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破绽

吕胜男的目光锁定在屏幕上，好一会儿之后才说道：“这是提手上喷溅血的细目照片，也没什么问题啊？”

韩宇说道：“不是照片的中心，而是偏右上侧的位置。”

吕胜男死死盯着那个位置，眼神里全是茫然，好一会儿之后她才说道：“这个位置的喷溅血迹好像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

吕胜男说道：“好像除了喷溅血，还有一点点血红色的斑块，看着很像擦拭状血迹。”

韩宇点了点头，说道：“你没看错，那就是很细微的一点擦拭血，差点被那些喷溅血给完全覆盖了，幸好还露出了一部分。”他眼神冰冷，又道：“正是看到了这点血迹，我才意识到这个现场有问题，重新整理思路之后，我又发现了更多的问题。”

“擦拭血出现在提手上很正常啊！有什么问题？我暂时没搞明白。”吕胜男眼中充满了不解。

韩宇说道：“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正常吗？”

吕胜男低下头，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好一会儿之后，她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脸的兴奋，说道：“我明白了，提手上出现擦拭状血迹，说明郑毅出事时，书房里还有另一个人，这个人触碰过行李箱。”她沉吟了片刻，又道：“提手上有很多喷溅血，却只有那么一点点擦拭血，这说明并不是血迹喷到提手之后被触碰，那样的话，整个提手上的喷溅血会因触碰而变为大量的擦拭血。应该是这个人的手沾染了极少的血迹，触碰到行李箱的提手才在上面留下了这么一点点擦拭血，之后，那些血迹才喷溅在了上面。”

“没错。”韩宇点了点头，又道：“擦拭血在前，喷溅血在后。也就是说，血迹是先出现在那人手上再转移到了行李箱，而当时的行李箱却并没有被血迹喷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郑毅中弹时，这人的手上便沾染了血迹，而这个行李箱当时要么离得太远，要么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如果行李箱在郑毅中弹前就放在椅子旁边，就不会被人触碰到，提手上也就不会出现擦拭血。”吕胜男一脸的凝重，又道：“如此说来，是郑毅中弹之后，有人手上已经沾染上了血迹，才将行李箱从另一个地方拎到了他的身旁。而上面出现的喷溅状血迹，是那个时候才留下的。”

“完全正确。”韩宇又点了点头，说道：“嫌疑人开枪击中郑毅的瞬间，血迹便已从其眉心喷涌而出，但那一瞬间的出血量极小，嫌疑人又一直带着手套，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沾染上了血迹。他用这只手拎起行李箱放到郑毅身旁的时候，血迹沾染在提手上形成了擦拭状血迹。”他一脸的凝重，又道：“只有这种情况，才与这点擦拭血的出现相吻合。”

吕胜男看了看他，眼中多了不少敬佩，说道：“这点擦拭状血迹的面积还没四分之一个小手指甲大，居然能从现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血迹中将它找出来，真是难为你了。”

韩宇轻轻摸了摸手中的笔记本电脑，将它放回桌子上，苦笑道：“得感谢这台电脑，可以帮我放大照片。”

吕胜男无奈的笑了笑，问道：“既然出现了嫌疑人，为什么现场没有发现他的痕迹，比如足迹之类的？”

韩宇说道：“当我发现这个破绽之后，便开始推测嫌疑人在室内的活动轨迹，刻意查找他所留下的痕迹。从省厅拍摄的现场照片中可以看出，书房内靠近办公桌的那一整片区域，似乎有被轻微打扫的痕迹。”

吕胜男问道：“是不是受客观条件限制，很难甄别？”

“确实如此。”韩宇叹了口气，又道：“整个宅子用的都是现在极少有人使用的水磨石。这种地板主要是由马牙石和混凝土组成，两种材料的完美组合，能够最大限度遮掩遗留在上面的灰尘，这也就是水磨石地板为什么会特别耐脏的原因。如果有灰尘足迹留在上面，又被人用扫帚轻轻打扫过，这样的痕迹确实是很难确定。省厅刻意拍了很多地面的照片，应该是想拿回去分析到底有没有被打扫过的可能，但最终卷宗里对这一情况只字未提，说明他们也根本无法确定。”

吕胜男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也没法确定？”

韩宇苦笑了笑，说道：“我确实很想找到极为明确的依据，但没有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实话实说，虽然无法确定，但既然在现场没有找到嫌疑人的脚印，那就说明一定是打扫过。”他叹了口气，又道：“室外院子的道路是由鹅卵石铺设而成，要想发现什么足迹，那更是难比登天。”

吕胜男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韩宇继续说道：“不过，有了这个思路，我又发现了另一个致命的破绽。”

“什么破绽？”吕胜男似乎有些激动。

韩宇说道：“眉心的弹孔周围没有出现射击残留物。你也知道，所谓的射击残留物，无非就是火药燃烧生成物、未完全燃烧的火药颗粒、微量金属屑这一等类子弹内火药爆炸生成的物质。你刚才分析的时候也说过，郑毅如果是用这种姿态自杀的话，一定会用枪口顶住自己的眉心扣动扳机。这样一来，射击残留物便会随着子弹一同从枪口喷出，留在弹孔周围的皮肤内。但是省厅在尸检时曾将弹孔周围的皮肤组织取下进行检验，却并没有射击残留物的发现。”

吕胜男问道：“会不会被喷出的血液冲洗掉了。”

韩宇摇了摇头，说道：“肯定会被血液冲洗掉一部分，但这种零距离的射击，在巨大的压力下，大多数残留物会直接嵌进皮肤内，血液是冲洗不掉的。所以，击中郑毅眉心的这一枪，并不是在那样的姿态下完成射击的，而是处于一个很近的距离，这才使得射击残留物只是粘附在皮肤表面，被随后涌出的鲜血洗去了，额头没有沾染血迹的部位才检出了残留物。因此，这致命的一枪，是站在他面前那人开的。”

吕胜男点了点头，问道：“有了这些破绽，能不能完整推断出案发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韩宇眼中充满了自信，说道：“虽然破绽只有两个，但结合其他现场痕迹，已经足以将案发当晚的真实始末重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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