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科举泄题

　　就在李白和白幼美已经踏上前往突厥之路的时候，唐一笑则是买了一堆大包小包的补品，前往了“大魁客栈”，这个名字极为俗气的客栈，也是李涉落脚的客栈。
　　唐一笑和李涉真可以算是好久不见了，而当唐一笑刚刚踏进这家“大魁客栈”的时候，就有店里的活计来迎她。
　　“这位客官，小店已经客满了，若是想住店，还请另寻别处吧。”
　　伙计的脸上带着忙碌却幸福的味道，想必近日上门的客人确实太多，而与此同时掌柜为了调动伙计的积极性，给伙计加了奖金了吧。
　　正所谓才子佳人，如果是一个妹子上门，伙计一定会想到她是来会某位才子的，可惜唐一笑为了方便，直接男装出门，伙计忙得是头晕眼花，也是没认出来这是个易钗而弁的假凤真凰。
　　直到跟伙计好一番解释，伙计才明白过来，也是把唐一笑累得够呛。
　　“这位客官，原来您找的是李涉啊，我还以为您找的是李胜呢。”
　　唐一笑一脸黑线，她可是一点口音问题都没有，这伙计自己口音重，竟然连带着听都能听错。
　　“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啊，您要找的那位叫李涉的客官他已经不住我们这里了啊。”
　　“他不住这里了？怎么可能，马上就是科举了，他这时候退房……小哥，我那位朋友是什么时候走的？”
　　伙计想都没想，“就是今天一大清早走的，正好是早饭时候，他连饭都没吃就退房走了。”
　　“那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伙计想了想，“这个他没说，不过我看见他是往西走的，因为那时候西边的铺子基本都海没开，他却去了西边，我觉得挺奇怪的，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他走的时候穿的什么衣服？”
　　“一身黑，好像特意换的一样，以前他也是穿白色，不知道怎么的，今天就穿了一身黑，跟朵乌云似的……”
　　唐一笑无心再听，给了伙计一点碎银，然后就起身往西边追了出去，一边追，一边像商家和行人打听李涉的消息。
　　早知道，她早来几个时辰就能碰见他了，唉，怎么就来得这么晚呢？
　　李涉不像他们，他可真是一点武功都不会的文弱书生，偏偏性格里还带了点匪气，万一遇着什么事……耽误了科举还算是轻的，要是真出了什么事……
　　唐一笑越想越着急，心里也愈发地自责了起来。
　　自从陕州一别之后，两人就再也没再见过，若是她能多来几次的话，李涉也不至于这么突然离开，而且连个话都没留给她。
　　“大爷，你有见过我的朋友吗？他是个读书人，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应该是今天早上路过这里的……”
　　“哦，我好像见过他，他是不是还带着一把伞，上面画着芙蓉花……”
　　“对对对，大爷，那就是我朋友，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唐一笑几乎可以肯定，他见到的这个人就是李涉，因为只有李涉才会不嫌麻烦地自己做伞，还要在伞上画两朵半芙蓉花，这样的伞他还送了自己一把。
　　“今天早上他问我来买水喝，我就给了他一碗，因为当时天色很早，附近很少有店开门，而且他还带着行李，所以我就问他，这么着急赶路是要去哪儿，他说他要去李白李大人的府上，还跟我问了路。”
　　原来他是去找自己的……发现了这个事实的时候，唐一笑简直哭笑不得。
　　但是当唐一笑在尚书府的门口找见李涉的时候才发现，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
　　“你说什么？有人在卖考题？！”
　　李涉点点头，“没错，那天我正好遇见了同书院的好友，他拉我去喝茶，结果我们正喝着茶，我就被人请上了楼，说他知道今年的考题，三千两一道题，问我买不买。我听他说完之后非常吃惊，当时我就想抓住他，把他扭送见官。可转念一想，他没又没把考题写在纸上，我就算买了考题他也不会给我收据，我还是没有证据能证明他贩卖考题，所以我就推说银子没带在身上，下次带好银子再来买。走之前我还问他，他怎么知道我能买得起考题，他说一见我腰上的玉佩就知道是个好物件，这次又是恩科，极有可能是富商之子来的，一定有钱还舍得花钱。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对于李涉来说，这种违反公平正义的事简直比有人拦路抢劫他还令他气愤。
