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遇
“借过。”
杨雨身后传来一个极其低沉的男声，紧接着一个瘦削的身子侧着往她身旁擦过，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那道身影就不知道挤进哪一团人群里去了。
“那不是刚从上海转来的新学长吗？”杨雨身后一个画着紫色眼影身材高挑的女孩放下手里一直举着的三角镜子说道。
“听说长得特别帅，刚刚他过去的时候，我的帅哥探测器很明显地响了，嘿嘿~”尤添妍挑了挑眉一边说着一边靠近杨雨的耳朵。
“哈哈哈可拉倒吧你~在你眼里只要不是长得特别鼻歪嘴斜的，哪个不是帅哥？”杨雨虽然嘴里笑着打趣尤添妍，但那双闪着好奇的小鹿眼也不自觉地往刚刚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看了几眼。
正值5月，馀谷这座靠海的小城市碰巧也正准备入夏，正午的太阳把空气中夹杂着海风送来的些许腥味给晒透，剩下的只有清爽。
馀谷第一中学正在进行期中训话，当然了，还有高考动员大会，操场上穿着运动校服的小蓝点们排成一列列扭曲的直线，松垮的精神的打闹的拿着小本背单词的，还有，拿着镜子化妆的
“真搞不懂老郑头，高考动员大会叫高二，高！一！的来这干嘛啊？你说对吧洋芋。”
杨雨身后那个蓝色小点发出声音，还特意把“高一”两字说得特别大声，如果这时候有人从空中往下看这副场景，一定能看到飘在杨雨和尤添妍周围空气里大写加粗的“不耐烦”。
尤添妍对着镜子又把画得粗粗的眉毛再加深了几笔“洋芋洋芋，你帮我看看这个眉毛怎么样？”
杨雨转过身看着尤添妍的眉毛，歪着头左看右看，那对不经过任何修饰也浓密好看的野生眉揪成一团：“我怎么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哎呀算了算了！问你也是白问，你这种生来就有双好眉毛的人永远不会懂我们无眉星人的痛！”
尤添妍摇着头把杨雨歪成不倒翁的身子掰直，再一把抓住她的鹅蛋下巴把她的头扭回面对主席台。
这一下却把一直远远望着的郑大教导主任给惹到了，他拿着一卷从杨雨这个距离看上去很像塑料水管的东西，从队列最前头气势汹汹地往杨雨尤添妍这边走过来。
“洋芋！老郑头不会是来找我们的吧！咋整啊！快想想办法啊！”尤添妍从后面扯了扯杨雨的衣角。
“我真的不想大热天的跑操场啊，待会儿再流点汗我这完美的眉毛不得全花了啊呜呜呜。”她越说越气，还夹杂着点她特有的做作却又可爱的哭腔。
杨雨觉得又好笑又好气：“你就少说几句吧我的大小姐！”
嘴巴也因为尤添妍不可抑制地抿起上下抖动。
还没几句话的功夫，老郑头就到了两人面前，用他那一腔极其搞笑的塑料普通话趾高气扬地说道：“校藏刚刚在上面锁什么了？你俩给我葱复一下。”
一到这种时候两人无用的默契又开始发挥作用，两颗小头埋得就像是没长脖子一样，但尽管如此还是看上去和老郑头的身高差不多，想都不用想两人一定是在憋笑。
“锁了多嫂遍了？啊？！看你们两思女孩子，我柴一次次睁一紫眼闭一紫眼，你看看你们。屡教不改，得寸进刺！还有你则个眼睛，不紫道学校规定不可以化妆吗？我再锁一片”
“噗嗤~”
果然杨雨还是憋不住，最后还是笑出了声。
旁边的尤添妍见状本想去抓杨雨的手，帮她平复一下情绪，没想到低着头也看不全却一把抓住了老郑头手里的疑似水管物体的头。
中指长度和大小也与那个水管头部的圆形凹处完美契合，嗖地插了进去。
杨雨看到这动作直接摊牌开始明目张胆地笑起来，尤添妍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当然了，迎接两位爱笑女孩的，是大热天的5圈操场。
虽然这一切都是杨雨预料之中的事，但那天的她在操场看到那道瘦削身影的时候还是愣了神。
教导主任让杨雨尤添妍两人放学留下来跑操场，这事儿自从和尤添妍一起升高一的一年来就没少过，不是她惹事杨雨陪着，就是杨雨犯错尤添妍陪着。
不过这回因为被老郑头训话的时候憋不住笑两人一起被罚倒还真是头一次。
“欸，洋芋，刚刚我这匆匆一瞥，看到朝篮球场去那男的巨帅！”
本来落后于杨雨身后的尤添妍加了点速追了上来，和杨雨并排跑着：“待会儿去看看吧！怎么样！”
说着还侧身撞了撞杨雨：“哎呀！你就当陪我嘛！”
