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月光
“我说了，我是跟付嘉旸熟，但是也没熟到那种地步。学校那么多女生喜欢她，你不去盘问她们，问我，你叫我怎么说。实话告诉你吧，我们现在在读书，谈那些事情为时尚早。与其支持你妹妹早恋，不如沉下心来让她把书念好，没准以后她能跟付嘉旸上同一所大学。”
误打误撞来到这个时空，她无意于他们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小把戏。什么早恋不早恋，跟她有半毛钱关系。
凌进吃瘪，瞬间黑了脸，“这么说的意思是你油盐不进？”
殊宁和席迩对视，示意他放心，“你叫凌进是吧，看你比我们年纪大，我也叫你一声大哥。回去好好劝你妹妹，好不容易踏进隋元的门槛，因为这种事耽误学习，多可惜。”
“进哥，她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一中是好学校，你妹妹能进去多不容易。”
旁边的小弟也开始规劝起凌进，搞得凌进里外不是人。
“妈的，用你来教训我，我不懂？”
他气急败坏地踢了一下路上的小石子，用力地挠了挠眉。
“可以让我们走了吗？”席迩冷不防道。
“当然，不可以。”凌进故意拖着长长的语调，挺直身姿，“让你们走可以，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殊宁道。
凌进眼珠子咕噜一转，“我妹那个人，死心眼，在没遇到这小子之前心思不说多，也放了一些在学习上。李殊宁就冲你那句话，考上一中不容易，要不你试着帮我劝劝她，看她能不能对付嘉旸那小子死心？”
无语，这什么脑回路，打主意打到她身上了，殊宁当然不能答应。
“那可就难办了。”席迩干脆。
“嘿……”
凌进才准备进一步跟他们对峙，巷子口传来一声怒吼：
“凌进，你个混账东西，别跑！”
一个身材肥胖的男子高举一只拖鞋，骂骂咧咧地进来。
“卧槽，我爸！”
凌进撒腿就跑。
“……这就，完了？”风裹挟凉意，男子追着他们跑，殊宁登时呆若木鸡，“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就这样了？”
席迩幽幽地道：“刚才面馆的那位老板娘，听她念叨，说那个家伙是附近早餐店老板的儿子。所以，我就请她帮帮忙，通知他家人。”
搞了半天，都在他的计划之中？殊宁不可思议地看向他，极为郁闷。
默不作声地别开脸，她嗡里嗡气地：“既然这样，你先回去吧，我去吃个夜宵。”
“夜宵？”
“对啊，我没吃饱。”
她其实想回去拿书包。
“好吧。那我们，再见。”
明显带有一股失落的意味，“再见”这个字眼轻轻抵在舌尖，久久不愿散去。他挥手，一部老式电影在脑海播放，殊宁看到这一幕，禁不住失神。
一个身着白衬衫的少年形象跃然而出，她不确定那个人是否是席迩，只知神态、举止都跟席迩极其相似，淡淡地，又稍显落寞。
既视感即海马效应，人类在现实环境中突然亲临或者经历过的事情，忘记之后再次遇上，产生的错觉便可造成似曾相识。
对，就是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一定又出现幻觉了。
重新整理好思绪，在下个路口跟他分别。
回到家，已将近九点。
身为市立医院心外科主任医师的父亲李昭，这个时间点正在手术台上挥汗如雨。母亲江迟钰同他一样，作为企业高管的她永远像个滚轴忙个不停。
不同的是，江迟钰对于母亲的角色扮演得兢兢业业。每天，她都能叫好钟点工，备上一桌可口的饭菜。
甭管在外面有没有吃饱，面对空空如也的桌椅，殊宁看到那些冷掉的饭菜，提不起半点胃口。
永远聚不到一起的三口人，又怎么能称之为一家人呢。原来的李殊宁高傲冷漠，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卸下伪装的她其实内心孤寂。
蓦然想起那本日记，上楼翻开它，这一次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
10月16日星期六雨
他们又吵架了，这个月第四次。掐指一算，刚好是都在家的那几日。
他们以为背着我，我就不知道。其实我根本没睡，喋喋不休的话语从隔壁房间传来，比今晚的雨声还要刺耳。
我突然想不顾一切地冲出去阻止他们，可是想了想，没有那么做。
怀念那年我们在九寨沟一起看过的风景，碧蓝的天连着碧蓝的矿石海，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独立于天泽之外。
