劝着拦下，彩霞还闻讯赶来道：“太子殿下该保重才是，皇后娘娘担心不已，要是秋彤有什么歹意，殿下就在跟前，实在太危险了。”
好说歹说，总算把小太子劝下，只是他说什么都想要得到答案。
彩霞自告奋勇帮他走一趟，毕竟秋彤也是她挑的，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小太子这才算是点头，彩霞过去的时候，秋彤就坐在里头，一动不动的，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她会来。
彩霞皱眉瞪着她道：“秋彤，太子殿下对你不薄，你为何要害他？”
“为奴为婢，主子高高在上就是待我不薄吗？”秋彤笑笑，目光里满是冷意：“姐姐可以转告太子殿下的，殿下对我很好，只是皇上做的事，报应就该在殿下身上。我无法接近皇帝，就只能对付他了。”
她脸色一白，嘴角居然溢出一丝鲜血来：“很快，很快就有人代替我，把未完的事未完的事做完，殿下想问什么，倒不如以后去阴曹地府问的好……”
说完，不等彩霞喊人，秋彤已经倒在地上毫无声息。
守在外头的御林军听见彩霞的惊呼，进来一看就知道秋彤已经服毒自尽了。
秋彤临死前说的话，彩霞一字不落地转告了皇帝和皇后。
皇后忧心忡忡道：“这究竟是什么事，难道宫里还埋藏了许多这样的钉子？”
若是如此，她怕是要寝食难安了。
谁知道这些钉子是谁，又是在哪里？
或许是身边伺候的宫女，又或是哪个面生只传话的太监，简直是防不胜防。
“皇上，这……”
皇帝摆摆手，神色一沉：“这宫女临死前说的话未必是真的，不过是吓唬人，叫我们日夜担惊受怕罢了。就算是真的，有凌相师在，想必我们也能安枕无忧的。”
听皇帝如此相信凌沐妍，又念及她的能耐，不但救了皇帝，又救了小太子，皇后对这个年纪不大的大相师也是十分信服和感激的：“就怕这样的钉子太多，叫人察觉不出来。凌相师又是住在宫外，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的。”
“这有什么难，她如今已经继承大相师之位了。之前不过是因为老相师还在，她这就住进宫里来，有些不妥当。现在正好已经继承了大相师，她住进宫里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皇帝一说，皇后就有些为难了：“原本大相师的寝殿是打扫过的，不过那是上一任大相师住的地方，因为是男子，寝殿选的是外臣来往多的地方。凌相师的话，怕是不怎么适合。”
凌沐妍身为女子却是大相师，是臣子，却又是女儿家。
住在外宫，外臣都是男子，来来往往的对她来说十分不便。
若是住在内宫，那是嫔妃住的地方，对凌沐妍的身份来说也是不妥。
这就让皇后为难了，住在外宫内宫都不好，那么该安排她住到哪里去？
皇帝想了想道：“西海殿就在外宫和内宫交界之处，给凌相师住下正合适的。既不会在内宫里面，也不是完全属于外宫。殿内外有围墙，算得上安静之处。”
皇后这才想起如此一个宫殿来，毕竟这宫殿当初的位置就不怎么好。
既是内宫又是外宫，谁住都不合适，就空置了下来。
如今给凌沐妍住下，却是再适合不过了。
皇后笑道：“我这就让彩霞带人先打扫一番，那西海殿许久没有人住过，虽说平日有宫人看顾，却也不够精心，实在不能住人。再说，凌相师住下，也得挑个好日子才是。”
“皇后说得正是，就交给皇后来办了。至于挑好日子，就让钦天监来办。”提起钦天监，皇帝的脸色有些不好。毕竟里头的臣子也是相当出色的相师，有好几个也是拜在大相师门下。
虽说不能算是正式的师徒，一来他们是臣子，效忠皇帝，拜在大相师门下有些不妥。
二是大相师并没有教导他们什么，这些人没学会大相师什么本事，只算挂个名头说出去有些面子的事罢了。
皇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是如今他身上出了大事，这些钦天监的臣子却一个都没看出来，实在是丢人现眼。
想到这些人还是他层层选拔上来的，还不如凌沐妍这么一个小姑娘，皇帝心里十分不痛快。
“要是他们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也就很不必再留着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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