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燕执今日来到营帐之中,便忙得没有时间停歇。
先是雷厉风行地处置了昨日修缮营帐没处理好落石的将士,又在军营之中巡查了一圈,看将士练兵没什么问题,便回到营帐之中看军报,看到接近晌午的时候,霍凛带着几个镖局的人来了。
霍凛人高马大,可身后跟着的四五个男子都体格偏瘦,但看起来十分灵活,跟在霍凛身后,恭恭敬敬地向燕执行礼。
燕执只抬眸向他们微微颔首,便继续执笔勾画着,道:“这么快便查到了?”
霍凛上前几步,立在了燕执的桌案旁,微微俯下身子,压低了声音,道:“正是,镖局的兄弟们蹲守了好几日,才发现了西凉军辎重军队的踪迹,今日清晨,才通过了夹古道。”
“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快些……”燕执唇角轻轻勾起,在斥候邸报上批了字,道,“运的是什么?”
“粮草约莫有十车,冲车、云梯、投石车皆有好几辆,还有不少□□。”霍凛眉头蹙得很紧,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模样,道,“只怕是西海城有些危机了……”
燕执手中的笔一顿,在笔尖的墨滴落在邸报上之前便收了笔,扭头看向霍凛,叹息了一声,伸出手指向他点了点,示意他凑近些,压低了声音,道:“先使个绊子让他们走慢些,迟个十四五日就好,等他们快到西凉大营的时候,寻个好时机,把粮草都烧了,□□也设法破坏掉,其他的留着莫动。”
霍凛闻言眉头蹙得更紧了,道:“这是为何?”
“到时候霍兄就知晓了。”燕执向他微微颔首,面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只提笔卸完了一封信件,再仔仔细细地封了起来递给了霍凛,道,“这封信,递给凉州。”
霍凛双手接过,向他微微颔首并未再问什么,便向另几个人使了眼色,匆匆出了营帐。
而霍凛一行人刚出营帐,阿褚便进来了,一脸急切的样子,道:“七爷,张副将的遗孀来了,说是求见七爷。”
燕执头也不抬,语气似是有些不耐,道:“他的遗孀,不去寻萧甫,要见我作甚?”
阿褚面露尴尬之色,纠结了半晌,才轻声试探道:“您忘了,张副将的遗孀,是您的表妹,萧家的莹莹小姐……”
燕执闻言眉头一蹙,仔细回忆了许久,才终于想起来,萧家是有这么一号人物……
燕执轻嗤一声,将笔放下,道:“找我何事?”
“她只说是张副将出征前与她说过几句话,与军情有关,须得当面告诉七爷。”
阿褚小心觑着燕执的神情,见燕执面色阴沉了一瞬,便恢复了惯常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道:“既如此,就让她进来吧,你也留在营帐里,莫出去守着。”
既然人找上门来了,他得见见,好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且也给自己找个证人,别被沾上了……
阿褚领命去了,不一会儿,便引着萧莹莹与她的婢女进来了。
萧莹莹身量纤弱,一身素白衣裳,还戴着帷帽将整个人遮得十分严实,看到燕执之后,便撩开了帷帽,露出了那张楚楚可怜又泪眼婆娑的脸,用细弱的声音唤了一句“表兄”……
燕执眉心一跳,心中一股厌恶之意顿起,萧莹莹却浑然不觉,迈着细碎又急迫的步子上前,道:“表兄,莹莹终于再见到你了……”
燕执看着萧莹莹看似关切的眼神,只微微颔首微笑,道:“多谢张夫人记挂。”
萧莹莹闻言脚步一顿,垂下了眸子,唇角泛起了一丝苦涩的笑意,目光从燕执包扎的额头,移向了燕执的轮椅,泪水又从眼眶之中涌出,缓缓上前几步想要蹲下,道:“表兄,你的头,还有你的腿……”
“张夫人,我听阿褚说,你有军情相告?”
燕执唇角仍是得体的笑容,并未因萧莹莹的到来和一番深情表白而生出什么动容之意,反而是推着轮椅往后撤了几步,避开了萧莹莹情不自禁的触碰。
萧莹莹的手在空中尴尬地停留了半晌,燕执回到了桌案之后,重新执笔,道:“张副将刚逝,我知道张夫人心中悲痛,可张夫人仍愿前来将军情相告,我自是感怀张夫人胸怀大义。”
“不过张夫人想必也知晓,如今军情紧急,西凉随时可能攻城,若是张副将当真与张夫人说过军情之事,还请张夫人现在便告知,我替凉州军将士,谢过张夫人大义。”
燕执不能起身,便只坐在轮椅上向萧莹莹颔首致意,萧莹莹脸上笑意凄苦,喃喃道:“表兄,除了军情,你便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燕执双眸轻眨,疑惑地抬眸看向阿褚,阿褚则赌咒发誓,道:“方才张夫人所言,的确是有军情相告,才求见七爷的。”
燕执点点头,又看向萧莹莹,道:“除了军情,确无旁的事了。”
萧莹莹闻言噎了噎,揩了揩脸上的泪花,便从婢女手中将木盒取来,上前几步往桌案上一放,道:“快到午膳的时辰了,不如我们一边用膳,一边探讨军情之事?”
