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凯歌
公元630年，大唐贞观四年三月，突厥可汗颉利在阴山大败，逃亡途中被唐将张宝相擒获。突厥大将阿史那苏尼失、思结俟斤先后投降，至此北疆平定，李靖、李绩奉召班师凯旋。
消息传来，长安震动，不少百姓等在渭水桥边，等待王师回归。以长孙无忌为首的一众文臣准备班师典礼，以秦琼为首的武将准备犒军事宜。整个大唐都为得胜而欣喜。
“不行，不行，这些都不行。”李二陛下皱着眉头，心中忧虑万分。他的祝词已经写好了，现在就差一首可以迎接壮士回归的凯歌了。可是呈上来的凯歌都是一些陈词滥调，他励精图治数年，终于一举击破突厥，如此重大的历史时刻怎么拾前人牙慧。
五姓七望之人冷眼旁观，他们自然知道这位皇帝陛下，想干什么。无非是借助击败突厥的机会，提高自己的威望，试图将几家压制下去，可是这怎么可能？
丞相是我们的人，尚书是我们的人，一半臣工依附在我们之下。怎么可能让你得了天下民望，我们就静静的看着，看着你如何将一场大胜，变成平淡无奇的死水。
朝堂之上，一半人开始沉默，另外一半中大部分在观察形势，只有神策府旧将们在那里吵嚷着。忠心的文采不行，文采好的又不忠心，李二陛下只觉得心里苦啊。
“二哥何事烦恼”甘露殿内，长孙皇后见李世民眉间郁结不减，心中大为惊讶。如今唐军大胜突厥，兵威赫赫，还有什么事能令丈夫不快呢？
“唉，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大事，主要是凯歌尚未定论。五姓七望倒是献上不少歌乐，可是大部分都是陈词滥调，我甚为不喜。”李世民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
在长孙皇后面前，李世民可以放下所有的戒备，连带着称呼都由“朕”改成了“我”。长孙皇后微微一笑，说道：“素问李绩义子单道真由才气纵横，何不请他为大军谱曲。”
“单道真？”李二陛下愣了一下。单道真是个武将，虽然有两首诗文传世，可是“凯歌”可是件大事啊。因此一时间犹豫不定。
“单道真既然能过写出《将进酒》那样的名篇，说不定歌乐造诣也不低呢，毕竟诗词歌赋是不分家的啊。”长孙皇后话语轻柔，说的李世民动心起来。心中不由的想到：“那个小子确实有点怪才，那就试一试吧。”
次日，刚刚起床的单道真接到了李二陛下的旨意，命他做军士凯旋的歌乐。单道真登时便是一脑门的官司，这种事怎么能找上自己呢，我可是武将啊！
看着小单校尉错愕的神情，传旨太监给了他一个怜悯的眼神，最后还是大发善心的说道：“单校尉也不要太惊慌，陛下的旨意是命你做歌乐一首，诗文一篇。而且还有许多大儒也接到了旨意，未必就能选上。”
“多谢公公提点，这个小意思，您买包茶喝。”初始的惊愕之后，单道真冷静了下来。先打发走传旨太监，然后一脸郁闷的向书房走去。李二陛下的旨意是要接的，反正还有其他人的作品，自己的估计选不上。
午后时分，单道真将准备好的诗词歌曲呈递给了礼部。礼部的堂官很是诧异，怎么武将系统的人也来凑热闹了。不是碍于是李二陛下的旨意，堂官还是接了过去，不过随手便放在了一侧。
单道真闷头离去，不想被礼部尚书王珪远远望见。王珪眉头深皱，急忙命人询问单道真来此的缘由，堂官将诗文歌乐递了过去，言明陛下旨意中，小单校尉也在征召之列。
王珪长出一口气，随后将诗文歌乐打开，飞快的浏览了一遍，顿时，这位王尚书眼中异彩连连。单道真这次使用的是岳飞的大作《满江红》加上屠洪刚的歌曲《精忠报国》。期间只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动，例如《满江红》中的“靖康耻”改成了“渭河耻”，匈奴改成了突厥。
王珪看完之后，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命令堂官将其置于所有作品的首位，然后急冲冲的向自己的府邸走去。
太原王氏，起源于周灵王太子晋，后为了躲避战乱，避居在晋阳，周边百姓称其为王者之后，遂以王为姓。从此之后，王家代代相传，至今已有千年荣光。王珪便是王家一系，在大众眼中，他是当代的王家家主，实际上王家的掌权者是他的父亲王顗。
王顗曾经是北齐的侍中，在世人眼中他早就死了，可是只有王家核心的人才知道，这位“王家脊梁”依旧活的好好的。老人家本来住在晋阳，最近北方寒冷，不得已才迁到长安。
王珪快步来到后院，在院门处躬身说道：“父亲，孩儿有事求见。”
“进来吧。”良久，院子传来老者的声音，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王珪整理了一下衣冠，这才躬身而入。院子的老者正是王顗。虽然他的身体还很康健，但岁月依旧在他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你脚步轻浮，喜怒形于色，究竟是怎么了？”老王顗半卧在藤椅上，抬头看了一眼儿子，心中微微不悦。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做事还这么轻浮。
“父亲可知道单道真吗？”王珪见王顗不喜，顿时收敛了心神，低头沉声说道。
“单道真，这个名字听人说过。是个不错的人才，怎么了？”老王顗语气不急不缓，听不出喜怒。王珪更加恭敬了几分，说道：“他可是单雄信的儿子啊，我们是不是.....”
“慢慢观察一段时间吧，善意先放出去，在一切没有定论之前不要和皇家起冲突。”王顗打断了王珪接下去的话，只吩咐了这一句便开始闭目养神。
“是”王珪恭敬的应了一声，慢慢后退了出去，眼神中说不出的崇敬。院落中重新安静下来，老王顗手指轻轻点在藤椅之上，良久之后，他的嘴里蹦出一个字“査”。
“诺”一声轻应，分不出是在哪里传来。老王顗又闭上了眼睛，只是呢喃了一句：“单道真。”
......
两仪殿。
“不错，不错，诗句雄浑，歌词铁血。还一首《满江红》好一首《精忠报国》啊。”李二陛下很是高兴，单道真没有令他失望，这正是他想要的。新的诗词形式，新的歌曲形式，只有这样的新形式才能配的上他的功绩。
“诗词歌曲都不错，不过还是要朝议一下啊。”长孙无忌皱了皱眉，似乎在担心朝议。
“议什么议，陛下既然说好，那直接通传天下便可，用的着那些酸儒嚼舌根子。”程咬金颇不以为然。尉迟敬德难得没有和他争吵，也是一脸赞同的神色。
“礼部那边怎么说？”房玄龄突然问道。
“礼部称，一切听从陛下圣裁。”杜如晦轻咳了一声回道。
“王家放弃了？”李世民皱了皱眉。五姓七望居然会主动退却，这倒使的李二陛下来了兴趣。将手中的诗文收好，李世民道：“既然如此，单道真的诗文便作为‘凯歌’。诸位去准备迎接将士回城吧。”
“诺”文武齐声应答，纷纷退了出去。李二陛下再次欣赏了一遍诗文，还好摊开宣纸，一个个漂亮的“飞白体”文字出现在宣纸之上。良久，收笔，李世民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大作，口中喃喃说道：“单道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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