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无忧殿遇黑白双使
谁知刚打算把这三十万阴德打得魂飞魄散时,易淮洺与严如许那边已经脱离了困境,正奔向宗霁所在的位置。
宗霁意识他们正在靠近,即刻收了勾魂链。
“霁月道长!”易淮洺一手握着剑,一手却还要抱着严如许。
宗霁实在是不解,为何易淮洺要将这位师弟带上山,修为不高,纯纯一个拖后腿的家伙。
他转身跳下杨树,树上的小儿低声轻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如何了?”宗霁问道。
易淮洺放稳严如许,收回剑,道:“方才小儿啼哭声停下,蛇群全都退了,霁月道长可……”
他目光一转,止住了嘴,他看见了,杨树上小儿正咿呀咿呀说话。
目光下垂,树干上的镇邪灵符使他一震:“这是……陈府的镇邪灵符!怎么出现在此处?难道陈府那边……”易淮洺冷静片刻,“霁月道长,贫道要先去陈府看看,这镇邪灵符来得蹊跷,陈府说不定已经出了事。”
宗霁本是一惊,遂又松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易道长还是先下山吧,我随后就到。”
虽说随后就到,他却做好了独自上山的打算。
易淮洺与严如许不在此处,可放心大胆用勾魂链。
易淮洺道:“啼哭小儿便留给霁月道长处理了,贫道先走一步。”
声音还在原处游荡,人却已经无影无踪。
连同严如许,也被他一并带走。带着那么大一个人,竟也能如此迅速。
宗霁为之一叹:“易道长……你的口哨忘拿了。”
他无奈摇头,转而抽出勾魂链,链子刚要触碰到小儿时,他收了回来,道:“算了,你且好好在此待着,我上去会会你姐姐,说不定能帮你找法子离开这里。你可别随便乱哭了,哭出什么东西来,我就不会留情了。”
这小儿勾魂链带不走,不知是不是他口中那位“姐姐”做了什么手脚,竟连勾魂链都无法破解。
小儿哽咽一声:“知道啦知道啦,我乖乖的,姐姐也能早点放我走了。”
宗霁向杨树后方的小道走去,小道蜿蜒而上,向上看去,还真能隐约看见山顶上露出微末一角的庙宇。
越是走近,庙宇的煞气越是骇人,宗霁留意着脚下,深深浅浅的车轮印也行至了庙宇。
庙宇近在眼前,红墙高院,规模宏大,比一般的庙宇大了好几倍,好似一次性要供好几位神仙。只是这庙宇外壁斑驳不堪,屋角屋檐积了灰。
抬头一看,庙宇的大门上三个大字赫然在目。
——无忧殿。
这什么意思?无忧殿?
黎民百姓谁会建造这种庙宇?一般都是直接点出拜的是哪路神仙,再不济,鬼神也可啊,无忧就有些离谱了。
天下谁人能无忧,所求一生无忧,简直是无稽之谈。就算真的有无忧无虑之人,那他们又何必来求神问鬼。
大门虚掩着,他一推便开了,“咯吱”一声,一股血腥腐臭味扑面而来,上百人的尸体铺满地面,仔细一瞧,这些尸体摆放得极为整齐,他们跪趴在地上,双手立于头顶,死前应该是还在祭拜眼前这座铜像。一个接一个的尸体,把地面铺得满满当当。
若宗霁没猜错,这些都是替这里的厉鬼运镖的那批人。
尸体围绕的中央,一樽两丈高的铜像巍然屹立,那铜像气宇轩昂,气势十足,双手端在膝上,作怜悯众生相。
令宗霁骇然的是,那铜像明显戴着一个面具,因戴着面具,辨不出这铜像是男是女。
面具之下是什么呢?宗霁想。
要不要去揭开,这个想法刚涌出,宗霁便决定了,揭。
于是他越过庙门,纵身一跃,勾魂链同时甩出,直奔那二丈铜像。
然而当他快要触碰到铜像之时,铜像仿佛“活”了,勾魂链一鞭下去,根本没碰到它,宗霁扑了个空,奇了怪了,明明就近在眼前,勾魂链怎么会扑空,他又试了几次,全都打在空气上,一点动静也没有。
宗霁站在一具尸体上,抬头看着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铜像,他伸手想去摸,果然如他所想,一团泡影。
他,进了幻境。
他脚下的尸体,也不过是虚无,只看得见,却摸不着。他的脚直接踩穿了那具尸体。
“咯噔”,机关扭动的声音,是铜像传出来的,宗霁蓦地抬头一看,铜像垂着头,正盯着他。
下一刻,铜像手也动了,它一掌拍下,手掌携来一阵狂风,逼得宗霁接连后退好几步,那一掌,分明是实的。
宗霁暗觉不妙:“感情是我打你打不着,你打我一掌能把我拍个稀碎。”
铜像不等他反应,又是一掌,庙宇内被它拍碎好几处,宗霁见状不妙,打不着,那就只能跑。岂知还没跨出脚步,那大门“砰”一声关上。
这情景,是要关门打狗了?
