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红衣白骨尸山血海
血池红光涌现，有微弱气泡浮上血面，下面有东西在呼吸。
严如许忍不住问道：“师兄，那血水下是不是有什么厉鬼啊？”
易淮洺点头：“如许，你先去陈府看看情况。”
“师兄这是担心……”严如许犹豫道。
“嗯。”
严如许不再犹豫，他跳下房檐，奔向了城南陈府。
还没跑多久，便被眼前场景所震撼。
猫蛊……狞鬼……数量足有上百只。
这数百只猫蛊与狞鬼，全都没有头！
它们的头，被它们抱在怀中，这场景，简直比生龙活虎的狞鬼猫蛊在他眼前还诡异。
脖子上的切割处，还汨汨往外溢出脓血，串成一串流向它们的身体，随后又是滴落在地上。
每一个头颅上的脸面，皆极为诡谲地笑着。
它们从无人深巷中走出，一步一步走向废宅，严如许缓了许久，立马掉头奔去废宅。
而废宅中，血水之下，传来幽幽笑声，正是剥皮女鬼，只是不见她探出头，易淮洺不敢贸然下去。
宗霁心惊片刻：“易道长，这下面的东西不好对付，你且当心点。”
这只女鬼身上的戾气与上次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究竟是苍世敖帮了她，还是华邙城藏着的厉鬼帮了她？
易淮洺点头：“霁月道长先前与她交过手？”
宗霁看了对面的应戌一眼：“清风道长与她交过手。”
应戌回道：“霁月道长可别乱说，我没与她交过手。”
这边应戌还没说完，底下的血水忽然汇聚于中央，形成了一条血柱，血柱之下，有一朵红莲支撑着，血柱逐渐形成了一女子体态，一如宗霁先前在门口处看到的那缕鲜艳似血的红衣。
这情景，宗霁似曾相识。
筑魂池。
不过这筑魂池显然不及冥界的筑魂池，它只让那剥皮女鬼有了骷髅骨架。
宗霁不信这是苍世敖干的，他若想弄这种东西，绝不会如此潦草，更不可能这般明目张胆。
难不成这里炼化的厉鬼拥有类似苍世敖重塑肉身的本事？
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剥皮女鬼经血池一遭，气焰十足，尽管她只是一具骷髅。
红衣白骨，红莲白蕊，诡状异形。
白骨抬起头，看向房檐上的人，娇媚道：“哟，又见着熟人了，还多了一个道士。”
易淮洺手中恶煞铮铮作响，剑尖指向白骨：“你可是在陈府作祟的那只厉鬼？”
白骨听见陈府，怒火更盛，她扬起爪子就要与之一战，嘴里嚎叫着：“道士，道士，就是你们这些狗屁道士阻拦我！”
易淮洺剑尖一收，剑身一转，脚尖一点，已与红衣白骨交起了手，一红一蓝从半空中交至大院中，剑光与利爪交接，震起了整座大院的尘灰，空旷的大院霎时再容不下多余的人。
宗霁没想到，一个道士，竟能与三百年修为的厉鬼打得不相上下。
他犹豫片刻，卸下弯钩，进入战斗。
应戌冷眼看着下方的战乱，随即，侧过身子看向正在疾奔的严如许。他好似无奈叹了口气：“又有这么多，速度怎么变慢了。”
他指的速度并非是严如许疾奔的速度，而是猫蛊与狞鬼行走的速度。
有了宗霁的帮衬，女鬼瞬间应接不暇，弯钩钩破她的衣袍，那破烂的地方仿佛有火光，女鬼被灼得痛叫连连，恶煞剑剑尖抵在她的白骨头颅上。
女鬼倒在地上，红衣飘飘，白骨哀哀，恶煞剑正要刺穿她的头颅时，宗霁道：“易道长等等！”
易淮洺疑惑：“霁月道长这是何意？”
宗霁道：“我想问她一点事。”
易淮洺犹豫片刻：“霁月道长问吧。”
然而他并未收回恶煞剑，恶煞剑仍旧抵在女鬼的头颅之上。
女鬼气喘吁吁：“装道长？没想到堂堂……”
后面的话没能吐出，女鬼的话被房檐上正在擦拭金苍的人吸引过去，那金苍正要发出骨头磨合的声音，女鬼忽然意识到什么，她看向自己的腹部，腹部的白骨竟变为了金色！
“你……！是你！”女鬼对着应戌怒吼。
应戌继续擦，仿佛什么也与他无关，就算此刻天塌了，他也能置身事外。