那样的美好再也回不去了吧。
—
10月25日星期一阴
快要期中考，这几天，我被他们轮番轰炸。他们对我的目标不止局限在隋元一中，放眼全市，给我定了一个极具挑战性的名次。
晚上跟付叔叔一家吃饭，真羡慕他们家里的氛围，永远不会给付嘉旸施加压力。
我快疯了，心情乱七八糟。哪怕考试在即，这周的钢琴和小提琴课依旧得去上，江迟钰不允许我落课。
……
一行一行无不诉说少女的压抑，她不忍再细读下去，默默合上日记本。
手机响了，一瞧，是付嘉旸。
“在家吗，吃夜宵去？”
“不吃，我要睡了。”
“哎，别急着挂！我在你家楼下，你快给我开底下门！”
小区楼宇保密措施严格，非住户不得擅入，对讲门铃控制入口，殊宁听完只得给他开门。
付嘉旸一上楼站在玄关处并不急着进入，而是催促她：“你快换衣服，这个点去夜市刚好，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你是不是想吃路边摊啦，叔叔阿姨不是不允许你吃吗？”
不是她矫情，实在是听说付嘉旸曾经因为乱吃出过事。付弘声、文沁这对夫妇对他们这个儿子向来没什么要求，唯一的要求大概就是要让他保护好身体。付嘉旸小时候身体不好常常去医院，夫妻俩怕了，无时无刻不关心他的健康。
付嘉旸偏偏不喜欢这种束缚，只要没人，他铁定放纵自己，背地里更是拉着殊宁去过许多次夜市。
“啤酒、烧烤、小龙虾，人生缺了这三样怎么行？李殊宁，不是我说你，你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唠叨了，像我妈！”
“我像你妈，那你叫一声来听听？”
殊宁顺势调侃，在他的催促声中麻利地穿好衣裳。自从来到这里，她确实没有时间好好逛逛，不如趁这个机会出去放松一把。
两人说完话即刻打车去夜市，偏隅市中心一角的摊点足足摆满几条街，所到之处灯火通明，川流不息。
付嘉旸嘴馋，接连吃了烧烤、鸡翅包饭还不够，又拉她去店里点小吃。看他吸溜砂锅粉丝的样子，殊宁还以为他上辈子是个饿死鬼。
夜色渐浓，一个跟他们年纪相仿的女生冒着凉风站在路边吆喝，她手上尽是花束和气球，除了小孩，过往的人都兴致乏乏。
“凌菲？”
出来后，付嘉旸个头高，率先发现了她。他想要过去一探究竟，被殊宁拦下。
“别，你这么过去会吓着她的。”
当街推销，还是在这么一个夜晚，不是生活所迫，谁能鼓起这样的勇气。殊宁顾及凌菲的自尊，让付嘉旸装作没看到。
付嘉旸听劝，悻悻收脚。不打扰，保持沉默，才是尊重一个人最好的方式。
道理浅显易懂，不代表所有人都明白，譬如——
“…凌菲，真是你啊！”
周小舟跟隔壁班的男生一起偷溜出校门，见到那人是凌菲，一脸的不可思议：“我天，我以为我看错人了！凌菲，怎么是你？你家里人呢，怎么能让你这么晚在外面卖东西？”
“周小舟，亏你认识她，她家里开早餐店的你不知道？听说是小本生意，收入不太好，不然她干嘛这么晚跑出来补贴家用啊！”旁边的男生说风凉话。
凌菲望着他们，低头沉默，一时间想找条地缝，无地自容。
周小舟没搭理那个男生，只问她：“你这几天看见孙言皓了没，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凌菲稍稍地疑惑了一下，摇头。
周小舟对孙言皓不一般，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从他们认识开始，周小舟总是隔三差五地去找他，年级里没少流传闲言碎语。不过周小舟在乎，她一向这么我行我素。
她是孙言皓同桌都不知道，那其他人更不用问了。周小舟忖度着她，有些不信。
“嘁，我每回去你们班都看到孙言皓在跟你讲话，而且他只跟你这一个女生讲话，你说你不知道，骗鬼呢吧！凌菲，你快老实交代，孙言皓是不是躲着我，他要是敢躲我，我才不饶他！”
周小舟性子刚烈，每回跟孙言皓吵架都要玩一段时间冷战，这回换他玩失踪，她有理由相信他是在报复她。
甭管出于什么原因，孙言皓请这么长时间的假铁定是发生了大事，今天晚上既逮着凌菲，就必须问出个所以然。
凌菲垂眸不语，表情局促。
“我说周小舟你怎么跑出来了，还明目张胆在这里欺负同学，是几个意思？”
付嘉旸适时出现，阻止了这场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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