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束缚-4

龙太真吾没有想到的是，他并没有为难老人，也没有捆绑和殴打，甚至连恫吓都没有。只是告诉老人自己遇到了难事，需要一些资金周转。老人爽快地答应了。

        龙太真吾跪在了地上，抱着老人的双腿，哭了起来。那呜呜的哭声，似乎满含故事般的沧桑，有着极强的穿透力，直指人心。老人用苍老的手，抚摸着他的头。没有任何言语，但手掌似乎已经传递了安慰的力量。

        老人没有告诉家人自己被绑架，因为他自己没有定义自己被绑架。只是被请到了一个地方，听了一个真实的故事。决定帮助这个年轻人，救救他心爱的人。这个年轻人是可怜的，刚刚失去了素未谋面的孩子，又即将失去挚爱的妻子。他做错了什么，没日没夜地辛勤付出，累死累活努力工作。为了惩治罪恶、缉拿罪犯，他投入了自己所有的心血和时间。他如此努力的工作，成全了多少家庭的团圆和幸福。可他，又必须面对残酷的遭遇事实。这个年轻人为了救爱人选择铤而走险，虽然做了一些限制人身自由的事情，但过程中他刻意为之，兼顾到位，使得没有一人受伤。他不但没有转嫁仇恨、放大仇恨，而是在抑制它、控制它。老人为此感动，决定帮助他。

        老人直接通过家人，经代理完成了竞价购买肾脏的操作。行为完全自主且自愿。龙太真吾几乎不相信这是真的，已经买到了肾脏，自己的妻子有救了。过了一个小时，在哭过、激动过、兴奋得跳跃过之后，他仍然不相信这是真的。

        后来，医院安排了手术，肾脏更换得很顺利。由于和母体的匹配度较高，所以，术后没有出现医生担心的排异。龙太真吾的妻子，身体恢复得很好。这些信息，都是老人托人告诉龙太真吾的。因为他并没有时间陪在妻子身边，陪她手术，陪她恢复。

        确认老人帮自己购买到肾脏之后，龙太真吾再次的跪谢老人。眼睛里一直涌着泪水，但龙太真吾紧闭着嘴，没有哭出声来。摇晃的脸，抖动的身体，是难以掩盖的哭的另外形式。龙太真吾起身，扶着老人走出了房间。亲自开车，送老人回家。从把老人运到这，到送回家，之间，只一上午的时间。老人回家，没有多说什么。做了早上买的青鱼，和家里的老太，两个人，慢慢地吃着。两个人的脸上，是自然的微笑。

        龙太真吾打开铁笼，把衣服还给了那个裸体的人。对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让他受了莫大的委屈，自己深表歉意。求得对方的原谅，否则自己将不直起身来。

        那个人穿好衣服，走了。没有告诉龙太真吾，是否被原谅。其实，无论原谅与否，龙太真吾作为一名优秀的警察，对于自己居然能干出绑架的事来，自责和愧疚，一定贯穿余生。即便自己的初衷是为了爱，但在自己爱的过程中，让其他人失去了爱的权利。这点，龙太真吾不会为自己开脱，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龙太真吾将同事们筹来的款项、保险公司给的钱以及卖房卖车所得，存到了妻子的银行账户。他知道，这些钱的一部分，在妻子的账户里是可以不被冻结或没收的。他确认了购买来的肾脏后续的运输事宜，然后，到医院看看了仍在昏迷的妻子。龙太真吾头抵着重症病房的玻璃窗，看着妻子，他哭了。哭得深沉，呜呜的声音，慢而小。而后，龙太真吾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眼泪不再流了。脸上浮现处一种凝重却轻松的微笑，像挂在湛蓝天空里的一抹白云，轻盈、简单、纯洁。生活绝望之后，很难恢复。但它仍不会吝啬给人以稍微变好一点的希望。这希望，是支持人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那天一大早，龙太真吾踩着日出的光，拿着熨烫整齐的警察制服，一步一步走向自己曾经工作的警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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