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矮人崇尚简约和朴素，因此几乎所有矮人的房屋都毫不起眼。塔伦的家坐落于盖摩尼居住区（矮人的居住区以侍奉在穆法德斯身边的九名矮人命名）一片普通的民房间，这还是在泰奥祖父那代由他亲手建造的。灰白色的大理石墙体稍加打磨，虽然某些部分已出现裂痕，但这只给人年代久远的感觉，而看不出有一丝朽坏，托矮人那引以为豪的技术的福，房子经过几百年时光仍坚固依旧。此刻，从小屋粗制的橡木窗户中，一片温暖的火光微微透出。

        塔伦在母亲的注视下吃着可能是最后一顿在家里的晚餐，他的母亲，奥贝.锻铁，也许在外族眼里长得很丑陋，但在矮人看来，她无疑是美丽而且温柔的。她的身子矮小，四肢都很短胖，脸上虽然没有外界传闻的那样有胡须，但皮肤粗糙，鼻子很大，确实不怎么好看，只有那双眼里一直流露出的爱怜，才让人感到她外表下母性真实的一面。

        “你明天就走吗？”奥贝坐在塔伦身边问道，她已经从丈夫那里知道儿子即将远行的消息。

        塔伦停止进食抬起头来，迎面是母亲担忧的眼神：“是的，我已经决定了。”

        奥贝没有再说什么，跟大多数家庭一样，虽然担心子女，但一旦他们决定了什么，进行阻止或者询问的一般都是父亲，母亲都只在背后默默支持。这时泰奥已经从屋后的储藏室里出来，其实今天一到家，他就钻了进去不知在捣鼓些什么。长久以来的和平生活使得矮人养成了这样一个习惯，那就是无论是他们的国王还是长老，都没有皇宫这类规定居所，有点类似于现在人类的上下班，在夜间休息时，他们会回到自己家中，只是像泰奥这样的重要人物，会在门外安排几个卫兵。

        泰奥将手里提的一个大包裹摔在桌上，从发出的各种响声看来，里面应该有不少东西。果然，打开包裹，内里赫然有一套用防水布包着，崭新的钢环甲；一双揉制得很好的，舒适的鹿皮靴；一个粗布袋子，它可以背在背上；一条铁腰带，上面还很隐蔽的插有10把小手斧，这类投掷武器矮人运用得也很得心应手；一双小牛皮手套；当然，还有一把蹭亮的，矮人爱用的双刃斧。

        “父亲，这是？”塔伦吃惊的看着灰头土脸的泰奥，要知道，这可是矮人旅行的全套装备啊。难道父亲早知道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提前准备好了？

        泰奥充满感情的抚mo着桌上的装备，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还好没有生锈，这把战斧还是我亲手打造的呢……”他抬起头：“塔伦，拿去吧，这些东西本来在几十年前就该发挥作用了，却被我丢弃在储藏室里蒙灰。穿上它们，会对你以后的冒险有帮助的。”

        塔伦接过装备，他突然有些明白了：“父亲，难道你也曾……？”

        泰奥有些自傲的笑笑，却不回答，他伸手从身后拿出一个狭长的盒子作势递给塔伦，但突然又缩回手，若有所思的道：“不，不，让我想想，这并不合适。也许一开始把它交给你并非好事，毕竟，它的力量太强大，只有真正的战士才能驾御……”

        “您说什么？”塔伦疑惑的看着父亲反常的行为。

        泰奥将盒子放回身后，冲他摆摆手：“没什么，这个等以后再交给你。”

        塔伦无所谓的点点头，今天他已经得到太多惊喜，所以对能否得到这个盒子并没放在心上。他先拿起那把战斧仔细打量，即便以矮人挑剔的眼光看来，它也是十分完美的，无论是长度，重量，打制的工艺还是所用的钢材都是第一流，而其他的装备也都是上上之选，穿上它们外出冒险真是再适合不过了。在矮人族中有这么一个传统，就是当每个矮人成年后，他就会亲自到矿洞里开采一些铁矿，再将它提炼铸成一把武器，作为自己成年的证明。这个传统很神圣，每个矮人都会竭尽所能去打造这把武器，而武器的好坏，就成为他们能力的证明，无疑，这把战斧就是父亲当年为成年式所制造的。

        塔伦小心翼翼的把它们收好，激动的对泰奥道：“太感谢您了，父亲，您送我这个比什么都珍贵，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泰奥欣慰的拍拍塔伦，转身向卧室走去：“快去睡吧，塔伦，以后全都得靠你自己了。”

        度过一个不眠之夜，第二天一大早塔伦就早早醒来，收拾好所有旅行的必需品，穿上父亲留下的装备，跟母亲告别后，塔伦迫不及待的出发了。泰奥很早就离开去了议事厅，似乎是有意避开这离别的场面，不过这已经不要紧，昨天过后，塔伦再不会怀疑父亲对自己的关爱。

        独自穿过纷繁复杂的地下通道，塔伦从地底通往地面世界的关口安古斯巨门走出，瞬间，一片明亮而又美丽的景色映入眼帘。在他左方，是一片广袤的平原，一条简易道路蜿蜒伸往远处，通向离这里最近的古里奥王国，平原上，青草夹杂着野花随风轻摇，蜻蜓和蝴蝶欢快的飞舞着，显出盛夏特有的活泼气息；在他右手，则是阿文丁山脚下大片茂盛的橡树林，从这里看去，无数橡树紧紧挨靠在一起，四伸的枝叶在阳光下发出绿油油的光泽，林间虫鸣鸟叫，生机勃勃。

        虽然以前也曾偶尔外出玩耍过，但感受从没有今天这么强烈，因为，从现在起，塔伦将要用自己的双脚和双眼认识这个世界。他转过头，深深的望了一眼镶嵌在山壁上的安古斯巨门和门内漆黑的深洞，不知要多久才会再回来了……门口的卫兵似乎也看出塔伦将要去做什么，他们愉快的冲他鼓励着：“祝你好运，小伙子，祝你好运！”

        离愁别绪很快被他们善意的鼓励和兴奋的心情冲淡，塔伦高声答道：“谢谢。”跟着他转过身，猛的抽出战斧挥舞着，一边用尽力气狂叫：“摩季那，我来啦！未来的矮人英雄塔伦.熔岩来啦……”一边飞快向平原跑去。

        然而谁也没有看见，就在他们头顶，高高的山岗上，一个高大但有些落寂的矮人一直注视着下方的塔伦。当听到他发出那阵轻狂的宣言后，这个矮人忍不住笑了，那是一种混合了骄傲和些须嫉妒的笑容，他一直目送塔伦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才喃喃道:“祝你好运，我的儿子，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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