燕执手指点着桌案,耐心已经告罄了,便道:“阿褚,去请萧副将来,就说张夫人来军营之中有军情相告。”
萧莹莹身子一凛,道:“此事与我父亲何干?”
“令尊是凉州军副将,既然张夫人说探讨军情,请萧副将来,又有什么问题?”
燕执心中烦闷之甚,脸上却并没有显露出来,萧莹莹咬着唇不言语,在阿褚出营帐之前便截住了他,道:“既如此,我便自己去寻父亲吧,不劳烦表兄了……”
萧莹莹揉着红肿的眼睛跑出了营帐,燕执嗤笑了一声,道:“以后她若再来,便直接去报萧甫,不必让她来我这里了。”
阿褚老早就看萧莹莹不顺眼了,喜滋滋应下,一脸得逞的笑容往营帐外一看,谁知吓得魂儿都差点丢了。
七夫人怎么来了?
还正巧与萧莹莹撞上了!
阿褚只愣了一瞬,便用营帐内燕执也能听清的声音道:“七夫人来啦!”
营帐内的燕执听到后手指一顿,心中暗道了一句“该死”,便飞快地放下了笔,又将桌案上的军报全部收好,才转动轮椅来到了营帐门口,笑着道:“殿下怎的来了,一路上可累?”
薛长龄还沉浸在看到女子从燕执营帐中哭着跑出来的震撼之中,心里五味杂陈,垂下眸子看到燕执那张丝毫不显慌乱的脸,抿了抿唇,便道:“我是不是来错了时候……”
燕执喉咙一紧,心中一阵慌乱顿起,情不自禁地将手伸向薛长龄的手腕轻轻攥住,便道:“当然不是,殿下想何时来都好。”接着又环视了一下四周的将士,道,“咱们进去说,可好?”
薛长龄并未答应,燕执轻轻拽了拽她的手腕,便将她拽进了营帐之中,他一手转动轮椅,一手扯着薛长龄,道:“殿下在外面站了多久了,怎么也不进来?”
薛长龄想起方才那女子就心里发堵,咬了咬唇,没好气道:“站了好久了,怕耽误七爷暗会佳人,就没进来。”
燕执小心打量了一下小公主的神情。
这是……吃醋了?
燕执竟然觉得有些欢喜,轻咳几声,道:“那殿下可能是冤枉我了,方才那女子是西海营副将张成舜的遗孀萧氏,来这里说是有军情相告,我身为暂代主帅出于礼貌见了她一面,请打发她去见她父亲萧副将了。”
薛长龄在头脑中盘算着燕执与这位萧氏的关系,大概捋清楚了,二人应当是表兄妹的关系,而且萧氏已经成婚了,按理说是不会有什么不正当关系的。
可表兄妹之间也要避嫌才对,更何况表妹还是孀居妇人,否则让有心人瞧了去,岂非有瓜田李下之嫌?
总之薛长龄就是心里不畅快,燕执是她的人,怎么能让旁的女子进他的营帐呢!便让翠嬷嬷放下食盒,便道:“我知晓了,七爷用膳吧,我走了,以后不来给七爷添乱了。”
饶是燕执再不懂女孩儿心思,也知道此时绝不能将人放走,手中用了些力禁锢住了薛长龄的手腕,道:“若是殿下负气而走,只怕这午膳,我是没心思用了。”
薛长龄眉头蹙紧了,一边用力挣脱着燕执的束缚,道:“我没负气,你放开……”
让薛长龄奇怪的是,她感觉燕执攥她的手腕没用多少力气,她却根本甩脱不开。
燕执一贯是好脾气的,感觉轻轻一用力便将薛长龄拉近了自己,声音放得更轻柔了,道:“张夫人没成婚之前,我与她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她成婚之后我与她便再没见过了,若不是她今日来找我,我连她什么模样都忘记了,我与她确实是清清白白的,无半分逾矩行为。”
燕执此时也是十分后悔,若不是他想知晓这萧家人又想来找什么麻烦,根本不会让她进来,早知道萧莹莹是来套近乎的,他绝不会见她……
燕执这声“张夫人”明显让薛长龄心里好受了许多,薛长龄只是心里憋闷的很,泄了气后便道:“我知道的,张夫人是个可怜人,我本也没生气。”
燕执不打算提醒薛长龄,方才她在他面前使小性子的事情,不过他受用的很便是了。
燕执唇角勾起了一个更深的笑意,轻轻拉着薛长龄的小手到了桌案旁,翠嬷嬷在一旁将食盒打开,还暗自给了燕执一个眼色,看起来颇为无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燕执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翠嬷嬷,翠嬷嬷却不理睬他了,这顿午膳用得极为安静,燕执好几次挑起话头想说什么,薛长龄却明显心事重重,没什么兴致。
燕执歉也道过了,薛长龄便摇头说“无事,自己没生气”之类的云云。
可知道,她心里定然不舒坦……
一顿午膳吃得索然无味,燕执看薛长龄这副模样,便知人还没哄好呢,也颇为头疼,将薛长龄送上马车之后,下午在营地上监看练兵时,也是心不在焉的。
而薛长龄回到驿站之后,令她没想到的是,方才在军营之中见到的张副将的遗孀、燕执的表妹,竟然正在驿站之中,等着求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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