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朋友
“怎么说这种话都可以让人听起来那么害怕”
杨雨看着面前这个正在弹着吉他的大男孩碎碎念道，完全想象不出能从他嘴里听到不久前那句半祈求半威胁的话。
他的眼睛淡漠，认真地看着谱子，眼睫毛纤长浓密，搭在琴弦上的一双手骨节分明修长秀气。
鼻子高挺精致，头发好似刻意打理了一番，显得本就棱角分明的五官更加的立体好看。
眼睛因为自然地看着下方所以也没有了之前给杨雨的威慑感，取而代之的是温顺和煦。
再加上他因为过于专注时不时露出来的梨涡也被杨雨给捕捉到，给他平添了不少可爱的气息。
杨雨难得有机会能这么明目张胆的仔细看看他长什么样。
之前他每一次靠近的时候，杨雨都会不自觉地闪躲开，避免和他对视，或是在脑中自动打开那个专属于他这张脸的保护机制，所以虽对他印象极深却并没有一张确切清晰的五官留在记忆中。
“你可以当我的朋友吗？”
脑海里又再次响起少年的声音，让杨雨的脸忽地又红了起来。
“可以吗？”
杨雨眼前一张大手闪过，才让她醒过神来。
“啊？你跟我说话？”
杨雨抬头看着乐队的主唱大东。
“什么可以吗？”
“想什么呢？”
大东点了点杨雨的脑袋，坐在了一边，递给杨雨一瓶可乐。
“我说就让你朋友过这来吧，咱缺那吉他手就他了，他很不错！”
“真的啊！太好了！”
杨雨高兴得跳了起来。
“就跟你说了，他可以吧？还说什么先试试~”
“嗨~不过你从哪弄来这么一号人物的？”
大东用胳膊肘碰了碰杨雨。
“我在馀谷那么多年怎么就抓不到一个像他这样的吉他好手？”
“他刚转来我们学校，高二学长。”
杨雨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就只说了一句学长，可任寒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感觉是想要离开。
“欸！任寒！等等！”
杨雨见状赶紧过去拦住。
“大东刚刚跟我说他觉得你特别好！想问问你感不感兴趣在乐队里帮忙当个吉他手？”
任寒一脸敌意的看着大东：“不用了。”
大东也似是被他吓到了一般，往后退了一步。
“兄弟！”
大东也隐约觉得不太爽，把手中的可乐瓶往桌上重重一放。
“我是真觉得你不错，完全没看谁的面子。”
“杨雨这小姑娘初二就跟着我们这帮穷搞乐队的，大家都把她当亲妹妹，但这也不是拿专业和舞台来给谁面子的事。”
说着又敲了敲几下桌子。
“你要想走我不留，但我如果是你，会因为这么一手好吉他白白浪费而觉得可惜。”
“兄弟们准备8月底干件大事儿，给我们练的时间不多，这吉他手你要不当，那咱就得抓紧时间赶紧再找一个，小雨，这事儿还得你替我们多打听打听。”
大东走过来拍了拍杨雨的肩膀。
“任寒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杨雨扯了扯他的衣角。
“我真是觉得你刚刚弹得特别好，然后大东也喜欢你。”
杨雨看任寒表情似是在考虑又说：“他们8月是准备弄一个小型的livehouse，就在馀谷，oleander唱片店的旁边，我到时候也会去帮忙，真的是个特别好的机会，你要不就留下来吧？”
任寒转过身看了看面前的杨雨，又看了看乐队的一众人。
刚刚还齐乐融融练团的氛围被两人这么一对峙已经变得极其尴尬，让杨雨差点顶不住想要逃走。
“好，但是到时候我想单独唱首歌。”
任寒眉头挑了挑。
“诶哟~吓我一跳！还以为你真要走了~”
大东突然腿软了一下一改刚刚严肃的表情拍了拍胸脯，笑着从冰箱拿了一瓶可乐丢给任寒。
“唱两首都行，你算是解了兄弟们的燃眉之急！”
-
路灯下，少女跟在少年的后面，轻轻踩着他被拉长的影子。
“谢谢你今天肯留下来。”
杨雨看着任寒挺拔宽阔的后背，轻轻地说。
“我是因为你才肯留下来的。”
任寒的声音听着毫无起伏，继续往前走着，好似根本不知道这句话对杨雨的杀伤力有多大。
“我们不是朋友吗。”
“噢是是啊哈哈。”
杨雨倒是听着顿了顿，脸都被带得有些红，突然想起来什么事以缓解这时刻的尴尬。
“对了这周末海边有夏日沙滩影院，你有兴趣吗？”
“沙滩影院？”
任寒的声音总算是有了些情绪。
“嗯！就是在沙滩上看电影，那边到时候会有一块很大的幕布，然后天空上还有星星，所以不仅可以看电影，还可以看星星。”
杨雨一边比划道一边满脸憧憬。
“听说这一次看电影之后还有篝火晚会，最重要的是全！场！自！助！吃！！”
