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疑心
见言恒面色不悦，凌沐妍后知后觉惹他不高兴了，有些茫然地想了想，始终不明白他究竟为何生气。
只是总归先道歉，平息他的怒意为好？
凌沐妍想了想，给言恒斟茶，递到他的跟前道：“多得言公子，不然我之前只怕心里没底，被凌府二房算计了去。”
“这事还没完，你也不忙着跟我道谢。”言恒不情不愿接过茶盏，低头抿了一口：“老夫人进宫还没出来，也不知道会在皇帝跟前说什么了。”
“皇上是明君，自然不会相信老夫人诬陷于我的话。”
“这倒是，”言恒眼看她的眉宇间那团小小的黑气又散去了一些，这才放下茶盏转身回到黑珠子里去了。
凌沐妍由始至终没有机会仔细问问，他刚才到底在生气什么？
或许是替她愤愤不平，对凌家二房有些生气？
若是如此，言恒倒是个热心人，平日冷冷淡淡的样子只是表面看起来而已，是个面冷心热之人。
言恒一走，凌沐妍才躺下睡觉。
原本有些担心，因为言恒的话她顿时安心了，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青霜也担心凌沐妍会睡不好，听着里头没动静了，轻手轻脚往里望一望，见她在榻上睡得很熟，这放下心来。
自己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也因为凌沐妍这毫不在意地一睡，彻底放回肚子里了。
既然连凌沐妍都不担心，看来不会出什么事的。
青霜在外间的小榻歇下，倒是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守着凌府的小厮跑了回来，虽然一晚没睡，眼底有些青黑，脸上却隐隐带着笑意，丝毫不见困顿。
他一见青霜就忙不迭地禀报道：“凌老夫人见了皇上后，又被皇太后留在后宫住了一宿，刚刚出宫回府。小的瞧老夫人的脸色不怎么好，特意塞了一个荷包给一个大丫鬟。对了，这个丫鬟是老夫人心腹嬷嬷的亲女儿，没多久就从角门给小的递了消息，姐姐知道怎么着？”
青霜听了，没好气地道：“你这胆子是越发大了，这时候还敢卖关子，赶紧说来就是，少不了你的打赏。”
她直接塞了一个荷包给小厮，倒是让他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继续道：“小的一时高兴有些忘形了，那丫鬟说老夫人面圣没多久就被打发出来了，要不是皇太后打圆场，只怕老夫人要别直接撵出宫去，就得把老脸丢尽了。”
青霜听得惊异，嘴角倒是有些笑意：“却是个好消息，不枉叫你守着凌府。你们继续盯着，有什么消息只管回来禀报。”
小厮又得了一个荷包，喜滋滋地走了。
把他的话转述给凌沐妍听，她也有些诧异：“皇上倒是很不给老夫人面子，不过皇太后不是不怎么管事的吗，怎的会出来替老夫人打圆场，不怕皇上不高兴吗？”
青霜笑笑道：“姑娘有所不知， 太后娘娘的确不管事，这回突然出来打圆场，只怕是皇上暗地里授意，又或是谁把她请出来，也得了皇上默许的。”
凌沐妍听不明白了，疑惑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青霜仔仔细细地掰开给她解释道：“太后娘娘并非皇上的生母，却是以前皇后的手帕交，两人感情深厚。皇后娘娘生下皇上之后身子虚弱，皇上几乎是太后娘娘帮着带大的，情分自然不一样。皇上登基后，太后娘娘就在后宫养着，再也不管事了。”
“原来如此，”凌沐妍总算有些明白了，皇太后会出面，估计也是因为此事皇上不想答应，却又不想跟凌家结仇。
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倒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即便不是亲母子，这就跟亲生的没什么区别，实在是默契十足。
既然青霜能明白，估计凌老夫人也是能猜出来的，难怪脸色不好了。
皇帝压根就没答应的意思，皇太后把她留在后宫住了一宿再出来，也不过是给她些脸面，不至于直接打发出宫，丢尽面子。
不过这究竟是看在凌家的份上，还是看在凌沐妍的份上，这就难说了。
青霜瞥了眼凌沐妍，又道：“皇上只怕不是看在凌家的面子上，而是因为姑娘，这才对老夫人客客气气的。”
“我？”凌沐妍一愣，倒是笑了：“要真是这样，老夫人的脸色怕是要更难看的。”
光是想着凌老夫人臭着一张脸，还要在皇太后面前摆出一副感恩的模样来，不知道会不会憋出内伤来。
她一边想一边笑，倒是把青霜也给逗乐了：“姑娘可别顾着笑，赶紧用些吃食才是。”
凌沐妍这才发现自己起来光听青霜来禀报，倒是忘了早饭，揉了揉有些饿了的肚子，从善如流地点头。
