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薛长龄定定地望着燕执淡然地拉开弓箭,屏息凝神,飞快地将箭射出。
薛长龄是从未想过,如今双腿不良于行,只能依靠轮椅行走的燕执,竟然能拉开弓箭。
而且准头好得要命。
只见那箭矢直指人群之中的宇文慎,如闪电一般疾驰,射入了宇文慎的右眼之上……
只听“啊”的一声凄厉叫声袭来,城墙之下的西凉军乱作一团,燕执身旁的弓箭手与城墙之巅的防卫兵们登时搭弓拉箭,箭矢、石子直直地往西凉军中射去,铺天盖地而去,险些将这千余人淹没了。
薛长龄眼见此情此景,心中不禁汹涌澎湃。
他们还没输!
城墙之下的西凉兵慌乱地抵挡,却也无济于事,此时那躺在地上的布衣“死尸”竟然站了起来,大喊着对着西凉大军拔刀相向,侵占了已经坠落马下之人的马匹,举起刀枪肆意砍杀,纵马前行入巷,伴随着一阵阵马蹄声、脚步声、喊杀声,那些攻入主城的西凉大军被乌压压的凉州军们缓缓逼到了城墙根上。
薛长龄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死尸“死而复生”,败退的凉州军竟逆风翻盘转而将西凉军避到了墙角。
原来方才在城中那些喊杀声与兵刃相接声,并非是西凉军在追击残存的凉州军与百姓,而是事先埋伏好的凉州军队西凉军的围剿。
薛长龄扭头望向唇角含笑,一副胸有成竹神情的燕执,愈发肯定了,这一切,都是燕执的手笔。
怪不得,他“败退”辅城,无半分忧虑悲痛之意,反而神清气爽,似是迫不及待再来一场大战似的。
“西凉搅扰边境多年,须得找个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才是。”燕执笑着拍拍薛长龄的小脑袋,柔声道,“三年前,我全歼了西凉军大部,如今的西凉军只是西凉征服周边小国得来的将士罢了,军心松散、兵力衰弱,只是数量多,看起来唬人罢了。”
“多亏了宇文慎急功近利,认定了我凉州军经三年前一战主力尽损,才迫不及待发动进攻,若非如此,我还寻不到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呢……”
燕执淡淡笑着,眉眼之中眸光闪烁、意气风发,薛长龄望着那双漆黑的眸子,仿佛穿越时光,看到了那个曾经纵马前行,长刀在身的凉州小将军了一般……
薛长龄虽不认得那些年的他,可她总觉得,燕执好像,从来没有变过……
……
西海主城之中的围剿不知进行了多久,耀眼的血迹扑满了一条条大街小巷。
宇文慎还未死,只是失了一只眼睛,被郎中诊治过后,还用他那一只残存的右眼紧紧地盯着燕执,虽在将士的压制之下动弹不得,但喉咙中不断发出可怖的呜咽声,整个人如同一只受伤的野狼一般,仍伺机而动想要冲向眼前的燕执。
燕执薄唇轻抿,就坐在城墙之下的轮椅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匍匐在地的宇文慎,唇角挂着丝丝笑意。
这笑意落在凉州军将士眼中,是主帅得胜的意气风发,而落在宇文慎眼中,是那般讽刺……
都尉樊易纵马而来,脸上挂着的是许久未见过的憨厚笑意,只见他迫不及待地蹦下马,收起自己的□□,恭恭敬敬地向燕执行礼,道:“禀主帅,城中西凉军已经尽数歼灭了,陈兵城外的陈都尉依主帅之命布下埋伏,想必很快便能将城外残余尽数剿灭。”
燕执转动轮椅上前,双手抵住了他那满是鲜血的肩膀将他扶起,微微蹙眉道:“可受伤了?”
樊易一愣,低头望了一眼自己那满是血迹的盔甲,嘿嘿一笑,道:“只有些皮肉小伤,不碍事的。”
燕执这才面露笑意,缓缓颔首道:“那便好,辛苦樊都尉了。”
从未被主帅这般关照过的樊易脸红了,挠了挠头道:“多谢主帅关心……”
燕执脸上笑意渐深,道:“那便让郎中先看过樊都尉的伤势,若是无大碍的话,烦请樊都尉下令清扫主城尸体街道,若能尽快恢复主城,那便再好不过了。”
郎中此时凑了上来,樊易感动得不行,用那脏兮兮的衣袖抹了一下脸,行过礼后便当场解衣治伤,还一边跟身边的将士道:“咱们这位主帅当真是有本事,好一个请君入瓮,瓮中捉鳖的计策,樊某当真是大开眼界……”
樊易说起来就停不住嘴,燕执还记得以前的樊易对自己多么无礼,如今倒也终于臣服于自己了,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了些。
此时萧甫与郡守张成防过来了,张成防一脸谄媚笑意,上前向燕执见礼,将燕执夸得天上地下都无,不住地称赞他,却见萧甫阴沉着脸,垂头看向一脸阴鸷可怖的宇文慎,神色明显一动,忍不住眯了眯双目,问出声道:“这是……宇文慎吗?”