杨雨看着任寒突然放慢脚步，便也上前去和他并肩走，转过头看着他，在他嘴角竟发现一丝甜甜的微笑。
“你很喜欢吃吗？”
任寒却不敢看旁边这个挤上来的小兔子，只是笑着问道。
“当然啦！美食可是全世界最能让人感到幸福的东西！”
杨雨一想到吃的，嘴角就绝对不会放下来。
“你是不是都还没好好吃过馀谷的小吃？”
“馀谷的小吃有什么不同吗？”
任寒嘴角的弧度却越来越大，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梨涡。
“哇！我跟你说你碰到我当朋友真的是赚疯了！我能带你吃遍整个馀谷！”
杨雨看他反应越来越好，渐渐也开启了自己的表演欲。
“开玩笑，我可是馀谷第一美食女战士！我要敢说第二！！”
杨雨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猛地一顿再回了回气。
“嘿嘿嘿，尤添妍也是敢说第一的~哈哈哈哈~尤添妍你还记得吗？就是一直在我旁边个头很高很瘦的那个女生。”
“知道，那”
任寒转头看了看杨雨。
“那个男生呢？”
“噢！你说原卜楷啊？他就是一个愣头萝卜！尤添妍的小跟班！”
杨雨并没有发现旁边人的在意，于是说得极其轻松惬意。
“噢。”
任寒像是放心了一般脚步也变得轻快了些。
“诶！不如我们去小吃一条街吧！”
杨雨看了眼手机。
“现在这个点，刚好到时间！”
任寒似是被某句人称代词戳中，看着杨雨，笑容也变得越来越隐藏不住。
杨雨突然想起来：“等会儿啊我给家里说一声！”
“不过你有时间吗？”
杨雨突然停下摆弄手机的手，歪头露出自己的招牌甜笑。
“嘿嘿，忘记问你了，你要是没时间，我们约下一次也可以的。”
“我可以，还有”
任寒停顿了一会儿。
“哈？还有什么？”
杨雨一边摆弄着手机一边追问。
任寒表情突然有些害羞：“还有你在唱片店门口说过，要请我吃好吃的。”
“噢！对啊！那不是正好！？”
杨雨好像察觉到任寒出乎意料的可爱，抬头和他对视一眼后忙按下早就准备好的手机搭在耳边，低头悄悄笑了笑。
“喂~妈妈~我今天会晚一点回家，嗯嗯~和朋友在外面吃东西~”
杨雨对着电话撒着只有被宠坏的小女儿才会有的娇。
任寒低下头浅笑着自言自语：“朋友”
-
馀谷作为一座历史不足40年的沿海小城市，虽然主要的当地特色小吃大多都以海产为主。
但是因为外来人口占比极重，所以也造就了美食多样化的必然结果，酸甜苦辣八大菜系通通都能在大街上看到，还有一些则是清热解暑的甜品。
每当夜晚来临，商贩们便开始在街边如同参加选秀一般将最看家的菜烧得喷香，才足以吸引街上来往的行人们。
可这对杨雨这样混迹馀谷街头美食十余年的食物劫掠者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大用，杨雨只信奉一句话“无头苍蝇没饭吃”，而她则是有头苍蝇。
她带着任寒，走过一家又一家看着热闹非凡的大排档，才终于在一家毫不起眼的小店门口停下脚步。
“张姨！两位！”
杨雨一边找好座位拉着任寒坐下一边对着厨房喊道。
“呀！小雨来啦！”
后厨听到杨雨的声音突然冒出来一个看着热情和善的阿姨。
“还是老样子？”
“老你吃得了辣吗？”
杨雨突然停下来看着面前的任寒，温柔地问道。
“可以。”
任寒眨眨眼嘴角轻扬。
“老样子！”
杨雨再次对着张姨说道。
“张姨，我们今天两位噢~”
“你们不是一直都是两个”
张姨这才看到杨雨对面是个男生。
“哟~怎么妍妍今天变成了个小帅哥啊？”
“哎呀！张姨~这是我朋友，任寒。”
杨雨稍微有些害羞，笑着说道。
“行！点好了啊，还记账上对吧？”
张姨低头在小本子上记着，接着语气都没改又补了一句就扬长而去。
“下次来就得是男朋友了吧？”
“对”
杨雨还没反应过来，话就已经脱口而出，反应过来之后才尬笑地看了看任寒，忙喝了口水。
“你别听张姨胡说，她和我开玩笑开惯了。”
“是吗？”
任寒也喝了口水，面不改色地问道。
“我是你带来这儿的第一个男生吗？”
“噗！”
杨雨听到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来，吓得一身冷汗，看都不敢看任寒一眼，忙笑着补了一句。
“哈哈~算吧~”
可任寒的嘴角却肉眼可见的往上扬了几分，梨涡也露了出来。
“尝尝吧！”
不一会儿菜就被端了上来，杨雨把盘子往任寒那边递，又开始大谈特谈。
“这一家的菜真的是随便点一盘都可以秒杀这条街任何一家所谓的招牌菜餐馆。”
没想到任寒却是先拿了筷子用水洗了洗，再递给杨雨，才拿了自己那双。