易淮洺满脸疑惑，片刻，女鬼竟直接往恶煞剑上撞，不过因为腹部的金色骨头控制了她的行动，只让恶煞剑深入头颅毫厘。
宗霁也是一惊，女鬼这是要自杀，而死白鸡阻止了她自杀，死白鸡想作甚？
应戌擦完金苍，又扔到了地上，嫌弃道：“擦不干净，你自己消化。”
金苍不偏不倚落在三人面前，上面的应戌跳下房檐，视线落在女鬼身上：“是谁教你用血水重塑身体的？”
这正是宗霁想要问的话。
应戌问出这句话，还对宗霁使了个眼色，像是要告诉他，你想什么我知道，宗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女鬼的嘴一张一合，最终吐出一句：“不知道。”
应戌脸色微变，这女鬼的骨髓都被金苍渗透，其自主意识却还是道出不知道。
默了半晌，他道：“不知道的话，那就带路吧。”
女鬼被身体里的金色骨髓折磨，她不由自主地起身，易淮洺急忙收回剑，问道：“清风道长这是？”
应戌道：“易道长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易淮洺怔住，轻轻“嗯”一声。
女鬼刚要带路，严如许急迫的声音传进来：“师兄！不好了不好了……！”
震吼声方落，严如许已站在院门外，他叉着腰喘着大气。
易淮洺率先冲出去扶住严如许，安抚道：“且慢点说。”
严如许一把拽住易淮洺的手腕，焦急万分道：“外面有上百只无头的猫蛊和狞鬼，它们全都往这边跑来了。”
易淮洺身形一滞，皱眉道：“无头的？”
严如许狠狠点头：“全是无头的，一只有头的都没有！”
易淮洺急忙将严如许带进大院，与应戌宗霁二人站在一起。
他问道：“清风道长早就看到了吧？”
应戌却摇头：“易道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易淮洺道：“外面那些无头的猫蛊与狞鬼。”
应戌“哦”一声：“易道长不必惊慌，那些猫蛊与狞鬼已经被杀了。”
“被杀了？”易淮洺惊道，“被杀了还能动弹？”
应戌微哂，看了一眼严如许，道：“以猫蛊与狞鬼的速度，你觉得你的师弟能毫发无损跑这么远过来通风报信吗？”
易淮洺恍然明了，猫蛊的速度非常人可及，狞鬼也迅疾如雷，严如许修为不足，怎可能安然无恙跑这么久。
想及此，他骇然道：“华邙城中还有何等高人，上百只猫蛊狞鬼，竟一只不落地全都削去了头颅。”
应戌却轻轻一笑，那笑意，颇有几分轻挑：“易道长不如好奇一点其他的。”
易淮洺道：“什么？”
应戌道：“你可曾见过被削去头颅后，还能行动的厉鬼？”
易淮洺方觉自己想得太浅，他一心落在那群鬼的数量上，全然没想起它们没了头还能行动。
易淮洺道：“贫道愚钝了，清风道长可有什么高见？”
应戌摇头：“我也没见过。”
易淮洺叹了口气：“清风道长从进入废宅的那刻，就已掌握了全局，眼下有何打算？”
应戌看向白骨扭曲的女鬼：“她还没给我们带路呢。”
女鬼骨头发出错位的响声，她张牙舞爪地又跨起脚步，一步步向废宅外走去，四人紧随其后。
严如许扯了易淮洺的袖袍一下，道：“师兄，那些猫蛊和狞鬼好像不见了。”
易淮洺点头：“嗯，想来是那位高人将它们全收了。”
严如许低声道：“我怎么感觉那位高人的手段有些诡异，他是如何做到让厉鬼那么听话的，我方才见到那些厉鬼，全都把自己的头颅抱在怀中，若是一只还好，可上百只，无论如何也太过诡异了。”
易淮洺拍了拍严如许的肩膀，道：“世上的能人异士多之又多，郁孤山开山并不久，没有记录过这等高人也是正常的。”
严如许轻轻点头，不再多说。
另一边的宗霁也兀自思索着，心想：“哪里来的破道士，口味也忒重了，竟然喜欢玩鬼。”
不知不觉，女鬼钻进无人深巷中，深巷两侧挂着一排排白色灯笼，虽是白光，可如此一条深巷，放眼望去，那白光又在深巷中恍惚变成了绿光，像是一条修罗之路。
宗霁略一思索，这条巷子应该是通往什么地方的结界，类似于抄近路进入另一个距离较远的地方。