　　“还有四天就要考试了，时间紧迫，老李，你等我换件衣服，我跟你去看看。”
　　李涉说好，然后刚要出门就被唐一笑给叫住了。
　　“等等！我再喊个人一起去，你在这里等我会儿。”
　　一个时辰之后，唐一笑带着一个浑身贵气的中年男人回来了。
　　“他是李三郎，是我的、我的……我的上司，正好做个见证。”
　　唐一笑也确实没有说谎，李隆基的确是她的上司，而且还是顶头上司。
　　“朕……咳，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可朕……咳，这件事我总要眼见为实，前头带路吧。”
　　皇帝也不知道是抽的什么风，不让唐一笑告诉李涉他的真实身份，非要玩儿什么微服私访的戏码，唐一笑简直生无可恋。
　　其实要是把李涉换成别人，唐一笑直接传音入密就解决了，但是这人是李涉……唉，就算唐一笑告诉他这是皇帝，你不要表现出来你知道了，李涉也绝对会演砸。
　　最后唐一笑一咬牙，得了，干脆，还是让李涉这哥们本色出演吧，反正他的本色也是忠君爱国，报效国家，应该不会出什么大的幺蛾子……吧。
　　“怎么都不说话了？朕……咳，这里挺热闹的，不介绍介绍？我也没穿……官服出来，就当我是普通朋友就好。难得能出来，当然要好好看看朕……我治下的大好河山了。”
　　李隆基的兴致很高，东瞅瞅西逛逛，对自己治下的长安显得颇为满意，好像天下都和这长安西市一般一样。
　　可唐一笑也知道，李隆基这个人是听不进去谏言的，他从来都觉得他是千古圣君，在所有以皇帝为职业的人里头他是最棒的，所以，哪怕是让他亲眼看见有的地方的百姓还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他也只会叹几口气，慰问一下，但心里依旧觉得这只是个别现象，他的大唐还是由几十个、几百个长安和洛阳组成的大唐。
　　不曾走出去的人，是永远都学不会开眼看世界的。
　　没有见过、经历过众生疾苦的人，也是很难懂得慈悲仁厚之心的。
　　对于普通人来说，不会开眼看世界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愚昧一些、眼界低了些而已；而没有慈悲仁厚之心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多就是父母、妻儿、邻居倒霉了一些而已，影响不到更多，可如果是一个皇帝……
　　唐一笑想起几百年前，天下荒乱，百姓饿死，当时晋惠帝看到了，却问那些饥饿的百姓，你们为什么不吃肉粥呢？
　　而“何不食肉糜”这样的话，又岂是只有晋惠帝一人说过？
　　现在对于李隆基来说又何尝不是这样，他眼中只有繁华的长安西市，只有他华丽的皇城，就连让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的那场刚刚过去不久的水患，又何曾在皇帝的心里留下半点痕迹？
　　当百姓在一个皇帝的心里只是政绩的符号、史书的一笔和蝼蚁的象征的时候，这个皇帝已经病入膏肓。
　　李涉心性爽直单纯，再加上他听李隆基说把他当做普通人的时候，心里顿时觉得唐一笑的这个上司不错，于是还没等唐一笑说话，就直接拉着李隆基说了个没完，把一旁的唐一笑听得眼皮子直跳。
　　“……我原本以为恩科会是个乾坤朗朗之地，没想到这其中竟然也会如此的藏污纳垢，唉。这次考试的题目可是只有皇上才知晓的，而科举原本就是为皇上选取人才，为朝廷选取官员，皇上自然不可能将考题泄露出去。可就是这样才令人心惊，由此可见，皇上身边都是些什么样的奸佞小人啊。”
　　李隆基原本红光满面的一张脸顿时变成了黑云压顶，眼看着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唐一笑又是急忙救火，“咱们先去看看，万一对方只是个想骗人钱财的家伙呢？只要考题不是真的泄露，就还不算太大的事，而那些已经买了假题目的考生，就当他们是花钱买个心术不正的教训了。”