“谢谢谢！”
杨雨见到任寒这绅士举动受宠若惊。
“快尝尝吧~”
任寒大概是因为过于信任杨雨，竟夹了一大筷看着就很辣的炸虾往嘴里送，也看得杨雨吓了一跳。
“”
“好吃吗？”杨雨看任寒终于咽下关切地问道。
“”
“好辣！！”
任寒再也憋不住舌头传来的刺激突然张开嘴，用手对着舌头一阵快速扇动，整个动作看着竟可爱极了，但在他这张原本冷峻的面孔下也毫不违和。
杨雨也赶忙帮他再倒了点水，不过笑点低如她当然也是憋不住的，只好用手捂住了嘴防止自己过于失态，但最后还是看着对面的任寒笑出了声。
任寒喝了点水后再次恢复到他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很好笑吗？”
“对不起！”
杨雨看着任寒的表情恢复便立刻将两片嘴唇抿在一起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抿着嘴巴边说边比划。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的笑点太低了。”
“能看得出来。”
任寒往杨雨的碗里也放了几筷子辣虾，指了指，浅浅地坏笑道，但却满是温柔。
“你也吃啊。”
“嚯~吃就吃~我又不怕辣~”
杨雨一脸嚣张还带着几丝嘲笑。
任寒再次冷脸，看着杨雨歪歪头挑了挑眉。
“对不起！”
杨雨低下头，却在低头的瞬间甜甜地笑着，任寒也好似被她给可爱到，嘴角的弧度也更大了些。
-
“鱿鱼我跟你说，任寒今天和我说了好多话！”
少女把自己蒙在被窝里接着电话，连被子都能感受到她全身的喜悦。
“嗯。”
“我本来以为他讨厌我来着！没想到他今天竟然问我能不能当他的！！”
杨雨故意把尾音拉长。
“啊！！他跟你表白啦？？！”
震耳欲聋的尖叫从电话那头传来。
“能不能当他的朋友~”
“切~~~”
“哈哈哈~那又怎么啦~谁还不是先从朋友做起的？我跟你说！我已经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
杨雨忽然在被子里扬起拳头，差一点打到自己，赶忙拍了拍胸脯。
“果然想要干成一番事业就是得需要不怕死精神和厚脸皮精神！我今天差点就又要跑了呜呜呜。”
“怎么样？我给你画的妆？”
“别说了，我还是觉得根本看不出来我有化妆。”
“你懂个屁！我这叫伪素颜妆！最适合你这种那么寡淡的脸，什么叫做化妆，就是似化非化，似素非素，让人有一种清新自然感”
“知道了知道了鱿鱼大师！我今天还邀他明天一起去沙滩影院来着。”
“他答应你了？”
“对啊！！哈哈哈哈。”
杨雨开心得踹被子。
“我们今天还一起去逛了小吃街！！他跟我聊了超多，说他喜欢的乐队喜欢的专辑，然后他说的那些！恰！好！也都是我超喜欢的！”
杨雨换了个姿势：“你知道吗？他竟然能跟我从beyond聊到五月天，从beatles聊到coldplay，还有陈绮贞张悬苏打绿”
“我现在真的觉得！我和他大概是命运吧！！”
“诶！咱就是说能不能稍微矜持点，保留一下我俩这个馀谷第一中学两大美女的称号啊？我怎么觉得再跟你聊下去，我连你俩以后住哪家养老院都能知道了啊？”
“不是！你给我摸着你的良心说，哪有我们俩那！么！有缘的人啊，连续撞到4次！加今天都5次了！”
杨雨表情和语气再也无法控制。
“还不止是在学校里，连喜欢去的地方也一样，喜欢听的乐队也一样，喜欢做的事也一样！最重要的是！！他长得也太好看了吧~哈哈哈”
“小姐！是谁下雨那天惊魂未定给我吐槽来着？”
尤添妍清了清嗓准备模仿杨雨。
“呜呜呜就算他真的是梦里那个人我也不敢和他说话啊，他长得也太像一只恶狠狠只知道盯着人看的哈士奇了吧呜呜呜呜~”
光是听着尤添妍的语气都能想象得出她此刻脸上表情的无语。
“人家哪有啦~哈哈~那是我一时眼拙~有眼不识泰山~双目暂时性失明~”
杨雨尴尬地笑了几下，又感叹着道。
“现在想想，我和他简直就是老天爷绑也要绑在一起，连玛丽苏小说都不敢写那么多次的偶遇吧！真的写了不会被骂死才怪！”
“好啦好啦~杨老师，咱们收住！”
电话两头突然陷入沉默，只能听到窗外窸窣的蝉鸣声和风吹着树叶的沙沙声，还有房间里朦胧的少女心事。杨雨从被窝里钻出来，表情严肃，带着些忐忑和意犹未尽的喜悦。
“你说他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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