宗霁呸一声,怎么能说自己是狗,应该是瓮中之鳖,他是……不对,鳖那不是比狗还不如!
不过片刻后他就发现不对劲,这铜像拍到的地方,那里的尸体也被它拍碎了,难道死物能与它相碰?
于是他屏住呼吸,再次发动攻击,伪装死物,他最拿手不过,加上身上阴气极重,那铜像还犹豫了一下,正是犹豫这一下,让宗霁有了可乘之机。
勾魂链成功勾住它的手,宗霁竭力一扯,铜像活活被他扯下一块铜皮,铜皮下,俨然是一只长着浓密毛发的厉鬼,不像是人死后所炼化的厉鬼。
它的铜皮被揭开,发动的攻势更猛,足有要毁去庙宇,与宗霁一同埋在此处的打算。
宗霁以守为攻,身体躲闪的同时,已逐渐向铜像靠拢,勾魂链的目标变成了那副面具。铜像显然也意识到了,它一手捂住脸,一手不停地拍打,脚下也踩出了好几个大洞。
没了一只手,宗霁轻松不少,在铜像一脚踩下来之时,他借力反冲上铜像,勾魂链勾住铜像胸前的铜皮,铜像奋力挣扎。
宗霁紧紧攥住链子,在铜像扭动身躯时,一跃而起,一脚踢向捂住铜像的那只手。那一脚,直接将铜像的手腕一分为二,手掌再捂不住面具,垂直掉落在地上,激起地面厚重的尘灰。
正是此时,勾魂链回到手中,钩子一击勾中面具的右侧,“撕拉”一声,面具与铜像剥离。
面具之下,宗霁为之一惊,竟然是无脸铜像!
任何五官都看不见,甚至连耳朵都看不见!
然而须臾后,他又一惊,无脸铜像幻化出了脸,那脸不是人脸,是一只狐鬼。
还是一只黑狐!
宗霁的疑虑在此时被解开,狐鬼,乃是狐狸死后化作的厉鬼,它们化为鬼后,在世间行恶。此鬼很是精明,借人之灵气说神话,以此蛊惑人心,令人心甘情愿为它做事,诱惑世人渐离人道,而行鬼道。
这种鬼能附身在人们日常生活的一些物品中,比如笔、碗、筷等物什,而很多地方都觉得狐狸一类能蛊惑人心,对其的崇敬多过恐惧,所以,狐狸在他们口中,也叫狐仙。
狐仙死后化为厉鬼,仍会把自己当做狐仙,那么此处有一座庙宇也不足为奇。
又因为它们本身将自己当做仙,所以它们清高得很,虽行鬼道,却从不吃鬼。
铜像中的黑狐身体里,明显有还未消化完全的冥鬼,正是那些运镖人的鬼魂。
像是一股脑强行吞下去的。
而且这庙宇为何不叫狐仙殿,偏叫无忧殿。
宗霁冷笑一声:“一只臭狐狸,生前连百年修为都没有,人形都幻化不出来,就这点破本事,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
他生前上千年的修为在这只低俗的黑狐面前,实在是相去甚远,他自然看不上这只黑狐。
若不是他没有了生前的蛟龙身躯和部分修为,这等黑狐,他都不屑看两眼。
不过黑狐死后倒是修行得不错,但是宗霁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这只黑狐以前应该是像剥皮女鬼那般缓慢修行的,不知出了何事,竟一次性修为大涨,此处运镖人的魂魄,全是它吞的。
黑狐气极,它正要钻出铜像,不料,铜像腹部猛地有一尖锐物插了进来,直接将它的腹部与铜像刺穿,它痛叫连连,宗霁却拍拍手掌,跳下了铜像,仰视着铜像腹部正涓涓往外冒着血水的地方。
正是勾魂链刺穿了它。
勾魂链刺穿黑狐鬼,幻境随之破灭,他能随手触碰这庙宇内的东西。
宗霁叉着腰,叹道:“你喜欢待在铜像里当神仙,那就好好待在里面吧,我等你血流干了再收了你。”他扭动脖子,很是惬意地道,“哦对了,别随便乱动,越动,你越痛苦。”
黑狐流的血逐渐暗沉下去,由红至黑红再至全黑。
滴滴腥血滴落,黑狐的惨叫声越来越小,最后只轻声呜咽着,宗霁踢开脚下的一块碎石,打算收了勾魂链。
还没动手,禁闭的大门忽然打开,他猛地转头,地面上已铺满了密密麻麻的虫子,那些虫子简直比满地的尸体还令宗霁反胃。
“他妈的这什么东西!?”宗霁一脚跳上铜像,与铜像撞了个满怀,他对着地面上蠕动的虫子吐了口口水,“谁他妈放的虫子,滚出来!”