　　唐一笑劝人总是能在短短的几句话里奏效，像是有着能抓住人心的本事，也怪不得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唐门做得这么大，虽然这里面少不了他们道门的帮衬，但她的个人能力应该是毋庸置疑的。
　　李隆基看了一眼唐一笑，心里面有了一些计较。
　　买题目的钱，肯定是唐一笑来出的，不得不说，做皇帝做到这么抠门的份上的人，好像还真不多。
　　下楼之后，李涉找到唐一笑和李隆基所在的这一桌，像是刚刚遇到的熟人一样，坐下来，点了些吃食。
　　“他说杂文这场，诗的题目是小雅中的大东篇，以‘维北有斗’四个字破题成诗，也不知道……”
　　李涉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脆响，只见李隆基手里的杯子俨然被他握得炸裂开来，满脸都写着“我要砍人”的怒气，把气还没喘匀得李涉给吓了一跳。
　　而唐一笑一见李隆基这反应就知道，这恐怕真的是这次的考试题目，心中不免一叹。
　　李涉本还想关心几句，却见唐一笑对他使了个眼色，并且听见了唐一笑让他别说话的传音，便也就没再问下去。
　　其实这么多年以来，科举虽然依旧是天下的一大盛世，可对于李隆基来说却像是扎在他心头的一根刺一样，谁都无法体会他心里的感受。
　　从科举中选出来的人才，难道不该是皇帝的门生、朝廷的栋梁吗？为什么最后选出来的全都成了李林甫的党羽？被李林甫把持操控了的科举还是科举了吗？在李隆基的心中，对科举是非常之失望的，可以说，近些年的科举考试里，也就出了个魏万还算是忠于他的人才，剩下的那些人，要么没有能力，要么投靠了李林甫，要么就是一直被李林甫打压得一直在坐冷板凳，几乎逃脱不了一生失意的命运。
　　可今年不一样了，李白回来了，还当上了礼部尚书，这就是一面活的旗帜在告诉所有的读书人，你们的偶像在这里，我大唐的骄傲在这里，因此今年这场恩科与常科并行的科举，可以说吸引了无数读书人来到了长安。
　　而且，今年道门的态度似乎格外强势，李林甫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这从今年他献上珍惜牡丹作为寿礼，并刻意回避就能看得出来，因此，李林甫对科举的控制力也一定会大大降低，到时候他一定能选出忠于他的人才并加以重任，可谁想到……
　　现在李隆基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这些在他身边吸他血的蚊子一个一个地拍死，不然简直难消他心头之恨。
　　此时此刻，李隆基不免开始怀疑，这件事是不是又是李林甫从中作梗，毕竟就算李林甫今年不会处于下风，但控制力也不似往年，若是他不甘心如此，想要破坏他的抡才大典……
　　一想到这种可能，李隆基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不好看。
　　“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出去。朕会直接将此事直接交由大理寺，并无须报刑部审批，再由大理寺在京兆府发布单人任务，明日一早，你就把这个任务接下来，和大理寺协同查察，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李隆基撂下几句话，就直接起身离开了。
　　唐一笑还好，毕竟早有准备，而一旁坐着的李涉则是听得半天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来。
　　“他、他……朕……”
　　唐一笑只好捂脸解释道，“他是皇帝。”
　　李涉在一旁呆若木鸡。
　　……
　　第二天一早，唐一笑就去了京兆府，果然在京兆府看见了一个名为【盗贼猖狂】的任务，而任务描述极其简单——
　　【盗贼猖狂：竟有贼人胆敢入皇宫大内行窃，务必抓住此贼，交代幕后主使。】
　　和唐一笑之前所接的【铜面大盗】、【槐花杀人】的任务是一样的，都是单人单次任务，也就是说直到前一个接任务的人放弃任务或过了任务时限，下一个人才能再次接取这个任务。
　　唐一笑无奈地感慨，自己的体质绝对有问题。
　　出门必遇强人拦路，访友必定麻烦不断，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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