“好好好~陪你陪你，谁知道这一次又是什么级别的‘帅哥’~”杨雨笑着说道。
想起来前几次看到的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帅哥”，小鹿眼都被笑成了月牙眼，肉肉的卧蚕躺在眼睛下面显得杨雨格外的可爱。
正是放学的时间，操场上有人三三两两的坐在观众席上聊天，有自发过来锻炼身体的跑圈高手，有胆子很大的校园情侣牵着手走过，还有足球队员的身影反复闪烁于杨雨两人的面前。
这些都是杨雨这一年来在这所高中经常见到的景象，但接下来的这一幕，杨雨发誓这辈子，哦不，至少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见。
“洋芋，你说待会儿我们去吃啥。”终于跑到第四圈，尤添妍丝毫不知道满头的汗水已经把画得浓浓的蜡笔小新眉毛给洗掉，弄得满脸都是黑水。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臂擦了擦脸上的汗，还没来得及哭喊自己的眉毛，只见足球突然往两人这边飞过来，正中尤添妍的脑门。
如果这是电影，杨雨肯定会贴心的帮尤添妍将画面定格，然后把她带离这个场景立马切到下个画面，而这样做的一部分原因也一定是因为杨雨自己有替人尴尬的毛病。
春夏交替之际，傍晚吹起来的凉风自在舒适，被烈日晒了一整天的草坪散发出让人心情愉快的青草香。
但是捂着头呆坐在草坪上的尤添妍看着脚边的足球却丝毫没有被风吹熄怒火的意思，特别是看到足球上极其明显的两道黑色条状印迹时，拳头也握得越来越紧。
“尤尤，待会儿我们去吃好吃的吧哈哈~”杨雨就像是哄小孩一样的说道，一边拿出纸巾准备给她擦脸。
尤添妍一语不发抬头恨恨地看向足球场：“此仇不报。非，君，子。”
只看到远远从足球场上跑来一道看上去十分健康的身影，随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近，才看到来人身着一身足球队员装扮，紧绷的球袜把修长的小腿肌肉线条衬得格外好看。
白色的球服被晚风吹得扬起，从尤添妍坐着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很容易便能将腹部那些健硕的、坚硬的、线条分明的小格子一览无余，让尤添妍不受控制的将嘴巴抿起悄悄舔了舔下唇。
“实在不好意思同学！”
来人挠了挠头对着尤添妍微微欠了下身子。
“刚刚一时没收住力。”
只见那人蹲下来一脸关切。
“你脑子没事吧？”
一听到这话杨雨可就憋不住了，弄得本想兴师问罪的尤添妍也忍俊不禁。
那人见两人都在笑，也开始挠着后脑勺憨笑起来。
尤添妍这才看清来人长相，短刺坚硬的头发上布满了热忱的汗珠，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尤添妍。
小麦色的皮肤衬得本来就好的身材又平添了些许健康，鼻子虽然称不上精致但却特别符合这个人整体的气质，整个人给人一种极其阳光的感觉。
后来杨雨回想起，明明都是同一天同一个操场上碰到，怎么就一个天一个地，一个热情似火，一个冷若冰霜。
“对不起啊同学，哈哈，我不是很会说话，这球我就先拿走了，有事你叫我。”说着就准备拿走尤添妍面前的足球。
“你等会儿！”尤添妍赶忙压住足球，“我先处理一下！”
杨雨早知道尤添妍要干嘛，赶忙递出早就准备好的纸巾。
可让杨雨没想到的是尤添妍一拿着纸就先擦掉了足球上的那两道黑色印迹，然后顶着那张花脸暖暖地笑着把球递给了来人，就差在脸上写着花痴两字了。
“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我要怎么叫你啊？”
“噢噢，原卜楷，高一3班。”原卜楷接过球赶忙说道，紧接着睁大眼歪了歪头，“你脸上这些墨水是打赌打输了吗？怎么还画成了小猫哈哈。”
说着就把球往球场踢去，只留下在脚力引起的风旋涡中凌乱的尤添妍。
“杨雨！尤添妍！在感嘛！我可都给你们计泽数的呢！”
老郑头从终点慢悠悠地晃到杨雨尤添妍面前。
“主任，尤添妍被球砸到了，剩下的两圈我替她跑吧。”
尤添妍握了握杨雨手，杨雨也反握了回去。
尤添妍见她没懂自己的意思便把杨雨的身子一把拉低，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句：“别忘了篮球场帅哥！”