四人紧紧跟随，穿过深巷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深山，深山黑漆漆的，看不见一点光亮，连月色都透不进一点。
宗霁扭头一看，哪里还有什么深巷，他们方才跨过的，是一条尸山血海之路。
血路上，铺满了尸体，是道士的尸体。
宗霁心想：“那些运镖人运的东西竟是送到这个地方，这些道士的尸体上没有魂魄，应该是被深山里的厉鬼吃了。”
尸体上有灵流飘动，严如许被骇得大叫一声：“易师兄！我们方才走过的路上全是尸体，他们……都是道士啊！怎么这么多……都堆成了这么长一条路……”
“嗯。”易淮洺皱眉，手却在严如许背上拍打两下，安抚道，“不必惊慌，师兄在。”
严如许心神一凛：“师兄……那山里我们还要跟进去吗？山里黑漆漆的……看起来比那些尸体还恐怖……”
易淮洺道：“去的。”
严如许惊慌至极，却又不想开口说他不想去，师兄都去了，他不去，师兄出事就不好了。
二人谈话间，前面的应戌与宗霁已与他们拉出了一定距离，二人连忙赶了上去。
红衣在山间游动，应戌离她数十步远。忽然，女鬼的速度加快，应戌却仍旧保持原先的速度，使得后方的宗霁连忙上前询问：“她加快速度了，我们不快点赶路吗？”
应戌却道：“都找到了她的老巢，她带不带路已经不重要了。”
宗霁：“……”行吧，你本事大，听你的。
顿了片刻，宗霁道：“助剥皮女鬼化为厉鬼的东西也在山里，那些道士的魂魄都被它吃了，定比那只女鬼还难对付许多。不过你在这，它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后一句宗霁只在心中想着，他若说出口，死白鸡那厚脸皮又要傲气不少。
应戌加了一句：“不止，那些运镖人也被它吃了。”
宗霁“嗯？”一声：“何出此言？”
应戌笑了笑，道：“这条路，有马车行过的轨迹。”
宗霁低头一看，果然，脚下被血水沾染得湿滑不已的路上，明显有车轨印子。
宗霁道：“我们赶来华邙城的路上，遇到的运镖人魂魄并不干净，看样子是被什么蛊惑了，他们最终目的在这里，那么山里的厉鬼就是蛊惑他们的厉鬼，这厉鬼能蛊惑他人，又能助其他鬼魂化为厉鬼，本事可不小。”前方的应戌并未答话，宗霁又道，“你说运镖人也被吃了，应该是为它运来道士魂魄后没了其他的利用价值。若我是那只厉鬼，没有利用价值的魂魄，吃下助长修为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他不知身前的死白鸡听进去没有，不多时，死白鸡突然停在路边，竟用金苍刮鞋底下沾染的泥泞。
宗霁：“……”要不要这么夸张？
后面赶上来的易淮洺与严如许显然也是愣住，这位清风道长，好像洁癖有点重……
三人停在路边，等应戌刮完泥泞。
不料，应戌却道：“不走了，这山里太脏了，刮完了指不定一会还会沾上泥泞。”
三人：“……”
宗霁很是不爽瞥了他一眼，对身后的易淮洺和严如许道：“两位道友还上去吗？若是不去的话，我便不等你们了。”
易淮洺点头：“自然是要去的，清风道长在此处理泥泞，我们三人先上去吧。”
言毕，三人在应戌的目光下往山上奔去，速度比方才快了不少，宗霁急迫地想要知道山上的厉鬼究竟是什么东西，死白鸡方才那速度，简直是要急死他。
山间三抹身影迅疾如飞，一时间，衣袍拂动声竟成了山上最为明显的声音。
太静了，静得毫无活气，连山间虫蚁鸟兽都没叫唤过。
忽然，小儿啼哭声使三人停下了脚步，那声音时远时近，远时仿佛在另一座山头，近时仿佛就在耳边。
易淮洺疑惑道：“山里有弃婴？”
宗霁反问道：“易道长觉得会是弃婴？”
易淮洺摇头：“这山里能出现的东西，只怕全是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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