另一边凌府里的老夫人看着手里的金牌生闷气，偏偏凌二夫人这会儿居然没眼色，听说她回来了赶紧进来请安后忙不迭地问道：“老夫人，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把老爷给放出来？”
凌老夫人没好气地放下金牌，冷着脸道：“皇上只说这是免死金牌，老二还罪不至死。”
言下之意，金牌在这事上用不了。
凌二老爷又不是死罪，哪里就能请动这尊金牌？
凌二夫人一愣，估计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复，却又合情合理得叫人辩驳不了，顿时红了眼圈道：“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老爷受苦，我们却要无能为力吗？”
凌老夫人气得一宿没睡好，在皇太后的偏殿，身边还都是皇太后的宫女，压根不敢摆出什么脸色来，还得恭敬中带着感激，憋得她难受的要命。
谁知道回来，她还得哄着这个媳妇吗？
“老二家的以为我不难受吗？皇上已经发话了，知府只会秉公办事。不过老二也没犯什么大错，那些人也是好好的，估计就给点银两，打几下板子就能放出来了。”
凌老夫人这般说着，自己其实也不太确定。
凌二夫人点点头，也明白凌老夫人已经尽力了，能如何就只能看知府怎么发落。
她怔了怔，又安慰道：“老夫人放宽心，老爷吉人自有天相，很快就能回府来了。”
“希望如此，”凌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又咬牙切齿道：“要不是那死丫头不顾凌家的脸面，一点都不肯伸出援手，老二也不至于这样。”
凌二夫人又宽慰了她几句，回去院子后冷着脸把桌上的茶盏都扫到地上，碎了一地：“都打扫一下，换一套新的茶盏过来。”
大丫鬟不敢吭声，知道她如今心情不好，生怕被凌二夫人迁怒。
凌二夫人呆呆地坐在桌前，片刻后才问道：“看看我的匣子里有多少银两？”
负责保管她私房的大丫鬟上前来，小声禀报道：“回夫人，还有一千两银票以及一点碎银子。”
“就剩下这么一点了？”凌二夫人皱了皱眉，又道：“把这一千两都拿出来，找个机灵的小厮给知府身边的师爷送过去。”
大丫鬟听了，忍不住劝道：“夫人，此事要禀报老夫人吗？”
“跟她说什么，说了也没什么法子，没见老夫人进宫后灰溜溜地回来的？枉我等了一宿，还白高兴了，以为能把老爷救出来的。”凌二夫人撇撇嘴，对凌老夫人很是看不上。
说什么免死金牌，还是先帝赐下的，根本什么用都没有，徒有其表而已。
偏偏凌老夫人还当宝贝一样，这时候才肯拿出来，早干嘛去了？
要是拿出来早一点，直接给知府看，说不准能忽悠住知府，将凌二老爷先放出来。
可惜凌老夫人是个死脑筋，二话不说就带着金牌去面圣。
皇上不给面子，这金牌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若是不能，倒是可惜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凌二夫人想着，又催促道：“还站着干什么，赶紧送过去。偷偷的，记住别让人看见。”
大丫鬟应了一声，银票贴身藏好，就要从角门出去，却被守在角落的婆子给拦下了：“老夫人已经知道了，这事你就不必去忙乎，把东西交给我就好。”
闻言，大丫鬟吓了一跳，摇头道：“夫人交代下来的，若是我没办妥……”
“怕什么，出什么事有老夫人担着，还轮不到你来操心。若是夫人问起，你只管说办妥了，实在瞒不住，再把老夫人抬出来不就好了？”老婆子见她还满脸犹豫，不耐烦地道：“你要是不信我的话，我这就带你去见老夫人，当面对质。”
“不，不用。”大丫鬟想了想，府里如今最大的还是凌老夫人，凌二夫人到底是媳妇，不好忤逆凌老夫人的话。
只是交出银票后，她又哀求道：“还请嬷嬷在老夫人面前给我美言几句，我怕回去后被夫人发现，要被打死的。”
“放心吧，”婆子挥手打发了大丫鬟，就捧着银票去见凌老夫人了。
凌老夫人看着那一叠的银票，冷笑道：“这媳妇真是越发不听话，心大了，也不把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内。”
瞧着平日乖巧听话，暗地里却是个善作主张的，也不知道凌二夫人私底下怂恿凌二老爷多少回，这次栽跟头肯定有她在吹枕边风，不然凌二老爷怎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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