“知道了知道了！”杨雨一边无可奈何笑着说道一边沿着跑道朝篮球场方向跑去。
杨雨想着刚刚那一幕幕景象，又不禁笑了起来。
一想到尤添妍连自己的脸都没来得及顾就先着急把足球上的眉毛印擦掉，结果还被说成小猫，就觉得这些一定能成为尤添妍创造的经典名场面。
这么想着笑着却没想到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5月的夕阳将天空提前染成了馀谷正夏傍晚才会有的粉紫色，这暧昧的颜色被浅浅映在杨雨此刻红红的两颊上，显得那两坨肉肉饱满的苹果肌更是光彩动人。
只是这红却不知道是被跑步引起的荷尔蒙激发所带来的潮红，还是与来人撞满怀后一时腿软站不住坐倒的羞红。
四处传来的嬉闹声、风声、球场上的喊叫声、小草被风吹起互相碰撞的细微摩擦声，都不比杨雨此刻左胸狂震的心跳来得大声。
操场上的橡胶跑道还没将被暴晒了一整天的余温散去，杨雨支着身体的双手撑在上面直感受到一股股灼热从掌心传到大脑。
傍晚的晚风吹得杨雨的长马尾和刘海一阵卷动，被吹到一边的齐刘海把本就长得可爱乖巧的五官原原本本地展露出来。
跑道上的余热与贴着地面的微风一起合力把杨雨的运动热裤掀到大腿根部，如果面前这人眼睛看下来的话，这一整条笔直白嫩线条几进完美没有一点多余赘肉的美腿恐便会被一览无余。
那身影站在此刻的杨雨面前，显得本就高大的身躯就像是巨人一般，撑坐着杨雨身子的两只手还来不及去顾裤子，杨雨随即便抬眼望去，与面前站着的人对视了几秒。
他虽然瘦，但穿着篮球背心仍然能看到手臂上薄薄的肌肉线条。
浓密却又不经常打理只是随手梳了梳的头发，把这一颗小头都弄得大了几分，但即便这样与宽阔的肩膀相比，头竟然还算是小的。
五官因为背光，杨雨看得并不是很真切，只记得他的眼神给人的感觉十分凌厉。
让杨雨忽然觉得周遭的空气就像是冻结了一般，好似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头雪狼王，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归因，只能将理由按到他那副极其锋利清晰的脸部轮廓上。
可后来杨雨回想起来才明白那并不是因为什么轮廓。
对视几秒之后，还坐倒在地上的杨雨突然回过神来说道：“对不起！”
可这道身影扭头紧了紧背上的篮球包，一言不语便抬脚离开连头也没回过。
“诶？！我！你”
看到这状况杨雨突然觉得很是气愤，没想到这人不拉她起来就算了，连句道歉和不好意思都没有。
脑海里顿时又想到刚刚原卜楷哈着腰跑过来道歉的画面。
“哇~我真的是~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说着话便一边踉踉跄跄着站起身来。
“虽然是我愣神没看到路撞到了你吧，但是基本的礼貌还是得有的吧？”
杨雨一边恨恨地看向已经走远的身影，一边默默碎碎念道，嘴唇也不自觉地翘得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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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两个！下不为例啊！记租了！”校门口老郑头站在终于跑完圈的两人面前训话道，便骑着自己的小电驴扬长而去。
“诶！我刚刚可全部都看到了啊！你和一个最起码185的大帅哥在篮球场门口那撞了个满怀~”
老郑头一走，尤添妍就开始像盘问犯人一样看向杨雨，还时不时用屁股撞撞她：“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我要听甜甜的爱情故事！！”
“你还是期待你自己的爱情故事吧，我这个啊，恐怕只能是恐怖片~”
杨雨一阵苦笑，再次回忆起刚刚那几秒对视中周遭氛围的冰冷和尴尬气息。
“我活了15年，大大小小的美洲非洲都去过，就是还没去过南极，这下可总算知道那地有多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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