无人回应,地面上的虫子开始啃咬尸体,宗霁紧闭双眼,多看一眼他就要吐了。
他死活不愿睁眼:“太恶心了,他妈的太恶心了,离我远点,离我远点,别爬过来。”他贴在铜像上喃喃自语。
虫子啃咬不停□□的声音在宗霁耳边回响,他喘了好几口大气:“滚开,滚开,他妈的滚开!”
不知过了多久,虫子啃咬的声音没了,宗霁毫无血色的脸上满是冷汗,他逼着自己睁开了眼,地面上的虫子消失了,他那口没敢呼出的气,放了出来。
然而地面上更为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那些尸体,脖子被啃得一干二净,头身彻底分离,而且,他们全都“活了”。
每一具尸体,稳稳将自己的头颅放在怀中,不正是严如许说的那副场景,无头猫蛊与狞鬼!
是那位解决猫蛊与狞鬼的高人!
宗霁啐了一口:“真是恶俗得很,玩鬼就算了,还他妈的玩虫子和尸体。”
他跳下铜像,勾魂链锁住狐鬼,他一脚踹开一具抱着头颅的尸体,尸体向后倒去,压倒了他身后其他尸体,开出了一条路。
他脚踩尸体跨了过去,每一脚,都踩穿了尸身,腐烂味充斥在他脚底,几乎是气到极致,一想到那群虫子,他就踩得更用力。
刚走到庙门口,清脆的银铃声响起,宗霁即刻顿足,炯炯双目观察着声音出来的方向。
头顶。
勾魂链再次往头顶打去,上面的东西“哎呀”一声:“哥哥哥哥,你好凶呀,人家只是跟你闹着玩的,你这么凶干嘛呀……”
少年略带哭腔,仿佛是受了委屈。
宗霁循声望去,一张稚嫩的脸出现在眼眸中,银发少年郎,面容看去,正当舞勺之年,身着蓝紫色衣袍,那衣袍的形制与颜色像是异族人穿的,再仔细看去,衣袍的袖袍和衣角上,都缝着密密麻麻的银铃铛。
少年郎脸白得煞人,人在水中死了,再浸泡个几天几夜也没他白,白得不像活人。
加上那头银白色短发,更是令人惊骇,这到底是何方邪物。
少年郎红着眼眶,畏畏缩缩窝在上面的房梁上,手上却毫无畏惧攥着宗霁的勾魂链,无论是谁,见到这场景都不免无语。
少年郎分明胆大得很,却偏要装成人畜无害的模样。
宗霁发力,想抽回勾魂链,那少年郎力气可大得很,竟然还抽不回来,咬牙道:“就是你这毛头小贼放的虫子?”
少年郎皱着眉,好不委屈:“我只是和哥哥玩玩嘛,哥哥那么凶干嘛,难道哥哥不觉得宝贝虫子们很可爱吗?”
宗霁吼道:“可爱?老子看你眼睛瞎了,还宝贝虫子,老子把它们打成泥浆信不信?”
少年郎显然一愣,他脸上的委屈不见,是狡黠:“哎呀,可是哥哥刚才吓得跳上了铜像,连眼睛都不敢睁开,怎么把我的宝贝们打成泥浆啊?”
宗霁怒不可遏:“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竟从没感觉到这庙宇中还藏着一个小屁孩,若不是小屁孩主动暴露,说不定他离开这里也发现不了。
小屁孩笑着回道:“总之比哥哥先来就是了。”
宗霁再是一抽勾魂链,无果:“松手!”
小屁孩又是委屈:“哥哥好像很不喜欢我,哥哥还是第一个不喜欢我的冥官呢!”
宗霁反是一愣:“冥官?你也是冥界的?”
小屁孩松开勾魂链,他双手摊开,作势要跳下房梁,那动作,好像是想要宗霁抱住他,然而宗霁对他没有好感,自然不接,心里更是骂着:“摔死你个小杂碎!”
他意料的少年郎摔地的场景并未出现,因为,有一抹快得不能再快的身影闯进庙门,稳稳当当接住了银发少年郎。
宗霁都没反应过来,再一看时,少年郎坐在了一名男人的手腕上,准确来说,是男人的手腕拖住了少年郎。
男人一身黑衣,身材修长,肤色古铜,浓眉大眼,五官深邃,鼻梁高挺,气魄豪迈,盛气凌人,应该是常年处在风吹日晒的环境中。
那双眼眸,煞气凌人,充满狼性。
直觉告诉宗霁,男子杀的人数不胜数。
“墨哥哥,呜呜呜……宗哥哥刚才凶我,好凶好凶,好怕好怕。”银白发少年郎竟在男人怀中哭了出来,而且,那泪珠一串串的滑落,使得抱着他的男人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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