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娘亲杀了娘亲
狐七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昨晚在那药池子她痛晕了过去，后来的事情便没有多少印象了。
仔细感受了一下——昨晚，祁离没有碰她。
她起床，这个时候浑身还是隐隐作疼，如从地狱里走了一遭般——祁离，还真是狠心！
眼里闪过恨意。
狐七只顾着身上的疼痛却没有感受到体内和以前是否有什么不一样。
这个时候她也没有过多的心思想那么多——她推门出去，她要知道，夜归心怎么样了！
门外没有人拦她，整个院子里也异常安静，狐七径直往昨夜那底下的木楼而去。
待她急急忙忙到那里的时候，只看到正中央祁离昨日躺着的软塌，其他什么也没有了。
她跑过去敲打那大木门大喊着却没有任何人搭理她。
“狐七…”不远处有细微的声音传来。
狐七回头，仔细看了看却没有看到什么人，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正要再上前去撞那门的时候却再一次听到那声音。
“狐七…”
恍如没有灵魂般的虚唤。
狐七顺着声音才找到在一旁角落里坐着的颓废之人！
“殷昱？！你怎么在这里？”狐七蹲下看着他明显喝了很多酒，满身散发的一种肃寥落寞的气息，就好似被一盆大水覆上的熊熊烈火，突然就只剩下几缕凌乱的青烟。
“狐七…”殷昱眯眼看着她，笑了笑道，“你来了呀？”
狐七看着他笑得不达眼底的模样，看得她莫名心中一酸，总感觉他好似遭受了什么，可现在也不知夜归心如何，“殷昱，你怎么会在这里？有看到夜归心吗？”
“哦，你放心吧，他没事的。”殷昱举起手中的酒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狐七，找个地方，陪我喝喝酒，好不好？”
狐七看着他明显经历了什么的样子，可又急于去找夜归心，便把他手中的酒拿走，扶起他道，“别喝了！从这里上去赶紧回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知道吗？”
殷昱看着她沉默了。
任她扶着自己到楼梯处。
狐七慢慢放开手，殷昱那一瞬间莫名心头一凉。
“你可以自己回去吗？”狐七有些担忧。
“嗯，放心，我没事。”这一瞬间清醒了一些。
便不再看狐七，一步步顺着阶梯往上去；外头能看到些光亮照进来，在出口的地方形成很明显明暗对比，可殷昱却有一种自己一个人朝着万丈深渊走下去的感觉。
狐七只看到他的背影，看不到他眸子里的光亮一点点湮灭。
狐七虽心中不安，可还是毅然转身到那木门处，就着惯性一把将门给撞开，一秒也不停留在木门后的长道上飞奔了起来。
殷昱走到最后一阶，再往前一步便完全置身于那光亮之中了，可他却感受不到任何温柔；他驻足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狐七飞身远处的身影。
他迈步到光亮之中。
眼不适地狠眯了一下。
果然，如他们所说，如死去的那些人所说的那样——他是含着诅咒出身的。
…
他浑浑噩噩从祁离的院子里离开走在大街上。
不知不觉到了热闹的大街上。
他就看到四周来来往往的人，他们一对对，一群群从他身旁走过，说说笑笑…
他看到迎面走过来一个母亲，手里紧紧拽着她的孩子，他听到她异常轻柔的语调说，“志儿，这里人多，不能松开娘亲的手知道吗？”
他看到那母亲充满慈爱的眼神看着她的孩子。
好似看到周围很多母亲笑着温柔和她们的孩子叮嘱着什么…
那一瞬间脑袋里闪过很多东西，没想一下，心凉一截，眼眶不知不觉红透…
然后便随便进了一处酒楼，他在里头不停地喝着，店家看着几次想要过来打断可要骇于这个人散发的肃杀之气！
殷昱真喝着，突然觉得若是自己喝死在这里，好似也不会有人在意了；昨日之前，有他娘亲，现在，都没有了，好似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那殷府还该回去吗？
还有必要回去吗？
他举起酒壶仰头大喝，突然看到门口站着的人。
是狐七？！
她怎么过来了？
她不是去找夜归心了吗？
他放下酒壶，是喝多了，可神智还在，他哑着嗓子问，“狐七，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狐七瞪了他一眼，“我还想问你呢！跑这里来干啥？！害我一顿好找！”
“你…你不是去寻夜归心了吗？”
“你不是说他没事吗？！”狐七几步走了过去，一把从地上抱起一壶酒，利索打开，和殷昱手里的酒壶一个响亮碰，“来吧！今儿兄弟我和你喝个够！不醉不归！”
狐七是走了，可她跑了几步之后脑海里却还是殷昱那绝望的模样，心中一咬牙，便要掉转出来找他了。
她总觉得殷昱那个模样该是遭受多么沉重的打击才会那么带着乞求的语气让她陪他去喝酒。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里。
殷昱看着已经仰头喝酒的狐七，心中的死灰才有点点星火；举起酒坛子又大喝了起来！
狐七边喝边斜眼偷偷看着。
妈呀！这喝法得喝死个人呀！
两人喝着喝着便到酒楼屋顶上去了，狐七抱着一壶酒坐在殷昱身旁。
偏过头看着他的侧脸，一半俊俏掩盖于黑暗中。
殷昱又仰头喝了一口，看着远处殷府的方向，幽幽道，“狐七，你知道吗？我4岁之前不叫殷昱的，出身后的名字实际是殷火…”
是啊！那个时候他们说自己含着诅咒而生，特意找庙里的大师给他起了个火字，说是可以去去体内的煞气。
“殷火…”狐七喃喃念着。
“后来我娘亲执意要给我换了名字，叫我昱儿…自打我懂事的时候，便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名字的…”
“娘亲给自己孩子取的，都会喜欢吧…”
殷昱苦笑，仰头又是一大口酒。
是啊！是给自己的孩子取的名，可是，他现在才明白，从来就不是给他的。
殷昱这个名字从来都不属于他。
“我小时候殷府上下只有娘亲对我好…他们惩戒我，娘亲会去求情；他们禁闭我，娘亲会偷偷给我送吃的；他们大冬天让我待破院子里，娘亲会抱着被子来和我一起睡怕我害怕…”
狐七看着他，看着这个眼角泪水流下的五尺男儿。
“后来我拼命习武，不仅为了他们认可更为了以后能保护娘亲；10岁那年，他们安排我去执行危险任务，娘亲知道后疯了般在府里闹，被他们关在黑屋子饿了好几天…等我完成任务回来救她的时候，那晚她紧紧抱着我说，要替我清除障碍让谁也伤害不了我…”
狐七静静听着。
“后来…后来那些人…那些说我是被下了诅咒的，便一个个死了…我知道，我知道是娘亲，我无所谓，那些人的死我不在乎，只要娘亲一直在身边就好…”
狐七心里一沉。
“可是…可是…如果…如果娘亲不是娘亲，娘亲杀了娘亲，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我以为的娘亲，那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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