“是啊……”燕执向张成防颔首以示恭敬,脸上重现笑意,转而看着宇文慎那张面目全非的脸,道,“萧副将真是好眼力。”
萧甫的喉咙哽住了……
原来燕执打的是这个主意。
火烧西凉补给粮草,逼迫西凉在入冬之前快些攻城,利用西海主辅二城的结构,在西海城中与城外设伏,佯装败退,引西凉大军入城,凉州军里应外合,打的是将西凉军全歼的主意。
西凉这十万大军,是西凉的全部了,燕执此举无疑是一把狠狠插入西凉的钢刀,更遑论,燕执这厮竟活捉了宇文慎……
萧甫霎时感觉手脚冰凉,一阵天旋地转袭来,险些让他站立不住。
萧甫咬了咬牙,一边抽出腰刀一边喊道:“宇文慎狗贼,今日萧某便为凉州军将士忠魂取你狗命!”接着,便举刀看向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宇文慎。
燕执眯了眯双目,厉声呵了一声“住手”,同时向身边阿褚使了眼色,阿褚难得正色一回,抽刀抵住了萧甫的进攻,救下了宇文慎之命。
萧甫被震地后退几步,咬着牙狠狠地望着燕执,道:“七爷为何阻止萧某为凉州军将士报仇?难道是与这奸贼有何勾结?”
燕执闻言忍不住笑了。
一旁刚上完药的樊易听完这话不乐意了,急忙站起身道:“萧副将,这话可不能乱讲,若主帅七爷当真与宇文慎狗贼有勾结,为何又用奇兵拯救西海,还活捉宇文慎?”
“萧副将是不是年纪渐长,眼神和脑力都有所退化,才说出这样让咱们兄弟寒心的话来?”
樊易向来口无遮拦,嗓门又大,这话一出,周围将士看萧甫的眼神都变了,萧甫双拳攥紧,感觉牙齿都要被自己咬碎了,愤恨道:“萧某也是一时情急……”
燕执这时笑着出来做和事佬,温声道:“诸位都消消气,此战虽胜,但尚有许多事要做。”
燕执一声令下,众将士便退下去执行军令,而他则示意将宇文慎押下去。
人已经握在手中就好,剩下的事,还是要徐徐图之。
……
燕执那一箭射出之后,主城中的情况得到了控制,薛长龄便在燕执的催促下被护送到辅城中的一座小院中歇息了。
薛长龄一整夜未眠,脑中的一根弦始终紧绷着,待到凉州军终于逆风翻盘之后,她一颗心才落到了实处,吃了好些东西又沐浴了一番,头一沾床榻,便睡了个昏天暗地。
一直到了临近午夜,燕执终于忙完,缓缓走进了小院。
阿褚在一旁轻声道:“给王爷的信已经发出了,还有春嬷嬷与碧芜青芜两个婢女,明日估计就到了。”
燕执缓缓点头,便让他去歇息,自己去湢室沐浴一番,便步入屋门,绕过屏风入了内室,见到的便是薛长龄趴在床榻上抱着枕头呼呼大睡的模样。
被褥全被小公主踢到脚边了。
薛长龄那张有些发鼓的小脸被枕头压得凹了些,一条纤长的腿搭在怀中紧抱的枕头上,整个人紧紧缠绕着那枕头。
燕执勾唇笑笑,眸中柔光四溢。
薛长龄便是这样缠着他的,他这样居高临下地望着,只觉得说不出的温柔缱绻……
燕执眸光又暗了暗,转动轮椅来到床榻边,手指动了动,便将她那条缠绕着枕头的tui,往那边挪了挪。
薛长龄似是感受到有些痒,微微蹙眉,不满地努了努唇,看起来如同孩子撒娇一般,惹得燕执又忍不住笑了,眯起了双目,缓缓俯下身子,抽走了薛长龄怀中的枕头,不动声色地躺在了薛长龄的身侧。
薛长龄怀中之物没了,不满地踢了踢腿,伸手拍了拍,勾了勾唇,便心安理得地抱上了新的“枕头”继续睡去。
燕执盯着薛长龄那张脸,当真如海棠花一般艳丽娇憨,而且如今毫不设防,眸光中暗流涌动,终是没做什么。
他已经忍到现在了,要不了多久了,一切都会结束。
到时候,就看小公主,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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